第66章 包櫻桃

第66章 包櫻桃

天熱了, 就連出門做客也趕早些。

一早,戚國公府門前便停了幾輛馬車。

幾位世家夫人前後腳的到了。

永嘉公主今日穿了件紅底花團錦簇的裙子,更是襯得雍容華貴, 任誰都能瞧出, 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殿下今日這衣裳真好看。”

永嘉公主笑得溫柔,“這是官家讓尚衣局做的, 今日也是頭回穿呢。”

“夏日穿這料子涼快, 聽聞宮裏也沒得多少,官家還特意讓尚衣局趕制, 送來給殿下。”

永嘉公主颔首微笑, “官家仁德。”

敘話幾句,白珠兒扶着肚子過來了,與幾位夫人一一見禮。

她穿着一身雙燕輕絲裙,腹部高高隆起, 整個人豐腴了些,顯得面容很是柔和。

被叫起, 于永嘉公主下首落座。

“大娘子這身子幾月了?”

白珠兒:“回夫人, 七個月了。”

“那是瞧着有些大。”

旁的夫人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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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公主笑道:“大夫診過, 說是約莫懷了雙胎。”

“雙胎難懷, 大娘子好福氣, 只是這月份重了, 日後得愈發的仔細些。”

白珠兒不多話, 笑着颔首應了。

衆人心道, 果然是富貴養人,如今連這商戶出身的大娘子都養出了貴氣, 端起了姿态。

話說着,有人道:“大娘子與世子眼瞧着都三子了, 這二爺的親事,殿下也該操持了,前日二爺回來,那威風凜凜的模樣,咱們這坊巷裏不少家的姑娘都跑出來看呢。”

“殿下先前還愁二爺的親事,如今可能安心了?且不說有殿下做婆母,就是二爺一身好本事,邺都哪家的閨秀娶不得?不說旁人,就是我們幾個,都想跟殿下做親家呢,先前殿下說,等二爺回來,便讓我們幾個帶姑娘過來,辦個賞花宴相看,殿下可有心儀的日子?”

永嘉公主笑容微僵,心裏将那擅自行事的兔崽子又罵一遍,溫和道:“此事得往後放放,這兩日是德容公主與北霜大王子和親之事,事關國體,我們也不好搶喜,待事休,我請各位到避暑莊子吃席,熱熱鬧鬧的辦一場。”

有夫人接話,笑道:“那就多謝殿下了。殿下那避暑莊子還是先帝給您的嫁妝呢,聽聞裏面養了孔雀?我們也借光去瞧瞧。”

永嘉公主颔首。

話說至此,倒是不好問那句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言了。

衆夫人只得按下不表。

永嘉公主暗自松了口氣。

真得罪人。

.

六月初五,是德容公主的添妝日。

和親乃是國事,一早宮道上便停了許多馬車,命婦身着诰命服入宮,為新娘添妝。

梁青瑤從宮中出嫁,住在幼時住過的宮殿,殿中賞賜之物,琳琅滿目,卻是不甚熱鬧。

年長些的命婦,吃過一盞茶,便去給皇後請安了。年淺些的,個個兒如坐針氈。

梁青瑤原先嫁的是承安伯世子,蕭言齊。

蕭家太祖年間時出過一位宰相,只是兒孫不濟,平庸無才,爵位承襲,從公府退至了伯府。

去歲蕭言齊中三甲榜眼,承安伯府在一衆勳貴世家中才得了些眼,

進士及第在前,成親在後,蕭家去年連着兩樁喜事。

卻是不曾想,今年剛過半,那位新嫁婦便請了和離,還要去和親。

就連今日添妝,承安伯夫人也告假未入宮。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心裏如何想的,自然也不會拿到臺面上說。

只是神色不自在,便是連話也沒兩句,殿中彌漫着尴尬。

官家所出的幾位公主來得稍晚些,将禮送上,便是連做做樣子的寒暄都懶得,瞧着梁青瑤的神色鄙夷。

“恭祝你,事想成真。”

梁青瑤身着公主禮服,頭頂冠子,聞言擡眼,不冷不熱道:“多謝二姐姐。”

福安公主進來時,便見氣氛凝滞,左右看一眼,将自己帶來的禮送上。

“你都從老三變成了老四,高興個什麽勁兒?”

福安看了眼自己二姐,不搭腔,與梁青瑤道:“驸馬還在宮門外等我呢,今日要去百泉寺上香的,便不打攪姐姐了,祝姐姐與驸馬良緣呈祥。”

說罷,也不等梁青瑤說什麽,轉身急急忙忙跑了。

一個兩個,她都惹不起。

百泉寺的齋飯好吃的。

衆位命婦瞧着那道雀躍身影跑遠,心裏嘆氣。

羨慕。

宮中擺了送嫁宴。

命婦随皇後坐于內宮,男子則在外殿。

戚钰今日沒騎馬,被他大哥拽着上了馬車。

戚顯撣了撣衣擺,對着那張嫌棄又不情願的臉道:“一會兒見了官家,別耷拉着張臭臉,他是君,你是臣,可知道?”

戚钰把玩着佩戴着的青綠荷包,不高興的點了點頭,含糊道:“早便知道了。”

“這兩年,慶國公府不如從前煊赫,承安伯府出了個蕭言齊,雖有後來者居上之意,但仍舊式微,如今蕭言齊與青瑤和離之後,官家雖有扶持之意,但也需時日,如今邺都,看似三足鼎立,實則咱們家獨占鳌頭,官家也瞧得清楚。現今你展露鋒芒,官家多半會趁此宴席,留你在京,你心裏有些準備,不必太吃驚,更不可當場拒絕。”

戚钰撇撇嘴,有些憋屈,“就知道回來是這樣,屁大點兒地兒,跑馬都不痛快……”

戚顯手中的玉石扇輕晃了兩下,笑道:“往好處想,你也能近水樓臺,去哄謝娘子芳心了。”

說着,用扇子輕拍了下他腦袋,“你侄女兒都三歲了,早點成親吧。”

戚钰揉揉腦袋,嫌棄的瞧着他手中折扇,“你何時喜歡這種俗物了?”

“旁人信就好。”戚顯聳了聳肩,笑道。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

兩人下了馬車,查過牒牌後入內,剛走幾步,幾個人便小跑着追了上來。

“見過世子,見過戚小将軍。”

戚钰胡亂點點頭。

不認識。

倒是戚顯能笑盈盈的與人搭話幾句。

“聽聞世子好玉石?我剛好近日得了一塊,瞧着像是好東西,只我也不懂,留着暴殄天物了,改日給世子送去。”

“既如此,便多謝了。”戚顯颔首道。

“世子不嫌棄就好”,那人腦袋一轉,看向行在戚顯旁邊的戚钰,殷勤問:“戚小将軍喜歡什麽?我給您尋來。”

戚钰:“沒有,不必,多謝。”

這時節已經熱了起來,一段宮道,戚钰走得後背衣裳濕透了,幾步跨入大殿,便往那冒着寒氣的冰鑒旁一杵。

一手叉腰,一手扯着衣領扇風,舉止粗魯。

只是那一臉煩躁也沒鎮住,人一波一波的往上湊,跟他搭話。

戚钰扭頭,便瞧見旁邊已然落座的戚顯,笑得頗為幸災樂禍。

“都圍着我做甚?看猴兒呢?不熱嗎?”戚钰粗聲道。

不算友善的一句,衆人面色讪讪的散開。

戚钰扯着衣領,大馬金刀的在他哥旁邊坐下了。

來得不算早,戚钰吃完了冰盞裏的櫻桃,外面太監唱,官家到了。

戚钰手速飛快的将他哥沒動過的那碗櫻桃拿到自己桌上,又偷龍換鳳似的将自己空了的給他,而後随衆起身行禮。

“都起身吧。”

“謝陛下聖恩。”衆人齊聲。

宴開。

歌舞升平。

燥熱的風從四面而來,吹得人昏昏欲睡。

戚钰打過兩個哈欠,掏出帕子将面前的冰鎮櫻桃仔細包了。

戚顯嘆了口氣,悄悄伸手拍他一下,低聲道:“別帶了,家裏有。”

戚钰頭也不擡,将兩個角打了個結,瞧着不甚滿意,又拆開,重新打。

“這是禦貢的,比家裏的大。”

戚顯:“……”

真服了。

“阿钰做什麽呢?”上位一道聲音落來。

戚钰擡眼,老實道:“包櫻桃。”

官家頓時失笑,“喜歡吃,一會兒我讓人給你帶一筐便是。”

他說着,語氣心疼:“邊關苦寒,你也兩年沒吃過櫻桃了吧,此次既是回來了,便在邺都做事吧,現在是正五品吧,那就……去兵部吧?”

戚钰搖頭:“我不會辦差當官兒,只會練兵。”

“那就去禁軍,去做正四品指揮使,可還滿意?”官家親和問。

戚钰想了想,問:“那原本指揮使呢?”

“鄭指揮使年紀大了,前兩日還遞折子辭官,但他在位時有功,朕準備封賞他一個三品爵位,待得和親之事後,朕便下旨了。”

戚钰好似滿意了,起身掀起袍子謝恩:“多謝陛下!”

從宮中出來,正是日頭曬人時。

戚钰不要臉道:“先送我去甜水巷,然後你再回家。”

戚顯閉眼搖着扇子,哼笑了聲:“行啊,正好我也一同去拜會謝娘子,等你一道回家。”

“……怎敢勞煩呢?我自己去就是。”戚钰抱着一籃子櫻桃,忍氣吞聲。

謝蘊睡得正熟,唇上有什麽擾人煩。

她伸手扒拉掉,翻個身繼續睡。

那擾人東西成精了,竟是也會翻身!

夢中驚了一瞬,睜開眼時,便瞧見帳中男色。

戚钰單手撐着腦袋,身上外袍脫了,只留一件中衣,側身躺在她床帳內側,指間一抹豔色,捏着顆櫻桃。

謝蘊:“……你……”

“嗯,我來啦。”戚钰點頭,十分乖覺。

謝蘊無語,身子軟了,趴在床上半阖着眼道:“你出去,我再歇兩刻鐘。”

“別睡了,我要升官了。”戚钰将那顆變得溫熱的櫻桃喂到她嘴裏。

謝蘊好煩他。

縱然明日便要分開,但也不能這般纏人吧?

“知道了,你去廂房睡。”謝蘊邊咬櫻桃邊道。

很甜,汁水充沛,确實比他一路摘的野果子好吃。

“改日來參加我的升遷宴吧。”戚钰自顧自道。

被他鬧一通,謝蘊醒了七七八八,打着哈欠坐起來,問:“你明日不與和親隊伍一同走?”

發髻拆了,一頭青絲垂在胸前,不着一物的模樣,竟如出水芙蓉一般,戚钰眼睛有些忙,‘啊’了聲,“我将任禁軍指揮使了。”

謝蘊木着臉‘哦’了聲。

心裏隐隐慶幸,還好她還沒來得及掉眼淚。

視線微垂,就見戚钰手壓到了她胸口,手掌朝上展開。

“……你做什麽?”謝蘊盯着那只占她便宜的手。

戚钰理直氣壯:“櫻桃核呢?你吞了?”

謝蘊:“……”

要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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