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有所覺情未明

心有所覺情未明

“你是何人?”

約莫離少林五十多裏的山林中,一條清澈的小溪邊,早就察覺到後方一直有人跟随的蕭峰,停下了腳步。口中雖是詢問來人,眼裏卻直直的看着被那人攬在懷中的段譽,心裏沒來由的一陣不舒服,語氣也顯得很不客氣。

“在下慕容複,久仰喬幫主盛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段譽差不多已經習慣了慕容複一路上嬉皮笑臉的無賴相,乍然看到他這般正經嚴肅的問好行禮,忍不住呆愣了片刻。

這番情景落在蕭峰眼中,那便是他的好兄弟竟是看那風流公子似的慕容複看呆了,見了他甚至都忘記打招呼。頓時更加不爽了,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世間早已無丐幫幫主喬峰,有的只是契丹人蕭峰,蕭某可不敢與慕容公子比肩。”

這晌段譽也回過神來,他注意到蕭峰懷裏抱着一身穿僧衣的小和尚,約莫是受了內傷,前襟還粘着暗紅色的血跡。只是那面目似有些潰爛,看上去極為恐怖。心道莫不是那阿朱與兩人客棧分別後,竟一路僞裝潛進了少林,依舊盜走了《易筋經》嗎?真不知該說她藝高人膽大好,還是莽撞不知深淺好。不過若是沒有蕭峰在,她倒還真有可能成功,現在反倒是受了牽累。

“大哥,你把阿朱姑娘交給慕容公子吧,看上去她受傷不輕,需要盡快治療。”段譽走到溪邊,掬了些清水,走到蕭峰邊,在阿朱那開始潰爛的臉部用力一捏,頓時臉上的爛肉碎裂開,露出了光滑晶瑩的肌膚。

“他竟是阿朱姑娘假扮的。”蕭峰驚訝的看着段譽又往阿朱臉上潑了些水,扯過他的袖子擦拭幾下,現出了那張熟悉的少女容顏。

“還杵在那幹嘛,你家的人趕緊帶走,晚了指不定鬧出人命了。”段譽看着依舊抱着阿朱瞧得有些愣神的蕭峰,莫名的有些怒了,語氣惡劣的朝着慕容複說道。

慕容複眼裏閃過一絲深思,嘴角上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走了過去,“我也是剛巧聞道阿朱身上的特制香味才發現的,譽兒你怎麽肯定那就是阿朱易容的?”尤其是他剛才特地留意了下,段譽看到蕭峰抱着阿朱出現的時候,一絲驚訝也沒有,似乎早有預料一般。

“譽……譽兒!!”段譽聽到這個令人發顫的稱呼,仿若一道閃電從頭頂劈下,頓時雷得外焦裏嫩,連掉落的雞皮疙瘩都憑空蒸發了。而蕭峰那雙狼目瞬間望向慕容複,眼裏滿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狠厲。

慕容複掠過蕭峰懾人的雙眼,卻仿若未見,轉頭朝着段譽眨眨眼,順手還戳了戳他此時有些僵硬卻格外紅潤的臉蛋,“我們都那麽熟了,難道還要那麽客套的稱呼嗎,小譽兒你也可以這麽叫我哦~”說完,還雙手捂住胸口,桃花眼格外楚楚可憐的看着段譽,一副你若見外我就悲痛欲絕的神情。

“公子爺……”剛被清水涼了下,依舊昏昏沉沉中的阿朱聽到熟悉的聲音,艱難的睜開眼,看到身旁的慕容複,明顯一喜,勉強的笑了笑叫出聲,聲音卻格外虛弱低啞,而後又再次閉上眼昏迷過去。

“阿朱!”終于注意到阿朱的狀況似乎極為糟糕,慕容複收起嬉笑的神色,握住阿朱的手腕探查傷勢。慕容家典籍極多,也收藏了許多醫書,他雖不太會治療,基本的診斷知識卻還是懂的,阿朱的脈象,分明是極為淩厲的掌勁入體,卻是氣力不竭,已然生命垂危。

“這是誰打的,究竟出了什麽事。”慕容複表情未變,聲音卻變得格外低沉危險,阿朱雖說只是他的侍婢,感情卻極為深厚,更何況慕容家的人是好欺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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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峰苦笑了下,他初始還以為此人與之前跟在他身後,犯下兩宗殺案的幕後之人有着莫大聯系。卻沒曾想竟是阿朱假扮,那之前自己提着他擋住玄慈的那掌,卻是真真害了她。語氣免不了有些歉疚的說道:“我之前在菩提院大殿中發現她,還以為是敵人,害她擋了方丈一掌,是蕭某不對,定會負責将她醫治好的。”

“找誰治,這般嚴重的傷勢,你……”慕容複毫不客氣的發難,他也知阿朱擅自潛入少林遇此劫,并不能怪到蕭峰頭上,可奈他本就因段譽的關系對此人無甚好感,更何況這番還事關自己人的生死。

段譽雙眼一瞪,直接打斷了慕容複咄咄逼人的問話,略帶不耐的說道:“現在追究責任有用嗎?趕緊抱着人下山,你給她輸真氣吊着命,我們找‘閻王敵’薛神醫,肯定能治好。”

慕容複抱着阿朱跑在前頭下山,段譽和蕭峰緊跟着留意後方,以防被少林中出來夜巡的僧人發現。

“賢弟,你不是說不認識慕容複嗎?”

兩人詭異的沉默着跑了好一會,蕭峰突然開口一句話,讓段譽有些詫異,他奇怪地看了眼對方,然後微微皺了皺眉頭,蕭峰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似乎不怎麽開心的樣子。

“先前是不認識的,那天在客棧你走沒多久,他突然就冒出來了。”段譽想了想,又繼續說道,“我覺得這個慕容複很危險,城府極深,而且目的不明,一路跟着我上少林也不知是何用意,大哥你也要小心點,我怕他可能會對你不利。”尤其是,他老爹和你老爹也是死對頭。段譽在心裏默默的補充道。

聞言蕭峰突然靠近段譽,抓住了他的右臂,臉上雖無笑意,眼神卻明亮了許多,只是語氣似乎依舊有些怪異,“你的步法雖玄奧,卻似乎還有些不足,密林裏留下的痕跡太大,還是我帶你吧。”

段譽聽到這話恍然大悟般的往後看去,終于明白之前為何慕容複那般容易就找到了他,原來并非自己速度比他慢,而是一路的痕跡過于明顯。在山下草木稀疏,還較難察覺,到了山上卻是一路都有着相當明顯的印記,也不知需多久才會恢複原狀,對于逃跑來說着實極為不利。

段譽環住蕭峰的腰,任由對方将他抱起,能省力的好事他向來不拒絕,只是這會在奔跑中感受着耳邊掠過的風聲,而他卻被蕭峰壯碩的身形緊緊裹住,幾乎察覺不到夜晚的涼意,心中不由自主的與之前被慕容複帶着上山的感覺比較起來,十分感慨的嘆了口氣。

和慕容複這般的小白臉比起來,果然還是大哥比較有男子氣概啊,值得學習。不過那家夥從小就是女人堆裏長大的,也難怪了。不過以後還是離那家夥遠點,這可不僅僅是敵友危險問題,就是和他呆久了,還得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傳染影響也變成小白臉,那才比較嚴重啊。

幾人未停留在少林腳下的客棧,而是一路繼續往着來時稍遠的禹州而去,少室山腳下這一片幾乎都在少林的眼線之下,并不安全。憑幾人的腳力,倒也未花費多久時間,還是先前那個客棧,慕容複率先扔了錠金子過去,吩咐道:“三間上房,再去把鎮上最好的大夫叫來,錢少不了。”

那小二卻不是先前幾人認識的那個,此時正捧着那明晃晃的金子喜不自勝的哆嗦着,聽到慕容複的話正要習慣性答應,卻突然苦着臉說道:“大爺不行嘞,今晚上也不知哪兒來那麽多江湖人,小店就只剩一間房啦,卻是上房,不知……”

“你帶我們去房間,然後快去找大夫,一間就一間吧,反正估計明天就得走。”段譽有些無奈的接話道。

幾人進了房間,慕容複将似乎依舊昏迷着的阿朱抱到床上,臉色因為一路不停的給她輸真氣而顯得有些蒼白,清俊的臉上依舊挂着笑容,卻不是段譽所熟悉的燦爛魅惑卻讓他有些發寒的笑,而是極其冷淡危險,富有殺傷力。

“醒了就睜開眼,解釋下為什麽獨闖少林?你死了沒關系,連累到我慕容家,要拿什麽來償還。你一個小小的侍婢,真真仗着寵愛無法無天了是吧。”

“不,公子爺……我只是在路上聽到那幾個臭和尚居然說你壞話,還說……還說,我只是一時氣憤,想進去随便搗亂一下的,我真不知道……”阿朱聽到慕容複這番訓斥,睜開眼急急忙忙的辯解道,這一急牽動了胸口的傷,頓時有些喘不過氣來。

“別說了,你先躺下休息,你家公子爺也是擔心你才這麽說。”段譽在心裏暗自嘆了口氣,怎麽說阿朱也算是他妹妹,即便可能不是親生的,但好歹也是有些牽連的。這次受傷若無法醫治,大哥一定會內疚,以致有所心結,算了,他還是想辦法冒充下逍遙派傳人去找薛神醫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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