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人分享的好消息
無人分享的好消息
葉小天氣頭上跑出來,根本無處可去,在街上晃悠了一會,還是去了周叔家。
他一肚子委屈,不知能跟誰說。酒店裏的人都不看好他和時銳,他偏要裝作感情很好,很有信心的樣子,沒有跟任何人透露過他的心虛,就連周叔也沒有提過。
可今天,他終于承受不了了,迫切地想傾訴一下這段時日的揪心與不安。
周叔見他來了挺高興,“來得正好,這幾天正想找你講點事。”言罷看他表情不對,心下了然,“這是吵架跑出來了?”
見他穿的單薄,拿了件外套給他,葉小天抱着外套,積攢以久的委屈終于傾流而出,他哭哭啼啼,幾乎是語無倫次地把糟心事都說了出來。
他前言不搭後語,卻不影響周叔理解。葉小天和時銳不對等的感情關系,明眼人都心裏有數,葉小天不說,他也知道結局遲早如此。
只是這話不能這樣對葉小天說,而且世上的事并無絕對,他的看法也不一定就絕對正确。
他安慰了一會,葉小天終于不哭了,神色茫然,低聲問:“周叔,我是不是一點也配不上他。”
周叔想了想,開口說道:“兩個人在一起,也并不全看般配不般配,重要的還是在一起過得開心吧。”想了想,又笑了,“我一輩子沒結婚的人,跟你說這個,專業不對口啊!”
葉小天也忍不住笑了,連日的委屈都傾倒出來,輕松了許多,周叔見他情緒穩定了,才正色道,“跟你說個正事,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一直當服務員嗎?”
葉小天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周叔索性直說:“胡偉想拜師,我一直沒同意,今天就問問你,想不想當面點師?”
周叔的面點手藝很好,收入挺高的,胡偉纏了很久周叔都沒松口。
葉小天一直讨好周叔,主要是看周叔人好對他和顏悅色,另外也有在酒店找個靠山的小心機,要說指望拜師學藝,那是從沒有奢望過。傳統行業,徒弟猶如半個兒,以後是要給師傅養老的,哪是說收就收的。
葉小天喜出望外,忙不疊答應,“願意!周叔!我一定好好學!以後好好孝敬你!”
周叔也很高興,他無兒無女,葉小天合他眼緣,這孩子表面上斤斤計較吃不得虧,其實心很實誠,他很喜歡,自信自己不會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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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叔跟葉小天說,“胡偉說忙完春節結了獎金就辭職,沒兩個月就要過年了,犯不着這個時候惹他紅眼。等春節後,我就跟經理說讓你到後廚白案來,我好好教你。”
心灰意冷跑出來,沒想到有這麽好的事等着他。最重要的是,以後他做了面點師,掙得錢和周叔一樣多,是不是比時銳也差不了多少了?
葉小天沒好意思跟周叔說這個想法,只開心傻笑,一會又語無倫次地表忠心。
周叔被他搞得啼笑皆非,留他吃飯,說他有口福,正好趕上今天炖的雞湯。
熱氣騰騰的雞湯端上桌來,葉小天喝了幾口,不知為何,只覺腥氣沖鼻,一股惡心從胃裏往上湧,他忍了幾次終于沒忍住,捂着嘴跑去衛生間幹嘔。
周叔好心留他喝湯,他卻這樣作精,葉小天羞愧難當,一個勁解釋,可能前幾天晚上在陽臺上站久了受涼了。
周叔只覺得好笑,這有什麽好解釋的,難道自己還會以為他故意的嗎?好說歹說,葉小天終于相信他真的沒有生氣,吃完飯開開心心回家了。
他決定回家跟時銳心平氣和地好好聊聊,先為摔茶杯的事道歉,然後告訴時銳自己要學面點手藝的事。
說不定時銳一高興,就不生氣了。至于時銳要去見路妍父親的事,可能不是他以為的見家長那回事,時銳哥答應過不會騙他。
他在路上把一切都想通理順,鼓起勇氣擰開家門,卻見一屋黑暗,不由得愣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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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門口站了不知多久,葉小天終于伸手打開燈,暖黃燈光照着不大的客廳,地板已經收拾過了,垃圾桶也幹幹淨淨。
書桌上只少了筆記本電腦,其他的書和資料還像平時一樣堆放着,煙灰缸裏還有煙頭,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但葉小天莫名地不安,直覺有什麽事情不一樣了。
盯着書桌出了一會神,他給時銳打電話,響了幾聲後電話接通,時銳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冷淡,“什麽事?”
葉小天輕聲問:“時銳哥,你去哪了?怎麽還不回來?”
時銳的回答簡明扼要,“我回家了。”
葉小天噢了一聲,又問:“電腦能修好嗎?”
時銳說:“沒壞。”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明天上午我回去收拾東西。”
兩人在電話兩端沉默了一會,時銳語調冰冷:“還有事嗎?”
回來路上想了那麽多話,預設了各種時銳的反應,在時銳這冷冷一問之下,竟不知該從哪句說起。
葉小天愣了下,連忙撿好消息說:“時銳哥,我有個特別特別好的消息,我以後可以當面...”
還沒說完就被時銳打斷,“沒事我挂了。”
聽筒裏傳來嘟嘟的忙音,葉小天對着挂掉的電話,呆呆地噢了一聲,慢慢放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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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銳挂了電話,把手機扔到沙發上,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根。家裏這個時候已經開了地暖,室內溫度很高,時銳後背都是汗,只覺得毛衣透過襯衣紮進皮膚裏,刺得他心煩意亂。
陳桂琴從廚房出來,端着削好皮的蘋果。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時敬良回來了。
這陣子時敬良幾乎每天回這邊,今天沒想到時銳也在這裏,倒是有點意外,溫和地說了聲回來了,洗了手,去樓上換衣服。
陳桂琴遞了個蘋果給時銳,叮囑道,“呆會你爸要是問你工作的事,你可別犯犟。”
時銳一點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頭也不擡地吃着蘋果,“你別管這事了,差不多有眉目了,過幾天應該就有消息。”
陳桂琴追問不休,時銳就把導師托了路妍父親的事說了。
“托了路院長啊,那肯定成了!”陳桂琴喜形于色,手裏的蘋果都忘了吃,聲音裏帶着興奮,“我老早就想叫路妍跟他爸提一下,結果看你對人家一點也不上心,我也沒敢厚着臉皮找人家。沒想到你導師跟路院長說了,這還真是,東邊不亮西邊亮,回頭可得好好謝謝你導師,人在國外了還給你操着心。”
時敬良一邊扣着睡衣扣子,一邊走下樓梯,聞言道:“小銳的導師托了路院長啊,那倒也不錯,路院長的醫院是中外合資的,有幾個項目國家很重視,投了不少資金,發展前景很好。”
時銳啃着蘋果,沒有接話。
“和路妍合适的話,就趕緊定下來吧,路院長還年輕,至少還能提攜你十年。”時敬良在沙發上坐下來,端起茶杯正想喝,發現裏面是昨天的剩茶水,不禁擡頭看向陳桂琴。
陳桂琴目不斜視,完全不接收信號。時敬良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起身去倒茶了。
陳桂琴沖兒子擠擠眼,面上頗有得色,時銳無語扶額,三兩口吃完蘋果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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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很久沒回來住過了,房裏東西雖然樣樣俱全,但長時間沒住過人,也得再收拾收拾。
陳桂琴一邊換床上的鋪蓋,一邊繼續跟兒子念叨,“你爸說的也沒錯,你都快三十了,路妍條件這麽好,對你又上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想起之前聽兒子在電話裏說,明天去出租屋收拾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不打算跟小葉合租了?”
“嗯,酒店的工作我辭了,沒必要住那邊了。”
“辭了好,工作生活都走回正軌。”瞅着兒子臉色還行,又問:“和小葉是分了嗎?”
時銳沉默了一會,輕輕嗯了一聲。
陳桂琴一顆心落回肚子裏,兒子雖然一直沒挑明,但誰的兒子誰知道,時銳明顯對小葉有點上心的,絕不止“合租”那麽簡單。
這些年追求時銳的姑娘什麽樣的都有,哪個也沒見他在意過,別說能一張床睡這麽久了,連吃飯看電影這樣的事也沒見過。
之前她有幾次去出租屋,發現竟然是時銳在做飯炖湯,差點不相信這個系着大黃鴨圍裙的是自己那親生的千年鐵樹。
她轉念一想,又有點不放心,“小葉就這麽同意分了?”那孩子她第一眼見就不喜歡,巴掌大的雪白小臉,黑眼珠子看人骨碌碌亂轉,小聰明小心機都在臉上。
想了想,又說:“好歹也處了一年,那孩子不是家裏條件不好嗎,要不咱給點經濟補償,省得他心裏不痛快,鬧出什麽事來影響你。”
時銳疲憊地嘆了口氣,揉摁着眉心,“你不用管,等過幾天我面試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