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吻戲
吻戲
徐長留本在和陸驚塵說話,突然發現陸驚塵臉色大變,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往事。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姜劣背對着自己低頭在和懷裏的于濁僅說什麽,不對!
于濁僅手指插入他的後腦勺發中,這姿勢分明是在……接吻?!
“姜劣!”徐長留怒不可遏。
陸驚塵沉着臉看四周,查找還有沒有什麽痕跡,果不其然,在鐵皮牆前看到了一排腳印。
他走了過去。
徐長留一心只在破壞校風的兩個尖子生身上,擡腳走過去。
還沒走近,姜劣就抱着于濁僅起身,“濁僅同學可能被藥物控制暈過去了。”
徐長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麽,“先送去醫務室。”
“好的老師。”
姜劣看了一眼在鐵皮牆前端摩的陸驚塵。
“你經常來這嗎?”
陸驚塵突然開口,轉身看向姜劣。
姜劣停下來淡淡開口,“別人無聊的時候喜歡帶我來這玩。”懷裏的人聽到這句話攥緊了他的校服。
于濁僅沒有暈過去,他已經完全清醒,聽姜劣說這句話時猶如被萬箭穿心。
陸驚塵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這位同學醒了的話,麻煩聯系一下我。”
姜劣嗯了聲。
抱着人走到天臺口時,他聽見身後陸驚塵要查看鐵皮牆內部的請求,輕笑了一下。
下樓梯時,于濁僅睜開眼,“我可以自己走。”
姜劣只是繼續往下走,話裏帶着怒氣,“你差點害我失去了你!”
于濁僅睫毛翕動了一下,像是不為所動,“你怎麽會有解藥?”
姜劣停了下來。
那瓶水裏确實摻和了解藥。
繼續走:“因為我被這麽對待過,那女人給我藥的時候,我每次都會偷偷拿走一粒。”
于濁僅驀地摟緊他,“對不起……”
他忘了沈燭伊剛承認她就是ZOCO酒店的富婆,長期拿姜劣解壓……
“都過去了,濁僅。”姜劣輕哄着。
于濁僅只是反複說對不起。
兩人在醫務室待了三十分鐘,陸驚塵親自來做筆錄,于濁僅完美編出了一個故事:
沈燭伊把他叫到天臺是因為她一直把他當成她死去的孩子,得知他被姜劣校園霸淩就叫到天臺詢問,哪怕他多次解釋,沈燭伊卻仍舊不相信,說他說謊,說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情緒失控就出現了他們看到的場景。
在場的徐長留驚訝,他并不清楚沈燭伊已經有了孩子。然而事實就是這樣,因為于濁僅很早以前就開始調查沈燭伊,至于怎麽調查的……
陸驚塵打斷他的思路:“你是說她患有精神疾病,但并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是的,我是這麽認為的。”
陸驚塵:“你到那之後,有見過其他人嗎?”
于濁僅不明所以:“沒有。”
陸驚塵不再發問,整個事件都太詭異了,需要更多的證詞證物,眼前這個“受害者”暫時還不能提供什麽有用線索。看了于濁僅和姜劣一眼後和徐長留出去了,他想再次了解沈燭伊的具體人事檔案。
醫務室一時間只剩于濁僅和姜劣,于濁僅看上去很累,但又沒有生病的跡象。
“你怎麽知道我在篤行樓天臺?”他看着窗外,似乎不想知道什麽更過分的回複。
姜劣走到他身邊,“有人給我發了一封匿名信,說你在那有危險。”
于濁僅:“那警察是怎麽回事?”
他不信姜劣會第一時間聯系警察。
“曾經申溯以為你有危險時直接帶徐老師去了天臺,我認為這樣更安全,所以去了年級組找他,警察恰好在那詢問沈老師相關。”
于濁僅怔了一下,警察查到沈燭伊身上了,看來是找到了什麽新線索。
“那你呢?為什麽要幫沈燭伊?”姜劣從後面摟住他,下巴擱在肩上,問出的話卻極冷,“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瞄準其他人怎麽辦?”
于濁僅沒有回答,他有設想過這個後果。
但沈燭伊還不能進去,她的最大價值還沒有發揮出來,現在刑事偵查局注意到了她,那個發匿名信件的人似乎也迫不及待希望她入獄。
這樣一來,如果她沒有入獄,那個幕後黑手極有可能會親自動手。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讓曾經所有傷害姜劣的人付出代價,順藤摸瓜揪出始作俑者。
他也在賭,賭那個人會想和沈燭伊見面。
姜劣蹭了蹭于濁僅側臉,看着被勒出的紅痕,“脖子難不難受?”
于濁僅這才意識到,拉起春季休閑校服拉鏈,一直拉到頭。
姜劣又說:“不想了,回去上課吧。”
上完早上的課,于濁僅馬不停蹄趕往片場。
通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他已經能夠正确對待《斷舍離》,對鄭則浸止于禮,盡量避免交集。
身為演員,連臺詞都不背,根本不配踏入演藝圈。僅是這一點,于濁僅就永遠無法釋懷,更何況是鄭則浸這種坐擁萬千資源,外界給予極高肯定的人,哪曾想背後卻是“1234567”?
“下一場戲兩分鐘後開始!”
場務們忙碌起來,于濁僅看向身處的小巷子,複古式的巷牆在落雪之後顯得更加沉悶整肅。
眼睑下垂,他和姜劣的初吻也是在這種小巷子,他怕極了情景再現。
即将開拍的是“鄒整離”和“段遇舍”的初吻戲份,對應着于濁僅表白時兩人心有靈犀的激情一吻。
又一次驗證了“生遲9”把他和姜劣作為原型,且早在幾個月前就跟蹤他們。
導演要求真吻,這和公司所說的采用蒙太奇手法不同,于濁僅本想拒絕,但發現鄭則浸并沒有什麽抗拒,自己這個新演員也就沒資格說話。
一直以來,他所做的事都井井有條,什麽地方該做什麽,該是什麽角色,他有清醒認知。
在學校時全身心投入學習,放學後絕不會帶作業到公司,盡好練習生的本分。
相應地,演戲的時候也只專注戲本身,不會遷移到現實,盡管這部戲讓他難受。
他認為自己可以順利過關,一直以來都是。
“Action!”導演一臉嚴肅地宣布開始。
于濁僅呈放松态靠着巷牆,視線仰望灰蒙蒙的天空,肩部衣料觸碰的是身側的鄭則浸,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新味。于濁僅身側的手不适地扣了一下巷牆,指腹傳來的疼痛讓他集中注意力。
他們所飾演的場景是豪門争奪篇收尾:
「段遇舍”殺光了侵犯“鄒整離”的壯漢,就因為這一魯莽行徑,“系統”開始對兩人的關系持疑。
剛從血光中走出的兩人都将這些紛擾抛至腦後,跑到了“系統”監控不到的小巷。他們靠着巷牆各懷心思,經過前期的打怪,早已暗生情愫,此刻更是情難自持,在沉默片刻後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于濁僅看向鄭則浸扮演的“段遇舍”,那眼神裏摻雜的東西太多了,本如澈的柔情帶了隐忍,轉瞬卻是殺伐過後想擁抱或是親吻一個人的迫切。僅是一個眼神,就徹徹底底傳達了“段遇舍”對“鄒整離”的愛。
這一刻,于濁僅不得不放下偏見,鄭則浸無疑是優秀的,他的演技甚至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随時拉扯着對方進入他的世界。
他們彼此靠近,彼此的氣息逐漸沾染到對方身上,于濁僅心下一緊,整個人不可抑地想把他推開。
熟悉的清新味!
他以為是神經過敏,然而事與願違,鄭則浸靠過來那一瞬間,那清新味随之聚攏,是獨屬于姜劣身上的味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鄭則浸身上?
之前拍戲身體是觸碰過的,那時根本沒有這種味道,哪怕是戲後的劇本研讀也沒有過!
為什麽偏偏今天有!
姜劣是不噴香水的,他身上的清新味像是天生具有,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味道,只是或濃或淺。
于濁僅怔在原地,按照劇本,他應該像鄭則浸一樣被氛圍和情感驅使吻向對方一起,可是……
鄭則浸看見于濁僅滞留的所屬“鄒整離”的情感,睫毛翕動了一下,繼續靠過去,視線落在他的唇上。
于濁僅的腦海不停閃過話語,全是和姜劣初吻那天的對話:
「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又怎樣?」
「于學霸滿腹經綸,就是這麽表白的嗎?」
他仍呆愣,鄭則浸卻已經情不自禁擡手輕握他的胳膊,那熟悉的清新味将人包攏,圈繞出一個新世界。
陌生的觸感讓于濁僅顫了一下,向姜劣表白的場景還在不停劃過:
「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喜歡我對于你來說,就是好處啊。」
「這麽自信?」
「像這樣只想着你一個人,長得帥又聰明,明明哪方面都很好,還能不喜歡嗎?」
于濁僅猛地擡眼,所以關于“鄒整離”的情感消失。就在鄭則浸即将觸上他唇的剎那,他猛地将其推開,忙說了句:“對不起!”
鄭則浸眼裏閃過一絲錯愕,而後笑笑不語。
“Cut!”導演本滿意的面容瞬間拉垮,朝于濁僅質問:“怎麽回事?!”
于濁僅左移一步走出鄭則浸圈出的小世界,清新味也遠去,誠懇地轉身道歉,“對不起。”
經過多日相處,導演已經認可了他的演技,所以也沒有多責怪,只是開導道:“克服一下世俗心理。去休息一下調整狀态。”
“謝謝導演。”于濁僅鞠躬。
鄭則浸開口:“其實這也是我第一次拍同性題材,不要多想什麽,走進人物就可以了,那才是對角色本身的尊重。”
說完擡手輕拍了一下于濁僅的肩膀後走開。
他們都以為他厭惡同性戀。
說實話,連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他只确定自己喜歡姜劣,青春期裏的所有悸動都源于姜劣,對其他人沒有過任何戀愛方面的感覺。
在對姜劣一見鐘情後,他問過自己,到底是喜歡男的?還是只喜歡姜劣一個人?
“沒事吧?”郝哥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于濁僅抓緊衣服,“沒事。”
“先去休息室吧。”
于濁僅突然覺得很冷,“今天有拿鐵嗎?”
“嗯?”郝哥以為自己聽錯了,上次他因為喝拿鐵嘔吐就讓他擔心,“有。勺芋咖啡屋送來了。”
和于濁僅相處這麽久,郝哥深知他并不适合多喝飲料,有時候喝水都會産生飽腹感。
尤其是剛來公司那段時間,長時間練舞會缺水,其他人都會不間斷補水,可于濁僅一喝就産生飽腹感,導致飲食量大幅減少,那段時間入眼可見的瘦,發現這一點後,郝哥就定時讓他休息減少出汗量。
于濁僅擡眼,話語随意:“謝謝。”
郝哥不再多此一舉,于濁僅還介意之前那件事。
于濁僅已經先他幾步走向了前方的勺芋咖啡車,姜劣正在那裝杯,他又逃課了嗎?
“你好,一杯加冰耶加雪菲拿鐵,謝謝。”
姜劣看了他一眼,自然裝杯。
郝哥疑惑地看着于濁僅,怎麽一直盯着姜劣?還有這眼神,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嗎?他們分手了?
視線又移到姜劣身上,沒什麽異樣。
郝哥壓低聲音,“怎麽了?”
于濁僅收回視線,“想現在喝。”
郝哥愣了一下。
“您的拿鐵。”姜劣雙手遞出。
“郝哥!”遠處有工作人員叫,郝哥應聲側轉。
于濁僅伸手接拿鐵,卻沒有直接拿過,而是趁此固執地攥住姜劣的手指。
郝哥轉過身,于濁僅接過拿鐵對姜劣說謝謝。
他給他沖了熱的拿鐵。
“郝哥!公司有點事需要你離開一下!”工作人員小跑過來急說。郝哥只好随他離開。
片場很安全,而且于濁僅不是新型偶像,他不需要随身助理,審慎公司也從不會給旗下藝人配随身助理。所以郝哥走後,于濁僅轉身朝休息室去。
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
“可以一起嗎?”姜劣上前和他并肩,身後負責咖啡車的員工已經到了。
于濁僅拿下外套挂手臂,今天的風有些冷。
“怎麽不穿了?”姜劣看着前面,雙手揣兜。
劇情需要,于濁僅只穿了一件白襯衫,領口還是淩亂的,冷風灌進來,他卻不覺得冷。
快到休息室,迎面的劇組人員多了起來,于濁僅随口說了句矛盾的話:“天冷。”
通亮廊道并不是一般的休息室布局,反倒向寫字樓內的辦公區,姜劣打開其中一間。
轉過身,一路毫無波瀾的眼神變得柔情,看着面露愠色的于濁僅。室內有暖氣,姜劣上前拿過他手臂上的外套挂在架子上。
回身發現于濁僅的憤怒似乎更甚了。
姜劣上前抱住人,“天冷就要多穿衣服啊。”
于濁僅的溫度真的很低,是從內心開始的寒冷。
姜劣又收緊了點。
于濁僅微擡下巴吻上他的唇,很強勢,似乎想把對方生吞活剝。
姜劣雙手置到他的腰後,在回應的同時雙手使了勁把人帶向自己,緊緊相貼。于濁僅雙手放在他的胸前,可以感受到對方結實的胸膛。
吻了會兒,于濁僅吮着他的下唇停下,卻不離開,姜劣微低下頭,讨取般反客為主。
“嗯……”吟聲出口,于濁僅摟住他的脖子回應追逐,身體依偎在一起。
這才是姜劣的清新味。
姜劣退出,往上親啄了一下他的鼻尖,柔聲說:“濁僅,那不是吻,那不過是吻戲。”
原來他知道了,他剛才是不是也在現場?
于濁僅沒有說什麽,他一直都知道那是戲,也以為自己可以順利一條過,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自己接受不了和姜劣之外的人接吻。
所以他固執地搖頭,濡濕的唇微撅着,很委屈。
姜劣蹭了蹭他的鼻尖,“那……我去當替身?”
于濁僅擡頭,鼻尖順着上蹭,唇貼上姜劣的唇,嘴角有些破涕為笑,“不行!我的姜劣長得這麽帥,被混入劇組的星探發現怎麽辦?精湛的演技被導演一眼相中怎麽辦?”
姜劣笑說:“可是濁僅只認準我,這可怎麽辦?”
于濁僅本摟着的雙手又往前伸了點,把姜劣帶向自己,“那就先和姜劣把今天的份額親個夠……”
說完固執地追尋他的嘴唇,怎麽吻都吻不夠般。
幾分鐘後蜷在姜劣懷裏,“怎麽來了?上課呢?”
“CaCa臨時通知我頂替,跟學校請了一節課。”
于濁僅隔開一些,“那現在回去吧,別失約了。”
姜劣笑着吮了一下他的下唇,說了聲好。
姜劣離開不久,于濁僅返回片場,為了趕進度,導演臨時取消了吻戲,兩人只需要做出動作。
于濁僅忍着對鄭則浸身上味道的厭惡,強迫自己拍完了一下午的戲份。
郝哥一直沒有回來,于濁僅只好戴好口罩自己從片場出來,瘋狂尖叫聲入耳,是等在黃線外的粉絲們在為鄭則浸吶喊。
于濁僅加快步子,他不想和鄭則浸同框,粉絲們一心想吸引鄭則浸的注意力,也沒空搭理他這個素人,所以走進他們想穿到對面去,走到一半卻被突然被拉拽,還沒出聲就被捂住口鼻拖走。
人太多了,沒人關心他,自然也就沒人知道他被綁架了。
看着于濁僅淹沒在粉絲裏,鄭則浸停下腳步自嘲,手裏攥着于濁僅的《李爾王》臺詞本。
他落在片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