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流光
流光
分手快一個月了,情緒反撲來得兇猛。葉小天精神恍惚,幹活的時候老是走神,有兩次差點弄傷自己。
還是有種不真實感,真就這樣分手了?分手是他說出口的,可能梁睿比他更痛苦,葉小天不知道事情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錯的。
這裏面好多事情,他好像明白,又好像想不通。
吳遇身體不好,由陳寄陪着出國療養去了,只能在電話裏安慰葉小天。讓他不要放在心上,回頭給他介紹帥哥,又說給他買了好多護膚品,保證他用了美貌更上一層樓,追求者從點心鋪門口排到法國。
葉小天讓他逗笑了,笑完了又想哭。以他當下的心情,這輩子都不想再談感情了,更不想結婚的事了。
葉志遠聯系過他幾次,邀請他去自己開的酒吧玩。周叔見他悶悶不樂,勸他去放松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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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叫流光,規模不算小,看起來挺有格調。
葉小天還是第一次來酒吧,看什麽都稀奇。葉志遠帶他參觀,所到之處服務生都恭恭敬敬喊他老板。
葉志遠叫了酒,在卡座陪葉小天喝酒。
酒吧裏燈光昏暗,音樂浪漫迷人,葉小天身體陷在卡座裏,只覺得深深的疲憊,提不起精神。
之前是打算和梁睿一起來的,梁睿聽說葉志遠開酒吧,還挺有興趣,一直說等忙過這陣子一塊來玩玩。
葉小天有點不舒服,放下酒杯,去了趟洗手間。
回來時,遠遠看見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把葉志遠夾在中間。其中一個穿花襯衣的,輕撚着葉志遠衣服領口,湊近葉志遠耳朵,輕聲說着什麽。
葉志遠稍微躲了一下,扭頭不知說了什麽,兩個男人起身悻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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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葉小天身邊時,其中一人嘴裏罵罵咧咧,“小賤人,天天到處撩。真理他了,又滑得抓不住,哪天被我逮住了非玩死他。”
另一人嘲笑道:“算了吧,你也就過個嘴瘾。席少的人,胡哥都沒敢動,你敢動?”
葉小天聽了覺得不對勁,回去就跟葉志遠說了一嘴,叫他小心那兩個人對他不安好心,又問他席少是什麽人。
葉志遠知道他的意思,解釋道:“哥,別聽他們瞎說。我是老板,做生意的,當然得跟顧客套近乎。對他們态度好一點,他們就自作多情以為撩他們。至于他們說的席少,是我上次跟你說過的合夥朋友。”
葉小天隐隐覺得不止于此,正要追問,只見葉志遠眼睛一亮,站起來跟人打招呼,“時醫生!”
葉小天一愣,轉頭看去。
時銳今天第一次和景淩約會,景淩選的地方。沒想到這麽巧,竟然碰到葉小天。
葉志遠向時銳介紹,“這是我哥葉小天。”轉而又向葉小天道:“這是時醫生。”
葉小天猶豫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該裝作不認識。
時銳看了看葉小天的表情,向葉志遠說:“我們認識,以前是同事。”視線掃過兩兄弟的臉,“原來你倆是兄弟啊,怪不得我會認錯人。”
葉志遠笑道:“我和我哥長得本來就像。”
又轉向景淩,“這位是......”
時銳猶豫了一下,景淩笑道:“我叫景淩。”
葉志遠熱情表示今晚他請客,景淩以為時銳會拒絕。一轉身,時銳竟然坐了下來,他也只好跟着坐下。
做為老板,葉志遠肯定是坐不住的。一時間,就餘下葉小天和時銳、景淩對坐。
景淩選擇來酒吧,本想趁着燈光昏暗,音樂躁動,等氛圍上來了,水到渠成來個親吻什麽的,也算從聊天狀态往前邁一步。
沒想到現在,三個人幹坐無話,像旅行中鄰座的陌生人。
葉小天默默喝酒,時銳問他:“你自己來的?梁睿呢?”
葉小天嗯了一聲,“他加班”。
時銳沉默了一會,沒話找話道:“原來小遠是你弟弟,我第一次見他還認成了你。”
葉小天笑了一下沒說話,心裏有點別扭。時銳什麽時候這麽有親和力了,跟葉志遠很熟嗎?還“小遠”,果然還是弟弟讨人喜歡。
如果當初,和時銳在一起的是葉志遠,時銳對他,應該不會像對自己這樣無情吧。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胡思亂想毫無必要,自嘲的笑了一下,一口喝幹了杯裏的酒。
他沒怎麽喝過酒,喝得急了,臉上很快浮起紅暈,連帶眼尾也紅紅的。
酒意上頭,有點懵懵的,葉小天側過頭望向舞池。
突然覺得好無聊,有點想回去了。葉小天垂下眼睫,又倒了一杯酒,默默喝着。
時銳沒見過葉小天喝酒的樣子。同居近一年,好像很久,又好像很短。說起來朝夕相伴,細想一下,很多樣子的葉小天他都沒見過。
沒去過游樂場,沒去咖啡館,沒去過電影院,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在酒吧對坐喝酒過。
那一年到底做了什麽?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時銳望着葉小天紅紅的眼尾發呆。
景淩覺得不對勁,伸出手握住時銳放在桌上的右手。
葉小天注意到他的動作,下意識看過去。一眼之下不覺怔住,兩人手腕上,明晃晃兩條情侶手鏈,是年輕人喜歡的潮牌款式。
年輕人談戀愛,最熱衷的事情,就是用情侶物品明晃晃秀恩愛。景淩被時銳蓋章男友身份後,興奮過度,搜羅了一堆情侶用品,水杯、手機殼、手鏈等應有盡有。
水杯時銳不願意在醫院用,拿回家了。手機殼嫌幼稚,直接不用,手鏈也不肯戴,說工作場合不合适。
今天首次約會,景淩纏着他戴,實在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就由着他戴上了。
這會,兩只手在桌面握住,情侶手鏈靠在一起,無比顯眼。
葉小天看了一眼,轉開視線。
時銳慢慢抽出手拿起酒杯,也默默喝酒。
詭異的沉默中,景淩試圖挑起話題,問葉小天,“你也是醫生啊?”
因為剛才時銳說和葉小天以前是同事,他理所當然的認為葉小天也是醫生。但看他年紀,似乎比自己還小,就有點奇怪。
葉小天笑了,“我也穿白大褂,不過,和你們的不一樣。我還多了一頂高帽子。”
景淩想了一下,“廚師?”
“差不多吧,我是做點心的,學得是面點師手藝。”
景淩不解地問時銳,“那你們怎麽成同事的?”
葉小天不說話,讓時銳自己解釋。時銳語氣淡淡,“我以前在酒店做過服務員。”
景淩恍然大悟,想起以前影影綽綽聽過,時銳因醫療事故辭職去打工的事。想來那一段對時銳不會是什麽愉快的記憶,就閉嘴不再提起。
酒吧換了首躁動的音樂,氣氛熱烈起來。
葉小天放下酒杯,禮貌地打過招呼,“你們坐一會,我去找小遠說點事。”
他想找到葉志遠跟他說一聲就回去。穿過舞池時,一個跳得正嗨的男人,一把扯過他。
葉小天酒意上頭,頭昏腦脹,沒站穩直接摔到男人懷裏。男人趁勢摟緊了他,随着激昂的音樂扭動着。
景淩沒有注意到那邊,正滿腹疑惑時銳和葉小天的關系。只見時銳騰得起身,大步流星趕到舞池,伸手把掙脫不開的葉小天拉了出來。
男人不悅道:“你幹什麽?關你什麽事啊?”
時銳額角青筋暴起,握緊了拳頭,就要動手。
葉小天連忙按住他的胳膊,向陌生男人說道:“我們是一塊來的,你認錯人了吧?”
陌生男人也不想惹事,葉小天給了臺階,他哼了一聲走開了。
葉小天松開手,向時銳說了聲謝謝,轉身要走。
剛才用力掙紮出了點汗,這會頭更暈了,腳步虛浮,身體輕輕搖晃了一下。
時銳一把扶住他,“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葉小天推開他的手,“我讓小遠送我回去。”
時銳還想說什麽,葉小天頭也不回的走了。
時銳看着他找到葉志遠,又看着葉志遠送他出去。再轉回頭,只見景淩站在不遠處,一聲不吭看着他。
時銳起身時,他就跟過來了。兩人對視交彙,時銳走過去對景淩說,“回去吧,我累了。”
景淩不吭聲,但還是跟了出來。門口等車的人很多,時銳沒停下來,徑直往前走。
景淩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怎麽了?”
時銳抽出手,摸了一根煙點上,“裏面太悶了,不舒服。”
景淩不是能藏住話的性格,直接開問,“你和葉小天,不止是同事吧?”
時銳吐出一口煙霧,眼神平靜無波,“談過,同居了一年左右。”
雖然心裏已隐隐猜到,但聽到這個明确的答案,還是很不舒服,景淩追問,“那現在呢?”
時銳沉默一下,“他快結婚了。”
“那你呢?”
時銳并不回答他的問題,“我送你回去。”
景淩并不像當年的葉小天那樣好糊弄,他追問不舍,“你對他是什麽想法?”
時銳覺得有點煩躁,“我能有什麽想法?你想聽我說什麽?”
說完看見景淩有點受傷的神情,又有點不忍,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對景淩。
但他現在真的很煩,沒有任何心情和景淩聊自己對快要結婚的前男友是什麽想法。
他忍耐了一下,盡量用溫和語氣說:“以後再說吧,我送你回去。”
景淩是家中獨子,也是有脾氣的,一賭氣脫口而出,“我自己回去。”說完轉身就走,不免心裏又後悔,故意放慢了腳步。
時銳并沒有追上來,景淩真生氣了,随手攔了輛出租坐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