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表彰
表彰
徐長留講話完後繼續下一個流程:“接下來将對本次月考取得優異成績的同學進行表彰,請念到名字的同學依次上臺領獎。先頒發的是進步最快獎,文科一等獎———高三(1)班趙琢琰,高三(4)班海碾……”
頒獎環節是學生們百無聊賴咬耳朵的好時機,反正一千多個人就二十個獲獎,沒獲獎的自然事不關己。
申溯也混在竊竊私語聲中往後微側頭,“濁……濁僅,我有點緊張。”
較于第一次月考,申溯在于濁僅的嚴厲監督下由892名進步到312名,進步獎中的一等獎是穩了的,這對于學渣申溯來說實屬受寵若驚。
于濁僅笑:“我知道你緊張,不過你想想,一會兒你上臺哆嗦個不停,我的老臉準讓你丢盡。這樣一來,以後我可不想再輔導你。”
申溯理虧,終是只能憋出一個字,“……滾。”
于濁僅挑眉。
申溯瞥見隔壁八班幾位好吃瓜的女同學瞅于濁僅這得瑟樣都能眼帶愛心,咬牙,“你丫就一紅顏禍水!”
“紅顏禍水是這麽用的嗎?”然後裝聾,“說好了請客。”進步獎一等獎獎金可是800人民幣。
“知道!視錢如命的家夥。”
于濁僅假笑:“求你別說成語了。”
申溯讪讪啧了一聲,又湊近了點,“這幾天我得把你拴在褲腰帶上。”
玩笑話語近乎暧昧了。
于濁僅不再理會他,收回身子站好,眼睑下垂,趁機掃了一眼左側的銳步Legacy灰色厚底複古運動鞋,那是姜劣的。
徐長留還在念獲獎名單:“理科進步獎一等獎,高三(22)班卓然,進步了802名,高三(7)班申溯,進步570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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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生涯第一次獲得知識類獎項,申溯深吸一口氣走出隊伍,然後跑起來,可能是真緊張了,橫穿操場跑道都能跑出個抛物線,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偏離主席臺三米遠,只好尴尬轉向跑上臺階。
于濁僅只是淺笑。
身前空了一個位,他有些不自在,如若從主席臺放眼過來,自己和身旁的姜劣關系就像被剝開了嘲笑,他讨厭這種感覺,甚至恐懼。
姜劣就在左側,只要傾身一分米,他就能從他那獲得慰藉,可卻只能孑立,否則他們這麽久的營謀就只能功虧一篑。
心情低落,中午被踹打的位置竟開始疼得如被咬噬,但不能表露出任何不适,只能忍着。
“哇,徐大仙好親切!”
申溯拿着獎狀回來,喘着大氣難掩興奮,不掩蓋對年級組長徐長留的誇贊,也體會了一把老師們是有多喜歡成績好的學生。
于濁僅回他一個笑,“早跟你說了不信,繼續努力,下次争取還到他那撈寵愛去。”
“那就求大神繼續帶?”雙手奉上獎狀。
于濁僅拿他沒轍,接過獎狀,下一秒糊他臉上,“吸吸福氣,再接再厲。”
徐長留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理科前十名,一等獎高三(7)班姜劣,高三(6)班于濁僅,高三(19)班孟往……”
申溯比自己獲獎還激動:“輪到你了,快去!”
于濁僅失笑,隔着兩米距離,一如既往跟在姜劣身後走出班級隊伍。
高一到現在,開學典禮學期成績獎勵加上四次大型月考,每次都是這樣。
班級到主席臺總共十米的路程,他們已經走過二十二次,也是他們在學校唯一能交集的畫面。
高三(6)班和(7)班正對主席臺,只需走直線就到,且每次都最先被念到名字,按理說應該最先抵達主席臺并在那等個三分鐘,但兩人總能做到最後站到主席臺。
尤其是上臺階之前,速度更是又放緩,其餘八人每次都先于兩人擦肩。
臺下學生都評價兩人這是去遛彎,順便在主席臺領個獎,留個身影到此一游。
這次也不例外,兩人步調一致,一前一後。
僅一步之遙。
于濁僅喜歡這樣,高一沒和姜劣有交集前他就被姜劣的慢步伐牽引。後來熟絡了,思緒就變得像被微風輕撫的樹葉,搖曳向姜劣。
他像觸及不到的晨星,但無論春夏秋冬,自己都能借着他的星光航行,不被枯草衰楊影響。
銳步運動鞋在臺階口頓下,于濁僅因沉浸在有序的節奏而一時剎不住車,鼻尖堪堪停在姜劣後腦勺處,整個人瞬間被清新味道包裹。
身體的隐痛消散了不少。
後退一步,仍在清新味包裹的範圍,本該盡享一刻的,但無法忽視身後的議論聲,那些評頭論足好像被放大了十倍般繞在耳邊:
“知道早上那件事了嗎?被約老地方了……”
“現在不是好好的?”
“潛在的危機總有一天會爆發。”
“兩個都有那麽天才的腦子,何必相殺啊?”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看他倆都年級一、二名多少次了,也沒見有個交集,這不注定命裏相克?”
………
暗沉天空烏雲密布,聚集起來的流言蜚語碎片凝結成齊聲的低語,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逼迫人,全都毫不留情地砸向他們的後背。
于濁僅慶幸自己走在姜劣的身後擋了不少。
姜劣仿若從不在意這些,充耳不聞地邁着沉穩步子上臺階,于濁僅盯着他的後背,也任流言蜚語肆意,腳步只随着他。
他們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他們此刻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主席臺站定,徐長留拿着獎狀往一旁的姜劣去,遞出獎狀時說着萬年不變的鼓勵語:“繼續努力。”
姜劣還是在蕭瑟冬日裏回一句平淡得可以忽略不計的感謝,“謝謝老師”。
接下來的對話卻沒有像之前一樣按部就班。
徐長留壓低聲音問,“鎖骨怎麽回事?”
于濁僅怔愣,心髒随着加速的脈搏嗡嗡作響,每一次跳動都像是要身上僅剩不多的能量送往會被撕裂的通路,四肢感到繃緊、緊張、過度伸展,想要收縮卻無能為力。
姜劣回答:“老師,是被有利可圖的蚊子咬的。”
他們學校沒有蚊子,環保也一直位于全國各高校前列,這話一出就知道是在扯犢子。
徐長留自然也聽出話中話,不過沒有嗔怪,反倒接地氣地說:“或許可以考慮備個清涼油。”
話裏沒有長輩告誡所應有的語重心長。
高一入校得知姜劣的天才大腦後,他一度以為姜劣會成為年級組呵護的寵兒,但事與願違,姜劣沒有得到年級組老師們的厚愛和賞識,相反,得到的更多是“別惹事”的神情警告。
獎狀已經遞到自己面前,“再接再厲。”
于濁僅:“謝謝老師。”
他能看到徐長留臉上的慈意,不知道剛剛是不是也這麽看姜劣的,如果是就好了。
警戒可以解除了,徐長留不會因為姜劣鎖骨上顯眼的咬痕就察覺到什麽苗頭的。
就算察覺到,也不會聯系到自己身上……
進入合影環節,于濁僅和姜劣因身高需要從前排換到第二排,轉身剎那,四目相對,他們自然移開。
為了避免被迫相關聯,在校時兩人避開視線的技能可以說已經練到爐火純青。
兩人并肩站好,臺上的其他老師走過來。
于濁僅的耳廓就這麽在寒風中泛紅,剛才對視剎那,他看到了姜劣外衣內裏的校服領口敞着,窄領帶松松垮垮,鎖骨處的紫紅色痕跡那麽明張目膽。
衆目睽睽之下越發性感,勾魂攝魄。
中午在天臺時:
「于濁僅說:以後你不穿外衣我就啃。
姜劣笑答:好啊。」
現在,他借此讓他們之間的禁忌感旋繞。
“同學們我們準備拍照。”
于濁僅覺得自己耳廓熱意還在上湧,肩部衣料相擦的輕微感明晰,面部肌肉因此僵硬,處在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臨界點。
“好,同學們請看鏡頭,一、二、三!”
尾指在這時被虛勾,于濁僅呼吸一窒,而後緊緊回纏,這是姜劣第一次這麽做,在別人看不見的衣料下,尾指勾住了自己的。
冷風貫吹而來也感受不到什麽溫度,心暖了起來,靈魂相互依偎。
“再來一次,一、二、三!”
“好了!”
鏡頭裏的于濁僅眉宇舒展,嘴角漾出好看的弧度,扯人心弦。
下臺回到原位,申溯眯着眼不解,“我覺得我眼睛沒花啊,你耳朵怎麽這麽紅?”
于濁僅語調自然:“被這白眼狼一樣的風刮的。”
并排挨站的姜劣露出了一抹幾不可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