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深夜時分,冷昌獨自坐在樓頂。

原本這時候不該他放哨,但朱泉說的話他充耳不聞,跟酒樓裏別的幸存者一起用過晚膳後便上了樓。

其餘的幸存者對于他們這幾個剛到的人都不熟悉,只有朱泉主動提出今晚跟冷昌一起放哨,不過上樓沒多久,他便一個人匆匆下來了,別人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朱泉往樓上瞧一眼,小聲嘟囔道:“他叫我趕緊滾呢。”

朱泉以為自己是見到了熟人,可經過了這短暫的接觸之後才發現,人家壓根沒拿他當熟人,他的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現在心也冷了,說滾就滾,下樓瞧見剛從屋裏出來的秦蕭也只是微微颔首,不再搭話了。

宋予剛吃完飯,一時半會也睡不着,索性到樓上去吹吹風。

她一邊往樓上走,一邊環顧四周,心裏飛快思考着,如果只是喪屍的話,這些人或許尚能抵抗,可要是碰到了變異進化的那種大塊頭,他們要面臨的處境就難了。

快到樓上,宋予忽然聽到了刻意壓低的說話聲,這動靜有些奇怪,因為說話的聲音不止一人,然而這上面的人理應只有冷昌一人才對,說話的人是他,那另一人又是誰?

“你這麽做是違背了我們的交易。”那是冷昌的聲音。

宋予緩緩蹲下,聚精會神去聽樓上的聲音。

回應冷昌的聲音像是隔着一層,伴随一些機械的電流聲:“不,我現在提前告知你,就是為了讓你能帶她盡快離開,除非你不想這麽做。”

宋予沒聽出來說這話的人是誰,只是感覺有些熟悉。

她起身,慢慢探出腦袋,露出了眼睛。

她看到了冷昌,卻沒看到同他說話的人。

樓上只有冷昌一人!

那麽剛才同他對話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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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忽然猜到了幾分,放輕腳步往上走去。

冷昌說:“在我沒有帶人安全離開之前,你最好別這麽做。”

說罷,黑暗裏傳來一聲清晰的“嘀”聲,宋予恍然。

她之所以沒有看到人,是因為冷昌從頭到尾就是在用通訊器跟人說話。

而現在能用到通訊器的人屈指可數,宋予一下便想到了那個一直隐藏在暗處的人——山亦銘。

他讓冷昌帶人走,那個“他”是誰,宋予不知道,但心頭瞬間湧上來的直覺讓她有點慌亂。

冷昌不久前剛剛表示過喜歡她,好幾次都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還把藏武器的位置直接擺在她面前。

那個“他”難道是“她”?

宋予還未得到一個确定答案,冷昌便已經轉過身來盯着她:“你在偷聽?”

宋予裝傻:“什麽啊?”

冷昌繼續盯着她,很快便收回目光,看向遠處。

宋予走到他身邊坐下,決定出言試探一下。

“你覺得什麽時候出發比較好?”

冷昌:“你做事,什麽時候需要參考我的意見了?”

說得也是。

宋予讪讪一笑:“要不是你主動貢獻武器,能不能躲過那大塊頭還說不準呢,再說你不是說喜歡我嗎?總不會害我吧?”

冷昌嗤笑一聲:“別忘了你是警察,我只是個罪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句玩笑話不必一直放在心上,我可不會再喜歡一個心裏裝着別人的女人。”

昏暗的燭光映在兩人臉上,宋予翻了個白眼,扯出笑容又說:“那你之後怎麽打算啊?是跟我們走,還是……分道揚镳?”

冷昌沉默良久,說:“你一定要走?”

“你也看見了,這裏并不安全。”

“雙陽縣就安全了?”

“至少比這裏安全,”宋予頓了頓,“山亦銘極有可能就在平京,他跟個瘋子沒什麽區別,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把這地方給炸了。”

冷昌:“你對他這麽了解?”

“也不是了解,就是一種感覺。那個徐子烨,還有之後出現的仿生機器人都給我一種情況不太妙的感覺,我總覺得他很快又會有動作。”

冷昌很想直接告訴她,她的感覺是對的,因為再過不久,山亦銘就會出手蕩平整個平京。

到那時候,他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沒用。

可他不能說。

他和山亦銘的交易僅限保全一人,那就是宋予。

只能是宋予。

別的人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乎。

冷昌轉頭看向她:“你跟不跟我走?”

他這話說的很快,也很突然,宋予其實聽見了,卻還是習慣性啊了一聲。

兩人對視,冷昌再度開口:“我問你跟不跟我走?”

“跟你走?”

“對。”

“你要去哪兒?”宋予問。

“你別管我去哪兒,我就問最後一次,你跟,還是不跟?”

“不跟。”宋予收回目光,淡淡回答。

冷昌怔愣,顯然早就猜到了答案。

下一秒,也收回目光,笑出聲來。

冷昌說:“他就這麽好?”

“什麽啊。”

“許粵,哦不對,秦蕭,你就這麽喜歡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宋予哦了一聲,說:“是啊,他在我眼裏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如果換做是他,也會為了我連命都不要,我為什麽不可以呢?”

冷昌站起身,望着遠處,聲音低了半分:“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女人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

宋予聽出了他的嘲諷,卻也不惱,跟着起身:“冷昌,你要是真心喜歡一個人的話,你就會懂了。”

冷昌笑了:“你覺得我沒有真心?”

“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即便我說有,你也不會信,對吧?”

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兩人都很清楚這話的含義,可誰都沒說得太明白。

宋予沒說話,冷昌忽然笑出聲來:“我就知道。”

冷昌轉過身去,宋予叫住他:“你去哪兒?”

冷昌腳步未停,繼續下樓,宋予追過去,又說:“如果我跟你走,你打算去哪兒?”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她。

他站在樓梯上,需要仰視才能看清她的表情,她看上去似乎有點着急,急于知道一個答案。

那種急切沒有一星半點是他期待的,宋予還是原來的宋予,即便想套話,也裝得跟三年前一樣蹩腳。

冷昌最後還是回答了她:“你跟我走,我就告訴你。”

這是今晚他們兩人最後的對話。

宋予在樓上又坐了很久,感覺困意上來了直接躺在地板上睡了過去。

一般情況下,她即便有睡意,也不會來得這麽突然,可今晚從那場夢開始,都不太尋常。

她的眼睛閉上了,她的身體還有感覺,她清晰的感覺到一雙溫厚的大手将她抱了起來,那個懷抱并不熟悉,卻讓人莫名安心。

宋予覺得自己像是一艘船,漂浮在波瀾不驚的河面上。

她一夜無夢,耳邊只有不熟悉的呼吸聲,急促過後又變得平穩,她這艘船很快靠岸了,随後河面變成了柔軟的白雲,船陷了進去,陷入一望無際的雲裏。

等到再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冷昌的背影。

他站在不遠處,将門關上,回過身正好同她對視。

“醒了?”

“你……”宋予猛地坐起身。

“我怎麽?”冷昌将手裏的東西遞過來。

宋予目光一動,看到他手裏端着的是一只燒雞,燒得正好,表面泛這晶瑩油光,香氣撲鼻,讓人移不開視線。

“自己拿着。”冷昌把盤子往她懷裏一塞,“趁熱吃。”

宋予接過盤子,終于是回過味來了,擡頭盯住冷昌:“這是哪兒?”

冷昌不鹹不淡地笑着說:“我家。”

“你家?”宋予挑眉,冷昌同她點了點頭。

宋予低頭看了眼盤子裏香噴噴的燒雞,遂又擡頭迎上冷昌目光:“秦蕭呢?”

冷昌也認真的回望她:“他和那幫幸存者待在一起。”

宋予這下終于确定了,她在樓梯口聽到冷昌說要帶走的那個“他”是誰。

她擡手便将盤子砸了出去,接着重拳出擊,直奪冷昌太陽穴。

冷昌似乎是早有預料,所以早早就做好了防備,在她擡手的同時就往後一退,旋身躲開了砸來的盤子,順帶也躲開了宋予的拳頭。

“怎麽,你就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冷昌說。

宋予吼道:“我C你大爺的救命恩人!”

眼下這情況她就是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一定是冷昌動了什麽手腳,所以才會讓她突然昏睡過去,毫無知覺的被帶到這鬼地方來。

實際情況跟宋予猜想的八九不離十,确實是冷昌偷偷動了手腳,就在樓頂兩人對話時,他便找機會這麽做了,說起來還要感謝宋予自己主動送上門來。

這種藥物除了會讓人昏睡以外,還有一個副作用,那就是會讓人在一定時間內,渾身無力。

宋予剛剛打出的那一拳,近乎耗盡了全身力氣,卻還是被人輕易躲開,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雙腿無力,還未來得及站穩便摔了下去,冷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住。

“別掙紮了,現在還沒過藥效時間,你打不過我,也逃不出去,安心在這待着吧。”

宋予咬牙切齒地問:“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冷昌将她扶到床上,随口回答:“你很快就知道了。”

與此同時,遠在皇宮之外的酒樓鬧哄哄的,幾十顆腦袋都湊在一起,擠在走廊上的窗戶往外看。

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混亂的大街上擠滿了“人”,那些人全都長得無比高大,每個人幾乎都高過了旁邊商鋪的屋檐,沒人知道這些都是什麽人,每顆腦袋都精神集中地盯着這詭異的場景,大氣都不敢出。

這些人整齊劃一地走過了街口,游走在他們附近零散的喪屍像無頭蒼蠅一般闖了進去,然而剛剛進去,就被一只大手攥緊了脖子。

大塊頭握着喪屍的脖子,咔噠兩聲脆響,握斷了骨頭。

喪屍的腦袋骨碌落地,緊接着又被別的大塊頭踢到街邊,喪屍雖然斷了脖子只剩下腦袋,卻還是瞪着眼睛,嘴巴一張一合的。

屏息圍觀的人裏有人說了一句:“怎麽辦啊?那些怪物好像是往我們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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