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楔子

又落了一場雪,向晚的天空鉛色很重,凝停在枝葉上的白暗淡了不少,穿過枝葉罅隙,可以看到面包屋的工作人員正在打包兩袋羊角面包。

懸挂左側牆上的液晶電視正在播放晚間新聞:

「炎陽刑事偵查局再發聲明:

11月18日0時許,炎陽市信絡公園發生一起命案,經查,死者為沈某(16歲)。

目前,炎陽刑事偵查局正全力偵辦,具體案情深入調查中。請廣大群衆勿聽信傳言,勿對案件妄加猜測,最新情況将及時向社會公布。

信絡總臺報道。」

“傳言?”男工作人員嗤聲,“這都今年炎陽市第四起少男少女被割喉致死案了,這偵查局還是一層不變、還是屍位素餐。”

面包袋封好口,擡頭雙手遞出。

視線落在客人的着裝上,“廳斯奈高中的學生?”

停在櫥櫃前的白色帆布鞋踯躅了一下,回答,“是的。”

醇淡的少年音,聽不出多少情緒。

“買完了就快回家吧,天色不早了。為了市民安全,最近宵禁時間又提前了,知道的吧?回家需要經過信絡公園嗎?我快下班了,可以送你過去。”

“謝謝,不經過。”

幹脆的回應随着“微信支付到賬52元”。

“那就好,快回家吧,下次記得結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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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白色帆布鞋側轉,快速離開。

男工作人員皺眉:“他是……把我當變态了?”

掃了一眼牆上的鐘表,18:10,離下班還有二十分鐘,驀地看向遠去的身影。

這學生剛朝向的不就是信絡公園嗎?

白色帆布鞋狂奔在積雪上,踏出坑窪,後揚的衣擺擦過“信絡公園”木制立牌。

半晌後,白色帆布鞋停在長椅前。

少年躬身撐着膝蓋勻息,羽絨服內的左胸校服扣着校牌,上面镌着“于濁僅”。

于濁僅長舒一口氣,直起身坐到長椅上。

公園空無一人,不遠處假山後的黃色警戒線若隐若現,那是一個星期前少女遇害的地方。

一個星期之前,這裏是炎陽市最熱鬧的地方,而現在,除了附近住戶上下班必經和外賣小哥們為趕時間經過外,這裏已俨然一座廢園。

陰森可怖。

即使衆人都知道命案再發生的概率近乎為零,但潛意識已經把這裏當成一個帶血的符號,并自我安慰,只要避開這個符號就不會碰到下一個符號。

于濁僅直直看着那黃色警戒線,心中并無波瀾,視線掃向四周絕致雪景,然後和往常一樣拿起一袋羊角面包,拆封,慢慢品嘗。

喵——

一只胖橘貓搖臀擺尾走到他的大腿邊,蹭了蹭後确定是個舒适地就趴下。

于濁僅伸出左手摸摸橘貓圓腦袋,“怎麽自己一個?是來找我取暖的嗎?”

他淺淺笑着,卻俊逸不已。

肥橘貓眼神自帶敵意。

于濁僅把貓抱起掂了掂,“很抱歉,我不能和你抱團,我有伴了。”

說完嘴角又上揚了一點。

“嘶——”

手指撫回橘貓耳側時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

于濁僅俯視大腿上的一大坨,胖橘貓正撤身嗔怪他,而後躍下長椅,因重量滾了一團雪,掙着起身後大搖大擺走了。

于濁僅無暇顧及,冷峻雙眸死死盯着左手食指,被咬的指腹開始滴血。

“沒事的,藏好就好了。”

他有些慌亂,蹭了蹭黑色羽絨服,然後拇指壓捏着揣進兜,繼續嚼面包。

朔風有些急,于濁仍淡然其中。

他在等一個什麽人。

咔嚓———

幾不可聞的拍照聲。

于濁僅兩腮嚼動停下,嘴邊沾了點面包屑。

咔嚓————

好像就在不遠處的假山那,明明作索聲,可于濁僅卻覺如雷貫耳。

心跳開始攀升,交感神經系統的腎上腺釋放腎上腺素洪流,被全身受體吸收,神經緊緊繃着。

右手疾速掃掠起另一袋羊角面包,白色帆布鞋再次踏雪狂奔,他似乎忘了自己該等一個人。

暮色開始籠罩,街道沉浸在死色裏,空無一人。

于濁僅穿過信絡街口,風毫不留情地刮刺他的耳廓,身後還不斷旋來咔嚓聲。

逃——

快逃———

拜托了!

誰來救救我!!

白色帆布鞋繞進幽深小巷,他對這裏了如指掌,但還是誤踏了水窪,污垢爬滿鞋帶,就像他找到了捷徑,卻不敢對捷徑的順暢打包票。

那咔嚓聲似乎越來越近。

于濁僅覺得世界變成了一個旋轉的漏鬥,而他身在其中,不斷被拽着下沉,下沉……

“唔!”

手腕被握住猛地一拽,整個身體隐進街巷小胡同,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

馥郁的芳香夾雜着淡淡的清新味,足以喚醒于濁僅緊繃的神經。

剛穩住身體他便昂首,雙手在模糊光線裏迫切上移,找到呼吸一樣捧住對方的臉。

微擡下巴吻了上去。

是他在等的人。

那人錯愕不過三秒,反客為主。

左手摟緊腰,右手梭巡發間,毫不客氣闖入對方口腔,像是要入侵一般,席卷每一寸柔軟,伸至最深時,滿意對方濕潤隐晦的低喘。

但也會見好就收,可剛要撤退,就被于濁僅反攻了回去,于是兩人野獸般撕咬,互不客氣。

微疼的吮吸,有力地逼迫,來回攪動間彼此呼吸相融,摟得更緊,像要把彼此揉進骨髓。

耳邊追趕的腳步沖踏而來,又沖踏遠去。

于濁僅慢下來,那人也寵溺地随他,溫柔地需索,像是偷到了點糖果。

唇齒相依間隙,于濁僅低喚,“姜劣……”

那人親啄他的鼻尖,“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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