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積水

積水

白天陽光有多燦爛,夜晚的暴雨就有多兇猛。

一陣暴雨過後,由于校外下水道積堵,街道的水往地勢較低的廳斯奈高中流,在校門口倒看不出什麽,可往裏走就會發現高三教學樓前的操場積滿了水。

校方當即向炎陽市政府反應,政府工作人員回應正全力疏通下水道。

下午上課前二十分鐘,高三學生午休結束回教學樓時,第一次體會了什麽叫萬衆矚目——高二高一教學樓因不受影響,都站在走廊看他們一個個撈起校褲、拎着鞋子蹚過及小腿的積水。

申溯慢悠悠背着手,朝一旁小心翼翼的向暮來了句:“不知道濁僅能不能趕上今天的課。”

“他今天要來?”向暮的眼亮了起來。

于濁僅早上請假了,昨天的運動量導致右腿疼了一晚上,今早到炎陽醫院去了。

“嗯,下午會來上課。”申溯随意劃了一下水,“這水應該是山泉吧?冰冰涼涼的,還幹淨。”

水确實非常澄澈,在烈陽的投照下泛綠,光點在水上熠熠。

“是下水道的水。”時瑾上前并肩。

于濁僅不在的四個月,時瑾和申溯混熟了,主要還是兩人發生過一次沖突大打出手。

打過之後就熟絡了。

“向暮?”申溯見人發呆,時瑾也看了一眼。

向暮回過神,眼神堅定,“你們先走,我忘拿東西了。”說完逆行回宿舍。

申溯停在原地回身看他,“不覺得他的腦回路總是……很出人意料嗎?”

時瑾眸色動了一下,“不覺得更像是陷入戀愛的新手嗎?”

“有嗎?”還沒嘗過戀愛滋味的申溯傻傻反問。

時瑾嘆了口氣,轉身先走了。

兩人爬上七樓,離上課也就只剩十分鐘。

申溯把挂在脖子上的鞋子拿下來,往操場瞥了一眼,不瞥還好,一瞥就要沖回去。

時瑾剛穿好一只鞋,單腳跳着攔住他,“你當廳斯奈的學生都沒有友愛之心嗎?”

申溯這才停下來,撓了撓頭,“也是。”

于是光着腳、褲腳蜷着,就那麽趴在走廊看操場上站在積水邊的于濁僅。

他還拄着拐杖。

于濁僅沒料到前往教室的路被淹,而郝哥也已經因為急事往公司趕。

“濁僅!”向暮走到他身側,露出急色。

于濁僅覺得他有點大呼小叫,不過也是出于對自己的關心,“下午好!”

向暮聽後一把抓住他的書包,于濁僅應激往一側移了點。

向暮意識到自己越了界。

于濁僅忙解釋,“你先回教室吧,快上課了。”

向暮眼底都是悲傷,換在平日他肯定已經逃開,更何況現在高三的幾乎都在教學樓走廊看他們,這些目光就像洪水猛獸。

他止不住哆嗦了一下,可他沒有逃。

申溯看着諾大操場就他倆,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我得去接濁僅,向暮不靠譜啊!”

時瑾一臉看智障,“用不着你。”

“你剛才說會有友愛之人,可人不還杵那!”

恨恨瞟了時瑾一眼,時瑾無語地朝下揚了揚下巴,“友愛之人出現了。”

申溯看到來人後冷靜了,是姜劣。

不過他會幫濁僅?

雖然他确實不是校園霸淩者,但再怎麽說,他和于濁僅針鋒相對過。

于濁僅看着被風吹皺的積水,考慮要不要再請個假,向暮在衆目睽睽之下提了一口氣,平複劇烈跳動的心髒,“濁僅……我背你過去。”

兩人身高相仿,如果向暮沒有過去的悲慘經歷,沒有畏畏縮縮的表現,陽光自信起來肯定也是不可多得的帥哥一枚,而且在遇到于濁僅後,他的那種擔當和男友力不斷呈現。

這一刻,于濁僅能夠明顯感知到他對自己的不同,不禁心下咯噔,“不用,你先走吧。”

向暮折中:“那,那我幫你拿書包。”

其實書包裏也就兩本書,還是課外書。

于濁僅應激又往一側挪,話語還沒來得及拒絕,向暮伸出的手腕就被懸空握住。

向暮驚慌看向來人,姜劣冷着臉放下他的手。

于濁僅正好往一側落定步子,看到姜劣那一刻,心下漏下一拍。

本就處在窘境,向暮低頭,踩進積水先走。

“哇哦~”高一高二走廊上觀望的學生爆出這麽一句和諧,還以為是什麽小說橋段。借這樣的一幕大開腦洞驅趕烈陽下的昏昏欲睡:

“媽呀!這是什麽意思,正主來了嗎?”

“那不是姜劣學長和于濁僅學長嗎?”

“是啊,成績亮眼,雙學霸!”

……

于濁僅愣愣看着姜劣,盡管對方神色冷淡得像個陌生人,但仍能看到眉梢染上了怒色。

姜劣上前一步,于濁僅回過神。

直直看着他蹲下幫自己解鞋帶,解開後,姜劣擡頭看他,于濁僅像以往一樣前傾,避免烈陽刺他的眼。

被覆在陰影裏,姜劣低頭,于濁僅配合擡腳,讓他把鞋脫下來。

受傷的右腳腳踝還貼着藥膏,姜劣輕握住,指腹在貼片上摩挲,神色專注。

于濁僅意識到什麽,猛地縮腳。

姜劣落空的手愣了一下,然後拿起自己的黑色匡威和于濁僅的白色帆布鞋起身,面無表情地遞給于濁僅,于濁僅接過。

下一秒整個人被騰空面對面坐抱,于濁僅應激摟緊他的脖子,反應過來覺得不妥,想收回手,卻發現自己的左手拿着黑色匡威,右手拿着縮短了的拐杖和白色帆布鞋,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了,只好順勢松了點勁兒虛摟。

“哇啊啊啊啊!!!”

“姜劣學長的男友力絕了!”

“單手抱!家人們!”

“父子情深哈哈哈”

“我特麽美好幻想破滅了哈哈哈哈”

……

校園霎時因為水中的兩人熱鬧起來。

申溯輕笑,“姜劣還算個人嘛。”

自己的兄弟被诋毀,時瑾不悅,“所以得讓你的兄弟請客跪謝。”

“跪謝就不必了吧,謝謝不會少的,放心吧。”

于濁僅心髒劇烈跳動,熟悉的清新味,結實的胸膛,耳側姜劣輕微喘息聲,都讓他懷念。

他不想讓這樣的熟悉流失,所以任由姜劣抱上樓梯,每上一個臺階,耳邊的喘息就重一分,性感的、溫情的,側臉相互輕蹭。

明明可以躲過,可他卻選擇無動于衷,肌膚相碰,勾起過往種種,他猛地摟緊姜劣的脖子,,與之同時,側臉也被輕蹭了幾下。

于濁僅瞪大了眼,鼻尖泛酸。

就在他側臉相迎時,姜劣卻撤開,仿佛剛才索取般的輕蹭是不經意之間。

沸騰的血液頓時冷卻。

是啊,他們已經什麽都不是了,最基本的距離感得時刻謹記,現在他不過是一個樂于助人的同學。

姜劣在廊道上衆人的目光下把于濁僅抱進教室,申溯看着姜劣面無表情的臉不禁發怵。

姜劣把于濁僅放到位置上,拿過兩雙鞋,蹲下幫他穿好,于濁僅能看到他的褲腳濕了不少。

申溯擰着眉看于濁僅,為什麽他的眼神這麽心疼……和深情?

姜劣幫他穿好鞋後穿上自己的黑色匡威,起身雙手揣校褲兜就要走,一個眼神都不留。

“謝謝。”于濁僅朝他的背影說了聲。

姜劣微側臉,随意嗯了一聲就回座位,堵在後門的吃瓜群衆默默讓道。

于濁僅臉色沉下來,拿出《存在與虛無》。

斜對面靠窗的向暮,此時正眼神□□地盯着他,攥着中性筆的指節緊得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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