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手

分手

這一夜葉小天輾轉反側,天快亮才勉強睡了一會,一閉眼似睡非睡,滿腦子亂紛紛的畫面,分不清是妄想還是夢境。

第二天專門請了假在家等時銳,上午九點多,時銳回來了。

赼俞開車送時銳來的,問時銳東西多不多,要不要他上去幫忙拿,時銳說不用。

趙俞調侃他,“要不要我上去給你壯膽?”

時銳面無表情地看着車窗外,趙俞又開玩笑,“怎麽,怕我吓到你小對象啊,不對不對,現在是前男友了。”

時銳擡腿下車,冷着臉甩上車門,把趙俞的人連同話都關在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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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葉小天在家,時銳也不意外,直接開始收拾東西。本來也沒多少東西,主要是書和資料,一個箱子一個旅行包,很快就收拾好了。

準備好的各種腹稿,沒一句派得上用場,葉小天摳着自己的手指,站在一邊有點不知所措。

為什麽又是這樣?在時銳面前,從開始到現在,總是這樣,偶爾撒個嬌鬧個小脾氣,全看時銳接不接着,只要時銳像現在這樣冷着臉,自己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時銳收拾好東西,轉身看向葉小天,他穿着毛絨絨的居家服,低着頭盯着自己腳上的毛拖鞋看,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袖口的絨毛。

時銳嘆口氣,盡量輕聲說:“我走了,我媽最近生病,要治療一段時間,我回去照顧她比較方便。”

葉小天嗯了一聲,擡頭和時銳對視,時銳頓了頓,又說:“酒店我辭職了,房租交到了明年六月,你先住着,到時候再說。”

葉小天苦笑一下,沒有說話,又想起時銳之前對他媽說的“合租”,這“合租”也太虧本了吧,自己臨走了,還給合租夥伴多交半年房租。

時銳握着箱子拉杆,手指關節微微發白,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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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是打算和葉小天說清楚分手的,當初稀裏糊塗地就住在了一起,雖然一直也沒明确過是交往,但兩個人同居一年多,要走怎麽也得說清楚再走。

此刻看見葉小天站在那裏手足無措的樣子,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說出那兩個字。

只能找個借口說不在這住了,緩着點慢慢斷吧,給葉小天一個接受的過程,以後要是有什麽難處,自己還可以幫他一把。

時銳又看了葉小天一眼,轉身拉開門要走,葉小天卻喊住了他,聲音裏是他自己也沒想到的鎮定:“時銳哥,我是不是連一個正式的分手都不配得到?”

時銳有點意外,回頭定定地看着葉小天,“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分手還是不是不配?”葉小天攥緊拳頭追問。

“不是不配。”時銳沉默了一下,又說:“我們需要冷靜一下,考慮好還有沒有在一起的必要。”

“只有你需要考慮,我從來不需要考慮要不要和你在一起。”葉小天不加思索脫口而出。

時銳松開拉着箱子的手,走到葉小天的面前,葉小天腳跟向後微挪了一下又停住了。

時銳抱住葉小天,輕聲在他耳邊說:“對不起,小天,是我不好,對不起。”

葉小天渾身哆嗦着,眼淚順着兩人相貼的臉頰往下流,滾落在時銳的高領毛衣裏很快消失不見。

時銳雙臂用力摟緊了他,卻再也沒說一句話。

所有心思都枉費,所有力氣都消散,所有強撐起來的鎮定都碎掉,葉小天終于站不住,兩腿一軟往下墜去。

時銳用力抱起他,熟悉的臉近在咫尺,他卻淚眼朦胧看不清時銳的樣子。

腦子裏像走馬燈一樣開始播放過往,搬進來時的歡天喜地,偷看時銳在廚房給他做飯的甜蜜滿足,擠在陽臺舊沙發一人一只耳機聽歌,這些畫面飛快閃過又消失,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什麽也不想說了。

時銳把他輕輕放到沙發上,撥了撥遮住他眼睛的劉海,在他哭濕的眼睛上輕吻了一下,放開他的手,起身走了。

門口傳來輕輕的關門聲,葉小天捂住心口,慢慢走向卧室窗口,從窗簾後往樓下看去。

時銳很快出現在樓下,趙俞正靠着車門吸煙,此時上前接過時銳手裏的旅行包,往後備箱裏放。

葉小天忽然就想起那年九月,父母逼着本該升高中的他辍學,他哭鬧了幾天也沒用,還被他爸一頓好打,說他不懂事,不知道大人的難處。

到了開學那天,他也是這樣在窗戶後面,看着父母拎着大包小包,歡天喜地送葉志遠去市裏上學,鄰居打招呼,他爸的大嗓門喜氣洋洋,“送志遠開學,市裏的重點高中!”

那天他坐在地上哭了多久?好像記不清了,只記得天黑後很久,他都沒有力氣起來去開燈,一向怕黑的他,就那樣在黑暗裏哭到昏睡過去,半夜在地上凍醒後哆嗦着跑回床上接着哭。

已經不是十五歲了,已經能掙錢養活自己了,已經很努力了讓你喜歡我了,為什麽又是這樣?

葉小天痛苦地抱住頭,蹲在窗邊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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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銳搬走半個月,葉小天上了十五天班。之前一段時間請了太多假,經理臉色難看得要命,直接跟他講,想幹就老實幹,不想幹可以辭職。

不想幹也得幹,時銳走了,工作還在,工作要沒了,眼下真沒有精力再找,眼看快過年了,服務行業一年生意最好的時段,年終獎金能拿多少就指望這段時間了。

為了好好表現工作态度,葉小天休息日甚至主動替同事輪換了休假,半個月一天也沒有休息過,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晚上回到家把自己扔床上就睡,第二天被鬧鐘叫醒,拖着沉重的腳步再重複昨天的程序。

可能痛苦到了極致就是麻木,他的情緒很穩定,在酒店沉默寡言地工作,也沒有力氣去想同事會不會嘲笑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以為情緒掩飾的很好,其實所有人都看出他變得遲鈍麻木,好像與周圍的世界隔絕開來,喊他名字,還要愣一下才能反應過來,全然不似以前的機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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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在收拾餐桌,側後方兩個服務員小姑娘邊幹活邊聊天,小女生聲音明顯興奮,“你猜我昨天看見誰了?”

不等同伴回答,自己迫不及待地揭曉答案,“時銳!我在善康醫院看見時銳在那上班,我的媽呀,穿着白大褂帥死我了,簡直比電視劇裏的男主角還帥!”

兩個人正興奮地花癡,忽然看見了葉小天,瞬間收聲,面露尴尬,時銳辭職後,酒店衆人基本上都确定葉小天沒戲了。

一個大醫院裏那麽體面的醫生,怎麽可能還和服務員混在一起呢,但看見葉小天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們也不免唏噓,趕緊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的樣子,各自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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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收拾好一筐髒餐具,站在桌邊發起呆來。時銳穿白大褂的樣子,他在照片裏見過,那是一張工作照,時銳神情輕松惬意,嘴邊帶着一絲春風得意的微笑,是他沒見過的模樣。

當時他還逼着時銳答應他,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把白大褂穿回家,讓他好好看個夠。時銳不以為意,笑話他玩得還挺花,還知道制服play。

如今時銳果然又穿上白大褂了,他卻只能從別人口中聽到,他忍不住想像那個熟悉的身影是什麽樣子,卻發現想像不出來。

一陣酸澀湧上心頭,他甩甩腦袋,好像這樣就能把某些東西從腦子裏甩出去。深吸了口氣,端起筐往後廚走,哪知走到一半胳膊發顫端不動了,只好先放地上緩一下。

緩了口氣再次端起來時,忽然眼前一黑,腿一軟直接往後倒,幸虧後面的人及時扶了一把,一手攬住腰,一手托住筐,才總算沒把一筐餐具都給摔了。

擡頭一看是胡偉,胡偉收回攬住葉小天腰身的手臂,把葉小天手上的筐接了過去,說話還是熟悉的味道,“不舒服就請兩天假,少掙兩天錢也窮不死!”

葉小天心裏吐槽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但畢竟人家剛幫過他,就低聲道了謝,伸手要把筐接回來。

胡偉好像适應不了不怼他的葉小天,聽了道謝,竟然接不上話,一聲不吭搬着一筐餐具走了。

葉小天真去找經理請假了,倒也不是因為胡偉這句話,他最近确實很不舒服。

時銳走後,他食不知味,又睡不安穩,這幾天可能又受涼,吐了好幾回,饒是他年輕體質好也快撐不住了,眼看快到春節旺季,工作量越來越大,有病真得及時看好,經理沒說啥,很痛快地準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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