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葉志遠

葉志遠

之後幾天,時銳沒有再來,葉小天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拉黑時銳,最後還是沒有。冷靜下來,覺得沒必要表現得幼稚。

他很後悔自己那天的崩潰,感覺重逢來一直努力維持的成熟知性人設前功盡棄,一夕之間又變回原來的葉小天。

吳遇聽了倒是誇他那一耳光扇得好,罵得也好,“怎麽不成熟了?成熟就不能打人罵人?”

“我後來都坐地上了,哭着喊着的,感覺好沒文化好丢臉~”葉小天還為了自己的失态後悔着。

“你以為有文化的人不丢臉?發起瘋來比你丢臉得多。”吳遇撇着茶葉浮沫,眼底閃過一抹自嘲。

吳遇又問他婚事籌備得怎麽樣了,葉小天說沒啥好籌備的,就等梁睿出差回來領證、買房,然後開始裝修房子。

梁睿其實是躲出去了。放假第二天,他媽就把他提溜去簽好了買房合同,首付都付好了。

這邊葉小天還等着和他共同買小套房,他才上班不到兩年,哪裏拿得出三十五萬?他媽不同意,和葉小天共同買房根本不可能。

梁睿一時不知怎麽面對葉小天,剛好單位有個去外地的培訓機會,梁睿趁機報名去了,先拖一陣子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現任前任都消停了,葉小天安心搞了半個月事業。抽空還和吳遇去掃街采購,狠狠心給自己買了幾件好衣服,畢竟要辦喜事,也得有點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面貌。

甚至還買了瓶香水,清新的葡萄柚味,噴身上若無若無一縷幽香。小小一瓶一千多,葉小天一咬牙也買了。雖說香水噴在他身上,但這錢是為梁傻子花的。想起那晚酒店房間裏梁睿的癡迷表情,葉小天自己的臉紅了起來。

當然也少不周叔、小樹葉和梁睿的東西,每個人都買了大件小件的。葉小天的荷包癟下去不少,心疼的臉都走形了,吳遇還雪上加霜讓他請吃飯。

吃飯的時候,葉小天不解地問吳遇,時銳到底什麽心态?從去年九月遇見,到現在半年了,怎麽突然發瘋說對不起,難道他現在才覺得對不起我?

吳遇說:“閑着也是閑着,吃個回頭草玩呗,可千萬別信。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等着看吧,說不定過幾天還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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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時銳沒來,來了一個葉小天萬萬沒想到的人。

一聲清脆的“哥”,吓得葉小天身子一顫,差點沒扔了手裏的東西。

葉志遠站在他面前,看上去過得不錯。穿得體面又洋氣,氣色很好,和葉小天相似的眉眼多了幾分圓滑精明。

“志遠?你怎麽在這裏?”葉小天覺得奇怪,葉志遠念的大學并不在N市。

葉志遠笑笑,“畢業後我換了幾個工作,去年來的N市。前幾天我路過這裏看到像你,當時朋友車開得快我沒看清。今天過來看看,真的是你。”

葉志遠環顧四周,“哥,這是你開的店嗎?”

“不是,我在這打工。”

葉志遠看看手表,已經中午十一點多,就說一起吃個飯吧。葉小天讓他在外面等一下,進去換下了工作服。

葉志遠是開車來的,葉小天不太懂車的價格品牌,但也看得出車不便宜,不是葉志遠能買得起的,葉小天奇怪地問:“這你的車?”

“朋友借給我開的。”葉志遠轉頭說道,葉小天這才注意到他打扮得很精致。畫着不顯眼的眼線,臉上了塗了粉底,耳垂上戴了顆小粒鑽石耳釘,身上還散發着幽幽香水味。

“你現在在做什麽?”葉小天狐疑地問。

葉志遠笑了,“哥,我才比你小一歲,你就不用給我操心了吧。”

“什麽朋友借這麽好的車給你開?”葉小天追問着。

“我和朋友合夥開了家酒吧,他家有錢,借個車給我開不算什麽。”葉志遠轉而問起葉小天,“哥,你現在住哪?甜品店工資能拿多少?”

“我租老板的房子住,工資一個月五千多。”不知為什麽,葉小天本能的不想讓葉志遠知道他和周叔的關系。

葉志遠帶葉小天去了一家環境挺好的小飯館,吃飯的時候,葉小天猶豫一下,問起家裏的情況:“爸媽還好嗎?”

“還那樣,挺好的。”葉志遠又說,“哥你氣性也真夠大的,說走就幾年都不聯系家裏。”

葉小天心裏也不是滋味,沒有說話。他其實是個記仇的人,一旦傷透了心,沒那麽容易釋懷。

葉志遠打量着他的神色,又問道,“哥,那時候,那孩子......”

葉小天輕聲道:“是個男孩,快四歲了。”

兩個人又聊了各自的情況,知道葉小天快結婚了,葉志遠也挺高興,又說起葉爸葉媽,“爸媽要知道你結婚,應該會挺高興的。”

葉小天面上露出猶豫之色,想了想說:“暫時別告訴他們了,還沒定下來,房子都還沒買。”

葉志遠答應了,留了葉小天的號碼,說過幾天來看小樹葉。臨走時,又跟葉小天說,“哥,有時間跟媽打個電話吧,這幾年她挺擔心你的。”

想到媽媽,葉小天心裏有點酸澀,這幾年并非一點不想家。

十五歲離家在外漂泊,累到想坐地上哭的時候,被人欺侮受委屈的時候,心裏唯一能想的就只有媽媽,後來......又多了個時銳,結果呢?

總之,他現在并不想回家,知道父母都好就行了。其他事以後再說吧,反正父母暫時也不需要他。

葉志遠來過之後,不知為何,葉小飛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他把事情告訴了周叔,又專門交代,自己告訴葉志遠他是打工租周叔的房子住,讓周叔記得萬一碰到葉志遠,別說漏了。

周叔覺得不至于提防成這樣,葉小天搖搖頭,“我弟知道了,我爸媽遲早也得知道。”自嘲地笑了笑,又說道:“我家裏人我知道,我的就是家裏的,家裏的不是我的。好事找不到我,找到我沒有好事。”

葉小天平時不願多說,周叔對他家裏的事只知道一點影子,但能在天寒地凍的時候把懷孕的孩子趕出家門,親情淡薄也顯而易見。

這幾年反複思量痛苦往事,葉小天早就想明白。不讓他上學,要他上交一半工資,并不是家裏真缺這點錢。歸根結底把當他女孩子養,這點從出生那刻就注定了。

他體質特殊,将來未必能娶老婆生孩子,所以不能算葉家人,在他身上花錢純屬浪費,他只配被榨幹而已。

人就是這樣,一直渴望得到的明珠珍寶,有一天發現只是魚眼珠而已,突然就索然無味,再也沒有半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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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桂琴出國玩了十天,春風滿面地回來了,精神面貌一好,人都顯得年輕了幾歲。

倒是看到時銳吓了一跳,幾天功夫,兒子明顯憔悴,眼下微青,氣色也不好。

陳桂琴唠叨着,三十多歲的人了,離了當媽的,還是不行啊,連照顧好自己都辦不到。

換了衣服就去菜場買食材,炖了一下午湯,等時銳晚上回來,裝了一大碗,坐在飯桌邊盯着他喝。

濃郁雞湯散發鮮美的香味,時銳卻一點胃口也無,勉強喝了幾口就放下勺子,陳桂琴催促着兒子,“多喝點啊。”

時銳沉默了一下,沉聲問道:“媽,葉小天那時候為什麽會收下那十萬塊?”

這幾天他把當年分手前後的事都捋了一遍,印象裏他雖然決絕無情,但并沒有什麽欺騙葉小天的事情,為什麽葉小天耿耿于懷“把我當傻子騙”?

葉小天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收下那十萬塊。當時他就覺得奇怪,可是葉小天拉黑了他,又辭職回了老家,無從問起後來也就忽略了。

既然真懷孕了,為什麽後來沒來找自己?這不像葉小天的性格,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陳桂琴臉色尬尴,吞吐着說:“那錢他沒收,過幾天又轉給我了。當時你出差沒在家,等你回來我就忘了跟你說。”

“那一開始為什麽會收下?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時銳緊追不放。

“一開始,他說有急事,要跟我借十萬塊錢。”

時銳忽然想起,那天早上他查房時,葉小天打來被他挂掉的電話,“他沒說什麽事?”

“沒有,後來還錢的時候,說事過去了,所以把錢還給我。”

“就這些?你到底都跟他說了什麽?”時銳覺得事情不止如此,“你有沒有騙他?”

陳桂琴回憶起當時的事,突然有點緊張,“當時,我......我怕他糾纏你,就說你跟路妍要結婚了。”

“什麽?”時銳愣住了,腦子裏紛亂往事如麻。不知怎麽,回憶起一雙眼睛,幽暗光線也遮掩不了其中露骨愛意,“時銳哥,如果你想分手,好好跟我說,不要騙我。”

原來如此,從出租屋搬走、辭職回老家,寧肯一個人生下孩子也不來找他,是因為這樣。

時銳推開椅子,步履有點不穩。陳桂琴沒見過兒子這種神情,一時手足無措,只能看着兒子沉默地回到房間,關上了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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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趙俞找了時銳幾次,問他孩子的事怎麽打算?時銳心如亂麻,只說還沒想好。

今天問了陳桂琴才知道,當初分手的誤會這麽大。心裏千頭萬緒,還是只有趙俞可以說。

趙俞問他打算告訴陳桂琴嗎?時銳搖搖頭,趙俞有點惋惜,“陳姨要是知道有個孫子,得高興成什麽樣?”

“是她自己當初不要的。”時銳低聲說道,“我們都不要,不要孩子,也不要葉小天。”

趙俞神情複雜,輕輕扇了一下自己的臉,“誰能知道他真懷孕了,陳姨當初跟我說,我還想這人怎麽傻成這樣,為了訛錢啥話都能說出來。”

“還是找葉小天說說吧,至少把誤會說開,他心裏會好過一點。”趙俞想了想勸時銳。

時銳沉默了很久,問趙俞,“你說他恨我嗎?”

趙俞看看好友灰敗的臉色,不敢輕易回答,想了想說:“他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父子倆能在N市生活這幾年,倒讓我刮目相看,是個能吃苦的。”

确實能吃苦,這苦拜誰所賜呢,時銳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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