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明明是辛舟将巫懷困在他與門之間，但被動的人變成了辛舟。
該怎麽做，辛舟也不知道。
但被巫懷充滿信任的眼神盯着，辛舟覺得自己編也得編個像樣的答案出來。
辛舟移開注視着巫懷的視線，他不想讓巫懷發現他不自然的表情。
他努力忽略掉莫名加快的心跳，過了兩秒才開口：“首先，昂首挺胸。”
辛舟早就發現了巫懷動不動就低頭的習慣。
昂首挺胸嗎？
巫懷試着挺起自己的胸膛。
但他一直都是畏畏縮縮的模樣，驟然這樣站着，他很不習慣。
這樣會不會顯得太過端正？
會不會有些奇怪。
巫懷偷瞄辛舟的神色，發現辛舟看起來還算滿意的樣子，他悄悄松了口氣。
但下一秒他就被辛舟敲了下頭。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巫懷，那水靈靈的眼睛好像在說：“為什麽打我？”
辛舟兇狠地盯着他：“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偷偷摸摸的你是偷窺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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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懷低下頭。
又做錯了。
他感覺好挫敗，他怎麽什麽都做不好。
然後他就又被辛舟敲了一下。
他擡眸看去，就見辛舟皺着眉：“剛剛才讓你挺胸擡頭，怎麽又低頭。”
又被說了，他怎麽這麽笨，挺胸擡頭都不會。
巫懷感覺自己的心裏又酸又澀的，他的眼眶也要包不住眼淚了。
明明只是被說了兩句，怎麽就那麽想哭呢？明明以前被人那樣謾罵他都可以不往心裏去，但現在為什麽只是被說了兩句他就想哭呢？
他怎麽變得這麽嬌氣？
他擡頭看辛舟，可視線已經模糊了，他根本看不清辛舟的表情。
算了。
他可能根本就自信不起來吧。
他自暴自棄地對辛舟說：“我就是這、這樣，改不過來了，你別、別管我了吧。”
他的眼淚控制不住地一滴一滴掉落下來。
他狼狽地胡亂擦了擦眼淚。
下一刻他的臉被擡了起來。
但他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他看不清辛舟的樣子。
他聽見辛舟嫌棄的聲音：“怎麽這麽愛哭。”
他就是很愛哭。
不喜歡的話，就，就算了吧。
可眼淚不知道為什麽流的更兇了。
他真的好沒出息啊。
他想掙脫辛舟的手，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辛舟的另一只手爬上他的臉，輕柔地擦去巫懷的眼淚。
巫懷一下子怔住了。
不是都說了不要管他了嘛，怎麽還替他擦眼淚？
他的眼淚淌得更多了。
妖怪就是這樣，明明本來可以很快止住哭的，但只要有人一安慰，哪怕只是有人替他擦了一下眼淚，哭就止不住了。
他聽見辛舟別扭的聲音：“哭什麽啊，有意見就說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可以說嗎？
他不想辛舟對他那麽兇。
但是他有什麽資格這麽說，他吃着辛舟的，住着辛舟的，他有什麽資格對辛舟要求那麽多？
可被辛舟兇他真的難過。
他偷看了辛舟一眼。
又看了一眼。
這一瞬間巫懷的任性情緒占了上風，他孤注一擲開口：“你可以不、不要這麽兇嗎，我會難過。”
巫懷閉上眼睛。
就這樣吧。
如果辛舟不願意的話。
如果他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他會克制自己的情緒的。
他半晌沒有聽見辛舟說話。
他不願意。
這是巫懷早就想好的答案，但鼻子怎麽這麽酸呢？
但這次巫懷克制住了，眼淚沒有再次流下來。
他對自己說，他也沒有那麽沒出息，都可以控制自己的眼淚了。
巫懷本以為自己控制住了，但腦袋被辛舟的手摸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了。
他一下子撲進辛舟的懷裏。
就放縱自己一次吧。
就這一次。
這次他真的好想哭。
他在辛舟懷裏哭得喘不上氣來。
但他還是盡力觀察着辛舟的反應。
如果辛舟表現得不樂意的話，他就放開辛舟。
但辛舟沒有動作。
巫懷就當是辛舟在放縱自己了。
就放縱這一次。
這次過後，辛舟如果讨厭他的話，他也認了。
辛舟略帶嫌棄的話在巫懷耳邊響起：“鼻涕眼淚別往我身上抹。”
可動作卻不容拒絕地将巫懷攬進自己懷裏。
他輕拍巫懷的肩膀，不知過了多久，巫懷才漸漸停下了哭泣。
辛舟胸前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他緩緩地從辛舟懷裏探出頭來，他帶着歉意說：“對、對不起，你的衣服被我弄髒了。”
“衣服髒了洗了就是。”辛舟滿不在乎，還有心情調戲巫懷，“我們小嬌氣鬼不哭了就行。”
巫懷抿唇拒絕這奇奇怪怪的外號：“我才不是小嬌氣鬼。”
辛舟瞪眼：“你就是。”
巫懷：“好吧。”
見巫懷心情好點了，辛舟才正色道：“以後有什麽問題就說，別憋着。”
巫懷沒有說話。
辛舟生硬的聲音卻竄進巫懷的耳裏：“我不兇你就是了。”
巫懷驚訝地擡頭問辛舟：“你不、不生氣嗎？”
辛舟莫名其妙：“我生什麽氣？”
巫懷又低下頭：“我對你提要求，還弄髒了你的衣服。”
辛舟皺眉回答：“朋友之間有摩擦不是很正常嗎？過了就過了，事情已經翻篇了，我都已經答應了，我還生什麽氣？”
巫懷又下意識牽起辛舟的衣袖，他含含糊糊對辛舟說：“我剛剛說，讓你別、別管我了。”
他擡眸看向辛舟，壯着膽子問辛舟：“你能不能，再、再管管我？”
辛舟揚眉：“我考慮一下。”
巫懷重新低頭：“好吧。”
辛舟不高興了：“好吧什麽好吧，你要學會為自己争取好處。”
巫懷問他：“我不會争取。”
辛舟蠻不講理地告訴巫懷：“現在你會了。”
“好吧。”
眼看着又要生氣，巫懷立馬搖了搖辛舟的衣袖。
他憋了半晌，終于憋出一句：“你再管管我，可以嗎？”
辛舟不說話。
巫懷狠了狠心，牽上辛舟的手指：“可、可以嗎？”
這應該算是争取了吧？
辛舟手指上忽然傳來溫熱的感覺，他低頭一看，就發現巫懷用手指勾上了他的手指。
小嬌氣鬼在撒嬌，辛舟的心一下子亂了。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的身體僵硬，根本做不到把手指從巫懷的手裏拿出來。
他僵硬着聲音回答巫懷：“管，管你行了吧？”
巫懷甜甜地笑起來。
嘴角的梨渦出現，讓辛舟的視線不自覺跟着梨渦移動。
沒事笑那麽好看做什麽？
辛舟心裏腹诽。
這一番鬧劇下來，時間已經很晚了，辛舟示意巫懷先去洗漱。
巫懷洗漱出來已經是半小時以後了。
巫懷洗碗以後，辛舟就進了衛生間。
巫懷在心裏将床分成兩半，他躺在了小的那一半上。
他盯着衛生間的方向出神。
他今天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今天那麽過分，辛舟還遷就他，辛舟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辛舟說要讓他自信。
但是自信好難啊。
他從小到大聽到的都是否定，日積月累的自卑已經積攢到了他的骨子裏，他很難再自信起來。
但辛舟讓他自信。
他知道辛舟是為他好。
他是不是應該試着自信起來呢？
說不定試一試，他真的能做到。
他是不是也不算特別差？
巫懷胡思亂想着，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識。
直到帶着熱氣的身體躺在巫懷身邊，巫懷才猛然驚醒。
他睜眼側身看辛舟。
辛舟的聲音模糊地在巫懷耳邊響起：“睡吧。”
巫懷反而睡不着了。
但他也沒有打擾辛舟睡覺的意思，他又轉過身來平躺着。
他聽見辛舟躺下的動作，聽見辛舟逐漸平穩的呼吸。
應該睡着了吧。
巫懷睜開眼睛轉頭向身側看去，卻不經意間和辛舟對上視線。
巫懷被吓得話都說不清楚了：“你、你也睡、睡不着？”
辛舟惡狠狠地說：“你的呼吸聲太吵了。”
巫懷好委屈，他明明已經把呼吸聲降到最低了。
也許是漆黑的夜增加了膽量，巫懷任性開口：“那我不呼吸了。”
辛舟：“那倒也不必。”
辛舟轉過身來面對着巫懷盯着他怕他把自己憋死。
巫懷倒也沒有把自己憋死的意思。
他只是又盡力放輕了自己的呼吸聲。
辛舟忽然想到，才認識這麽幾天，就好像和巫懷認識好久了一樣，但他卻一點都不了解巫懷。
辛舟像是不知道委婉一樣橫沖直撞開口：“你是孤兒嗎？”
巫懷：“……是的。”
辛舟：“真可憐。”
聽起來像在嘲笑巫懷一樣。
但巫懷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惡意，因為過往經歷的原因，辛舟對惡意很敏感，他知道辛舟是真的對他沒有惡意。
盡管他有時候很兇，但巫懷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一點惡意。
巫懷附和他：“嗯，真可憐。”
辛舟又不樂意了，巫懷感覺一天有24個小時，辛舟有23個小時都在不樂意。
辛舟說：“哪有自己說自己可憐的？”
巫懷不說話了。
這又不知道觸到了辛舟的哪片逆鱗，辛舟又皺着眉：“別老想着以前，那些操蛋的日子有什麽好想的？你還那麽小，才十八，總不能真被那些爛人困住吧？”
是的，他不應該被那些妖怪困住。
他過的是他的人生，與那些妖怪無關。
他看着辛舟的方向，眼睛亮晶晶的。
他小聲對辛舟說，也對自己說：
“我現在不可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