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醫院
醫院
走出醫護室後于濁僅前往食堂,姜劣坐在平日的位置等他,熱騰騰的餃子已經上桌。
于濁僅不再懼怕那些淩厲的目光,或許他已經懂得姜劣,他想順其自然地陪着自己,不讓自己被孤立。也許他也想過,自己的名聲不會因為成為他的朋友也不會折損。
他已經把起因圈定死了,是他逼迫。
“不要肉蔥餡……”姜劣委委屈屈。
于濁僅怔了一下,懸在姜劣碗上的手一抖,餃子也就掉進碗裏,這可大庭廣衆下。
在他人看來,姜劣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姜劣倒是坦然,一副于濁僅已經是他親密朋友的樣子,從剛才開始就像私底下對小鍋裏各種帶有蔬菜的肉餡餃子挑挑揀揀沒個定數。
于濁僅也就情不自禁像以往一樣夾給他。
“謝謝。”他嘚瑟地夾起來吃。
像是大庭廣衆下贏得了于濁僅。
知道姜劣霸淩身份的學生沒敢坐他們近處,反倒是不知情的高一學弟學妹坐在四周各聊各的,當然也不乏深陷兩人顏值想對號入座誰是誰的。
不遠處的高三生無奈地搖搖頭,顏值真能禍害人。
“給你,禮尚往來。”姜劣夾了一個純肉餡放到于濁僅碗裏。
于濁僅:“謝謝。”
覺得還是快點吃吧,這衆目睽睽下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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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自在間隙又有幾分得意,原來他和姜劣也不是非得藏着掖着,他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相處。
不過他做不到姜劣那樣坦然,他不冷臉裝出疏離感,他們的關系過不了多久肯定會曝光。
吃完兩人一起下五樓食堂,剛下晚自習的高二學生正靠右湧上來,他們靠右下,難免和他們挨得近,也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一會兒翻牆出去吧?炎江那有元旦煙花秀,十二點!”
“你就不怕明天通報名單上有你?”
“怕什麽,最近很太平,學校巡邏也不嚴,而且我們這是去品味人生……”
“笑死,還品味人生呢哈哈…”
“笑毛,肯定不只我們有這想法,新的一年誰願意被困在牢籠裏,而且月考剛結束,在分數沒出來前還是先好好活着吧,明天可得面對殘酷現實。”
“行行行,去去,再叫上其他班的……”
……
到一樓就聽不見了,姜劣和于濁僅作為走讀生要回家。
過校門警衛室時,吳叔叫住了于濁僅,說有些事想跟他說,姜劣了然,也就先往公交站走。
幾分鐘後,于濁僅從警衛室出來,臉色有些陰沉。吳叔說姜劣最近中午總是一點半左右回校,晚上又是第二節晚自習就離校,白天則動不動早退,一個人像是沒有時間限制地獨來獨往,多少是不安全的,希望自己以後能夠和姜劣相伴同行。
連環殺人案兇手只是沉寂,并不是被抓住了,這一點不該忘,兇手可能就在等待時機卷土重來。
于濁僅知道這一點,在第二起殺人案發生時他就查閱相關犯罪心理分析書籍和科普視頻。
他知道有一種人格叫反社會人格,也知道有一種人叫精神變态者。
但這些都不是他冷臉的重點,重點是姜劣中午為回校早且吳叔說他進了智行樓——鄂曲塵所在的那棟樓,然後臨近兩點才從裏面出來。
沙沙——
狂風吹散了理不清的愁緒,擡眼看向公交站牌,視線被部分遮擋,只見姜劣露出的校服衣擺。
沙沙——
沒有風,但有響動。
于濁僅下意識看向站牌上方的漆黑樹枝,果不其然,在晃動,然後一個身影從樹葉叢落下來,剛好落在姜劣身邊。
下一秒姜劣倒進視線範圍裏。
于濁僅腦袋霎時空白,疾速奔去。
第一次被跟蹤的恐懼,以及不久前在公交站牌後目睹雙腳被扯掉的那人慘狀全都湧上來。
而現在是姜劣……
手扒住公交站牌,視線完全開闊。
一個穿着黑色休閑襯衫的男人背對着他,正蹲在姜劣面前,像極了動手後确認獵物是否已經死亡。
于濁僅猛地上前踹開男人,男人往前撲,臉搶在地上,摔了個狗啃式。
“姜劣?”于濁僅跪在他身前。
姜劣額上有些冷汗,手放在腹部微睜着眼,“沒事,就是肚子疼。”
于濁僅這才敢攬過他的後腦勺把人摟在懷裏,抹去他額上的冷汗,“我們去醫院。”
姜劣蹭了蹭,嗯了聲。
喵——
于濁僅警惕地看向那個男人,下一秒怔住,是鄂曲塵,正抱起一只長得極為醜陋的黑貓。
“無妄之災啊,于同學。”
平日一絲不茍的黑發因為剛才的摔倒顯得淩亂,但鄂曲塵還是那麽紳士。
于濁僅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但摟緊姜劣的手松了不少。
鄂曲塵溫和道:“這小家夥爬到樹上下不來,一直叫不停。剛抱到這小家夥往下躍,姜劣同學就應聲倒下。再加上最近的傷害事件,我的行為确實很難不讓人質疑,但天地可鑒,我沒那麽壞。”
于濁僅知道了來龍去脈,也就道歉,“老師對不起,沒有看清狀況就沖動是我的錯。”
鄂曲塵笑說沒事,這很正常,又說:“走吧,我帶你們去醫院,姜劣同學疼得這麽厲害,恐怕不是單純的肚子疼。”
鄂曲塵放下小貓,“自己玩吧,別再到樹上去了。”
醜陋的小黑貓不舍地繞着他的腳邊喵喵叫。
鄂曲塵又蹲下撫慰了下,然後三人上車。
于濁僅坐在後座,懷裏摟着姜劣。
看着姜劣額上的冷汗和顫抖的雙手,于濁僅亂得不成樣子,這樣的恐懼不似之前得知他後背滿是血的恐懼,而是更深刻,更讓他手足無措。
只能将唇隔着他的額前發貼着,另一只手覆在他捂着肚子的手上。
“……我沒事。”姜劣嘴唇泛白,語氣輕柔。
于濁僅避開前方的後視鏡,湊到他耳側低聲說,“你騙我……”
他很委屈,委屈姜劣出事前也不知會一聲。
姜劣剛想擡起的手因為車輛的一點颠簸而垂落,腹部痛得身體又蜷縮了不少。
于濁僅瞬間就紅了眼眶。
“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下。”
鄂曲塵頭也不回地對兩人說。
車輛在夜裏疾馳,終于停在炎陽醫院門口,冷着臉的齊習已經和救護擔架候着。
于濁僅把姜劣抱放到擔架上。
“走!”齊習雖是個實習生,但氣場竟前所未有的強大,那是一種憤怒。
于濁僅能感知到,但他沒有心思顧及,堅持微睜着眼的姜劣,右手正緊緊攥着他的衣擺。
于濁僅回握他的手,一邊跟着醫護人員跑動,一邊俯身低喚他。
齊習看在眼裏,以至于眸中的冰霜又多了不少。
“陪同人員請在外面等候!”醫護人員急忙制止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跨入急救室的于濁僅。
緊握的手已經失力,姜劣已經暈厥。
“請在外面等候!”齊習又低吼了聲。
于濁僅不知所措地松開手,連連後退兩步。
噹——
嗒——
“急救中”的紅色燈牌亮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幾個字,泛紅的眼眶又逼人了許多。
鄂曲塵拍了拍他的肩膀,“會沒事的。”
時間在流逝,于濁僅卻覺度日如年,他還是那麽呆站着,視線像是要把那扇緊閉的門洞穿。
鄂曲塵中途接了一個電話,說是有急事,所以先行離開了,離開之前他到繳費處幫姜劣交了可能需要的所有醫藥費。
不久後燈牌熄滅,急救室的門打開,于濁僅猛地上前,卻只撞上齊習。
他迎面就給了于濁僅一拳,視線傾斜的剎那,身後的急救室門再次合上。
于濁僅不顧疼痛,急問:“他怎麽了?!”
齊習冷冷地看着他,怒不可遏之下又揍了他一拳,于濁僅的嘴角滲出血。
齊習:“你是不是讓他吃過量蔬菜了?!”
于濁僅錯愕地看着他。
“你特麽……”齊習忍住了再揍一拳的沖動,抓了把頭發冷靜下來,“他體內有一種類似于會引起腎炎的藥物,不能吃過多蔬菜。”
于濁僅覺得不可理喻,“為什麽會有藥物,他是不是……”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慌亂變成冰錐似的憤怒。
齊習見他這反應,也愣着半秒。
忍不住又煩躁地抓了把頭發,“原來他沒有告訴你……他第一次背部帶有鞭痕時我察覺到了異樣,因為每頓飯被浪費的永遠是蔬菜……他之前不挑食。”
于濁僅打斷他的話,“他知道自己被下藥了。”
齊習擡眼看他,像是厭惡從他冰冷語氣裏聽到“下|藥”兩個字。
于濁僅已經冷漠到不近人情:“是那個女人嗎?他們玩的花樣是不是很多?!他是不是臣服在那個女人的紅裙下!!是不是……”
于濁僅越說越失控,幾近怒吼。
“你給我閉嘴!!”齊習上前攥住他的校服衣領,把他推到牆上,後背砸出很大的碰撞聲。
于濁僅卻不以為意,怒紅了雙眼。
齊習的怒火燃燒得比他更甚:“你以為你是他的誰?張口就能這麽污蔑他!你和那些人有什麽區別!不是喜歡他嗎,不是一直黏在一起嗎,為什麽他受傷那麽久都不知道?!他故意藏着掖着你就沒能看出什麽端倪?!”
「濁僅,不吃蔬菜。」
姜劣委屈的樣子浮現在腦海,于濁僅眸色呆滞。
齊習看出了他的心虛,怒火更甚,“我告訴你于濁僅,他醒之後你給我好好跟他說清楚然後滾!我會自己保護他!”
“憑什麽?!”于濁僅狠力推開,氣勢淩人:“我允許你靠近他了嗎?!就算他差點因為我的失誤喪命,但他終歸是我的,輪到你什麽事?!”
“這麽有趣啊?不過能換個地方吵嗎?在急救室門前吵,這道德是有多高尚?”
兩人循聲看去,時瑾靠在一旁的牆壁上,頭發淩亂,像是剛狂奔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