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探病
探病
于濁僅和姜劣來到五樓病房,這次遇見了一兩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他們的眼裏都藏着東西。
他們好像認識姜劣,又好像不認識。
“這次怎麽來得這麽得體?”
兩人剛踏入病房,身後就來了這麽一計先聲奪人,調侃味十足。
于濁僅轉身看着來人,是齊習,他看上去精神抖擻,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微卷的發像剛被人揉亂,發頂甚至立着一小搓,是用青色摁動筆夾住的。
顯得有些逗趣。
姜劣面無表情諷一句:“你怎麽這麽不得體?”
齊習愣了一下,尴尬扯下中性筆,朝臉色還可以的于濁僅笑:“被一個撒嬌賣萌的機器人弄的,叫什麽裁總·卡,長得倒是呆萌,不過開口閉口不離羞恥臺詞,也不知道是誰弄的程序設定,恐怕是把深層文學的霸道總裁小說閱盡……”
“藥呢?”于濁僅正聽着津津有味,姜劣就冷聲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齊習瞪了他一眼,去醫藥櫃調藥,“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麽總是嫌棄我?而且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走了狗屎運撿到你……”
“閉嘴!”姜劣邊解扣子邊低吼。
于濁僅本還想聽,但知道姜劣不樂意了,只好上前幫他解繃帶。
兩人氣息挨得近,于濁僅心跳怦然,生怕齊習看出點什麽而越發不自在,擡眼看姜劣,發現他正直白地坦露。只好微擡下巴示意別這麽明張目膽,姜劣卻淺笑,惹人更加心動。
于濁僅疑惑,這兩天他怎麽這麽任性?好像忘了他們的關系必須藏着。
齊習背對兩人,打開裝了鏡面的醫藥櫃門,再一合上,鏡中姜劣寵溺的模樣都清晰躍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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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姜劣,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好了嗎?”轉身時切換沒心沒肺的模樣。
姜劣也已經一臉淡漠。
于濁僅讓到一旁,齊習看了看已經結疤的鞭痕,“就你這背,以後被愛人看到可能會被吓跑。”
姜劣不悅,“你那張嘴是不會累?”
齊習拿出祛疤膏,“大家都很忙,沒人跟我聊天,我再不主動找天聊,可能會得自閉症,而且我實話實說也不礙着誰。再說了,面對你這種沉默寡言的病患,醫護者再悶着,你可能得先郁郁而終。”
藥擦一半,齊習發現人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兒,眼神只一個勁兒看一旁的于濁僅。
真是位不稱職的聽者。
于濁僅受不了姜劣的灼灼目光,轉身看窗外。不料看見了樓下提着一箱牛奶的CaCa,這麽想來,齊習剛才所說的裁總·卡就是偶爾啓動總裁模式的卡總裁,CaCa了。
“那機器人來幹什麽?”身後的姜劣問。
齊習繼續擦藥:“來看一個女生,一口一個駱姐姐,明明是總裁模式,也不知道怎麽就突然跳脫到可愛模式……”
姜劣和于濁僅自動忽略齊習接下來的長篇大論。
駱姐姐……
于濁僅關心這個,真有這麽巧?
姜劣問:“他們在哪個病房?”。
齊習擰好醫藥瓶蓋,“你認識?”
姜劣一臉事不關己,“不認識。”
“那這麽主動幹嘛?”
“想知道是哪種高端智能機器人讓你這麽念念不忘。”
話中多少有點陰陽,齊習瞥他一眼,不夠,再瞪一眼,“Q-506,前面拐角。五樓好久沒這麽熱鬧了,你有空去人家那竄竄門,以後就有伴了,看你每次光臨寒舍都大門不邁,坐在床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姜劣涼涼一句,“別把你那雞窩頭形象捧得這麽偉岸。”
齊習:“你……”
于濁僅:“我去下衛生間。”
齊習再次被打斷,不過看向于濁僅倒友好,“前面拐角盡頭。”
于濁僅:“謝謝。”
于濁僅的目的地是Q-506,他想确定。
走了沒幾步,就見CaCa走出病房,笑得像個孩子,于濁僅隐到拐角,不能被CaCa發現。
CaCa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于濁僅朝那間病房走去,奇怪的是,這層樓的病房門上都沒有小窗,醫院怎麽就這麽放心病人在裏面,如果突發惡疾不能及時發現怎麽辦?
好在門半掩着,不知道是不是CaCa忘了關,透過縫隙,于濁僅看見了坐靠床頭的駱沂婷。
敲了敲門。
“請進。”駱沂婷說完看向來人,眼裏閃過一抹驚色。
于濁僅坦言:“我陪朋友來取藥,聽醫生說這個病房有一個霸總機器人,想來看看。”
駱沂婷面上沒有什麽表示,“它剛走。”
于濁僅看着她臉上的傷,猜到了些什麽,“是林凹權和姜劣弄的嗎?”
駱沂婷怔了一下,“為什麽這麽說?”
“林凹權和姜劣今天被請到年級組了。”
駱沂婷覺得可笑,“就憑這一點?”
“對不起。”于濁僅知道自己的唐突,駱沂婷的點醒确實是對的,現在自己的行為無異于在制造謠言。
駱沂婷不再理他,看向窗外。
“你把教育局局長的電話名片給了申溯?”于濁僅看見駱沂婷的睫毛動了動,又說:“他因為這個休學了。”
駱沂婷滿眼冰錐:“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于濁僅冷聲:“難道你覺得自己沒錯?”
他說了違心的話,希望能逼出真相。
這果真戳刺到駱沂婷那一文不值的善意,“只知道保持沉默就能相安無事了嗎?兩年了,他們霸淩了兩年,有多少人因此帶着殘缺轉學,又有多少人還過得戰戰兢兢……”
“他們?”于濁僅打斷她的哀情。
駱沂婷睜大了眼,她沒想到于濁僅會這麽無情,打轉的淚花化為淚水滑落。
她咬着牙抹去,“是,是他們,姜劣和林凹權,多諷刺啊,我昨天才知道林凹權也是其中之一。”
她不知道向陽和鄒卓沿也該包含在內。
于濁僅微皺眉,轉而語氣漸冷,“林凹權?”
“是,昨晚上他把我帶去見小混混,所謂交易,把我送出去,然後他想欺負誰就欺負誰。”
于濁僅震得後退一步,所以她身上的傷……
“對不起……”他再也不能昧着良心冷言冷語。
駱沂婷讨厭他這種憐惜,那比直接說她肮髒還可怕,“我和林凹權偷偷交往了一年,我從不知道他還有這麽陰險的一面,直到昨天……他頻繁叫我出教室,就因為白天沒有去赴約,他就像個瘋子一樣開始數落我,可我早說了要陪室友,而且後山人多眼雜。我真以為他是因為這個才那麽生氣。直到在深巷見到那群混混……才知道他不過是想喚起我的愧疚,然後好下手……”
于濁僅覺得自己的手在顫抖,他想起了手掌被刺穿的申溯,想起了他們不要命地對着姜劣和自己拳打腳踢。
“那……姜劣為什麽也……”
駱沂婷打斷他的話,“這還需要理由嗎?整個廳斯奈就姜劣最大,沒有他的準許,林凹權敢那麽放肆嗎?”所以只是揣測。
于濁僅想确認:“姜劣參與了嗎?”
駱沂婷看了他幾眼,“沒有。”
駱沂婷語氣變得柔和:“你擔心他。”
于濁僅眼神戒備。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擔心他,但我想說的是,包容一個長期校園霸淩者,你是有多大的心?”
于濁僅冷下臉,她說的沒錯,很多人說的都沒錯,但是,“誰又比誰高貴,旁觀的誰沒有遞過刀子……”
“不是吧。”駱沂婷冷嗤,“不覺得這種唯心語錄很惡心嗎?他們所弄出的校園霸淩是直接把傷害落到身體上,你為什麽要把旁觀者的嘴臉納進去?而且,旁觀者之所以會有這種嘴臉,不也是先有霸淩者。于濁僅,這并不是雞和蛋的問題,麻煩你搞清楚,想為他辯護也得講個客觀。”
于濁僅心中波瀾平定,駱沂婷是對的,她很冷靜地剖析了客觀事實,盡管她所知道的客觀事實是被扭曲過的。
他不可能告訴她姜劣一直被迫背鍋,她不知道會更好,這樣她所受到的傷害才能得到慰藉。
于濁僅沒有答話,駱沂婷語氣漸低,在向于濁僅這個無辜者發洩一通後,她的脆弱表露無遺。
“名片确實是我給申溯的,我想結束這場鬧劇。你說的沒錯,我也不過是個多管閑事還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的始作俑者。如果沒有我,申溯也就不會……”
“謝謝。”于濁僅接過她的哽咽。
駱沂婷紅着眼擡頭,滿臉不可置信。
于濁僅柔聲:“謝謝你,那不是多管閑事,你已經制止了很多,事态如你所說的已經轉向。”
于濁僅看着她,又說:“謝謝你,駱班長。”
駱沂婷眼淚不争氣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