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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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莉也沒想到阮念會把趕她走這樣的話說得這麽直白,她一直集中在裴宴身上的注意力這才轉移到阮念的方向,她沒看出來阮念有任何類似于憤怒和生氣的情緒,反倒依舊是平平淡淡的。

語氣平穩,神色自然。

四目相對。

車門“咔嗒”一聲,是裴宴把車門鎖打開的聲音。

喧鬧的街道似乎也應景地安靜了下來,周圍靜谧得阮念能聽到自己的一呼一吸,見李莉沒說話,阮念提醒道:

“不要分散開車的人的注意力,少說幾句吧。”

“那你兇什麽啊?”李莉不依不饒道。

“我兇了嗎?”阮念皺眉。

“你想把我趕下車,這還不是在兇我?”

“我沒有兇,語調沒有升高,語氣态度良好,我只是在陳述我的要求。”

“你的要求?”李莉被氣笑了:“你什麽要求?讓我下車的要求?”

阮念愣了一下,反問道:“是啊,可能我剛剛說的還不夠明白導致你沒懂。”

李莉:“……”

裴宴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饒有興致地看着阮念,他十分肯定,這小丫頭現在就是在發脾氣,氣死人不償命态度又叫人挑不出錯來。

李莉氣急敗壞地抓着自己的手包帶子:“現在是晚上十點多,這兒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你讓我下車去哪兒!我出了什麽事兒你擔的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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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阮念的眼神微微垂下,睫毛輕顫,過了幾秒鐘,她方才說:“你男朋友不來接你,你不是還有個開保時捷的表哥嗎?我記得最近你男朋友沒時間來接你的時候你都會給你表哥打電話說‘哥哥你來接我吧’,是我記錯了嗎?我們會在這裏等到你表哥來的,不會讓你出事。”

李莉怔地收聲,下意識地看了眼裴宴,彼時他正側着身,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輕輕敲打着,似乎對于她還賴在車上這一行為頗為不耐煩,他的視線始終落在阮念的身上,沒有看她任何一眼。

阮念看李莉一副啞巴吃黃連的模樣,倒也不是要真的趕她走,只是不想再聽李莉說這些有的沒得還有順便踩她一腳的态度。

李莉也明白她的意思,只能不好意思地低頭,氣勢一下就蔫兒了下去:

“那對不起,我不說話了,能把我送回去嗎?”

阮念擡頭對上裴宴的視線,他挑了下眉,表示這事兒她來決定,阮念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倒是扭頭問道:

“你表哥來不了嗎?”

“他——”李莉一時也覺得“表哥”這個詞已經是阮念足夠給她面子的結果,只好順着話題應下來:

“我表哥家裏有事,今天顧不上來接我。”

阮念點點頭,轉過頭來對着裴宴再次點點頭。

一路上安靜了不少,裴宴也沒有要主動說話的意思,一直到把李莉送下車,車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裴宴才忍不住笑:

“不要分散開車的人的注意力?”

阮念順着聲音來的方向看過去,正巧對上他似水般柔和的眼睛裏,知道這人是在揶揄她剛剛發脾氣的事,也就沒搭這個腔。

裴宴沒急着走,繼續問道:“還是不想她加我的微信?”

阮念忍不住看過來,聲線細細的,仔細斟酌着用詞,不想讓他利用自己的話做文章:

“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你不要誤會。”

“那為什麽我感覺你突然生氣了?”裴宴語氣悠悠的。

“我沒有生氣。”阮念就猜到她剛剛和李莉争執會讓好不容易突然正常了的裴宴又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她的大腦警惕地繃成一條線,面上卻還是平和地回應他:“你感覺錯了。”

裴宴顯然不信她這個說辭,笑了一下,自顧自地說:“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直接跟我說讓我不要加別人聯系方式就行,沒必要生氣,氣壞了對身體也不好。”

阮念忍了忍,想要耐心解釋,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急了些:“我沒有生氣,希望你不要誤會,你加她的微信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不要再給自己——”

話音戛止,阮念意識到後面的話程度有些過分,便沒再說。

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裴宴總是能把她的脾氣原原本本地展露出來。

“嗯?”裴宴看着她,想聽她接下來的話。

阮念一個沒注意就對上了他的眸子,四周靜谧無聲,兩個人都局促在狹小的空間裏,本就昏暗的車內映襯着裴宴的眼眸,如外頭漫長無垠的夜。

兩個人對視的那一瞬間,阮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趕緊挪開視線,看着車外拉到天邊盡頭的道路,沒再說話。

裴宴忽然笑了聲,伸手去揉了下她的腦袋,很快就退了回去,沒有給她躲開的時間:“好了不逗你了,你面前那個抽屜裏有個東西,你拿出來,給你的。”

阮念見這茬能逃過去,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氣,卻還是被裴宴看進了眼裏。

阮念把副駕駛座前的暗格打開,裏面只有一個看起來像紅包的東西,她伸出去的手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看向身旁的裴宴,裴宴揚了揚下巴。

她把紅包拿出來仔仔細細看了一下,确定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厚厚的、應該包了很多的xxxL碼紅包。

反應過來以後她趕緊又放了回去,知道她想幹什麽,裴宴第一時間将手伸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動作:“就是給你的,拿走就好了,這不是下周就過年了麽?包個紅包給你,來年順順利利。”

阮念不太自在地低着頭:“我不能要你的紅包。”

“為什麽不能要?”裴宴把紅包放在她的手裏,并沒有觸碰到她的身體:

“我們不是——朋友嗎?給朋友包個紅包讨個好彩頭也很正常,拿着吧。”

阮念微微張了張口,猶豫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問道:“你其他的朋友也有嗎?”

“有。”裴宴看到她又拿起那個紅包,長舒了一口氣:“沈晨他們都有,很多合作夥伴的孩子們也有,每年都給的,我們做生意的也都是有來有往,給他們個祝福來年有什麽事兒都能多照顧照顧。”

阮念懵懵懂懂地點點頭,但還是覺得自己平白無故收這麽大一紅包不好:“那,這也太多了,而且你現在這麽早就給我,真的有好意頭的效果嗎?”

“不多,你都不知道每年沈晨一口一個二哥怎麽纏着我跟我要呢,我給你的總不能比他的少是吧?”裴宴笑着解釋:

“而且這麽早給你是因為今年我得回北城去過年,應酬好幾天,明天處理一下嘉域的事兒,後天一早就走,再不給你,年後一忙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你。”

阮念還是堅持:“那,我就要一點點就行,其他的你拿回去吧。”

“念念。”裴宴忽然叫她。

阮念反應過來:“啊?”

裴宴的眸色深了些,很認真地告訴她:“我是做生意的,送出去的東西再讓人退回來,不吉利,容易影響財運。”

阮念愣住了,這樣聽起來好像确實是這麽回事,這一下手裏的紅包成了燙手的山芋,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着那個紅包,舔了下唇:

“那,那我……”

“那我幫你攢着,等之後你有需要的時候我再用一個恰當的理由還給你,這樣行不行啊?這樣也會影響財運嗎?”

裴宴挑着眉,就這樣看着她,好像她說了什麽難以理解的話,阮念有些窘迫地反應過來:

“好像你也沒有什麽需要錢的時候。”

“誰說沒有?”裴宴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嘉域現在上升期,用得着錢的地方多了去了。”

阮念半信半疑:“真的嗎?這些錢對我來說很多,但是如果嘉域到了缺錢的地步,這些錢能派上用場嗎?”

“當然能。”裴宴确定道:“我當時剛接手嘉域的時候,賺的錢也都是這麽一點一點堆起來的,積少成多的道理,別小看了這麽一點兒。”

“既然這些錢這麽重要。”阮念忍不住說:“那我更不應該要了。”

一切回到了原點。

裴宴:“……”

看着裴宴欲言又止、沉默不語,阮念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仿佛是把他說了這麽久的話當成了空氣,只好默默地把紅包放進自己的包裏:

“那我就幫你存起來,等你需要的時候我再給你。”

見她鄭重地接受了這份好意,裴宴這才把視線放在不遠處,準備開車帶她回家,車子發動之後沒過多久,他就聽見阮念軟着嗓子問他:

“你,每年都要回北城過年嗎?”

她記得,上高中的時候,裴宴每每回家一次,要不就是滿身的淤青和擦傷,要不就是冷着臉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無處發洩。

那年除夕夜的時候,裴宴還跑來了阮念家的小區樓下,說是給她帶了嶺城的螃蟹,想讓她和家裏人嘗嘗,後來阮念才知道,當天他送了螃蟹之後并沒有回家,反倒是一個人在湖邊逛了一晚上,直到天亮。

“接手嘉域以後才開始回去過年。”裴宴耐心跟她說:“你高三走了之後,我就借着高考的名頭辦了個住校,出國了以後也不用回家,說是研習,但是現在回了華國,也沒什麽理由可以撐着不見人,到了人家的地盤上,就得守人家的規矩。”

阮念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無奈,低下頭去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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