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把這條命還給他
第39章 把這條命還給他
見對方還在猶豫,萬铮咬咬牙,又開口道:“之前跟您說了我們會給你們秘書組放假,我們商量後決定給你們放十天的假期,溫秘書你可以先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我相信你還是會選擇宇曙的。”
萬铮可不敢說什麽你要是敢辭職就必須交違約金,不交違約金我們就法庭見這種話,他能看得出來楚煜修對溫以煊在意得緊,雖然不能讓溫以煊離職,但也不能把對方逼太緊。
溫以煊沉默許久,緩緩開口道:“那我先休假吧。”
萬铮點頭哈腰:“好的好的,你這段時間就先好好休息。”
人在悲傷和絕望的時候會變得遲鈍無比,就像溫以煊,當他告別萬铮回到員工宿舍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身體早已滾燙得可怕。
“怎麽又發燒了。”溫以煊嘴裏嘟囔着,卻不打算有任何補救措施。
勉強撐着身體沖了個澡,溫以煊蜷縮在被窩裏,正準備又不管不顧繼續睡一覺的時候,溫父卻在這時來了電話。
嘆了口氣,溫以煊現在對和溫父交流這件事感到厭惡,他慢吞吞磨蹭了十幾秒才接通,“什麽事。”
溫父努力壓下心中的怒氣,他假笑道:“我收到了你說你離職宇曙的消息,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不想工作的話就不工作,回家來看看我和你媽媽吧,我們一家三口好久都沒有見面了。”
溫以煊眼睛發酸,他沒想到溫父居然是這樣的态度:“爸爸……”
溫父見狀也終于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你要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了,回我們老家這兒也能過得滋潤。我給你說,這次你回來我要給你介紹一個特別棒的Alpha,他是我朋友的孩子,跟你年紀相仿,是個特別好的孩子,就是因為受過傷所以站不起來,不過他人品很好,他家也……”
溫以煊最後對于親情的濾鏡終于破碎,他聲音都在發抖:“因為我掙不了錢,所以您就決定把我賣了嗎?”
說好聽點是站不起來,說難聽點,那不就是殘廢麽?
而就是這樣一個聽起來必然不是良配的人,溫父居然能做到心安理得地說瞎話。
溫父氣急敗壞:“你說話怎麽這麽難聽?你是我養大的,我有權利決定你的一切!你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我沒罵你已經對你很仁慈了,既然你在工作上不能為我們這個家做貢獻,也該在別的地方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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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把我養大的?”溫以煊笑得嘲諷。
“你最好這幾天就給我回來,見不到你人,我有的是辦法把你逮回來。”溫父也不打算再上演父慈子孝的情景劇,冷冷下達最後通牒後就挂了電話。
手機傳來被挂斷的嘟嘟聲,溫以煊看着結束的通話界面,視線逐漸模糊。
眼淚一滴又一滴地掉到手機屏幕上,漸漸的,溫以煊覺得自己連拿穩手機的力氣都沒有了,手機掉在地上,發出不算清脆的響聲,溫以煊不知道他現在是站着還是坐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表情,也許是在哭,也許是在笑。
胃部撕心裂肺的疼痛終于将他拉回現實,“唔……”
溫以煊是個很能忍痛的人,哪怕之前胃部已經翻江倒海他都能面不改色,但這次實在是太痛了,溫以煊瞬間就失力跪在地上,他還沒來得及跑去衛生間,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不是食物,也不是酸水,而是一大灘鮮血。
溫以煊甚至都來不及驚訝,因為緊接着他又嘔出一大口血,大量失血讓他頭腦發暈,溫以煊整個人倒在地上,狼狽地躺在血泊裏,臉上,脖子上,手上,全都是紅到刺眼的鮮血。
而在血泊裏的可憐的Beta,依舊還在大口大口嘔出鮮血,在這麽緊要的關頭,溫以煊腦海中卻像是走馬觀花般想了很多事。
想到最後,也只剩下楚煜修那張原本溫柔注視着自己的眼神變得只剩憎惡,和溫父從始至終對自己的壓榨和利用。
就這麽死在這裏也挺好,溫以煊心想。
把這條命還給溫父吧,如果成為他的孩子是件這麽辛苦的事,那溫以煊寧願一開始就不要來到這世上。
至于楚煜修,如果能重來一次,溫以煊也不要再愛他了,不是楚煜修不好,而是愛實在是太痛了。
“……以煊?”
似乎有人在敲門,似乎有人在喊他。
奇怪,這個聲音怎麽這麽像自己的媽媽?
溫以煊原本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明明他也知道他的媽媽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但就算是幻象,溫以煊也還是掙紮着爬過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開了門。
在這之後,溫以煊意識徹底斷線,他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再次睜開眼,溫以煊皺了皺眉,好不容易适應了屋內的光線後,他終于看清了自己身處何處:這似乎是個高級特護病房,自己的手上還吊着點滴,而病床的不遠處站着兩位身穿黑西裝還戴着墨鏡的黑衣人。
“那個……”許是太久沒說話,溫以煊一開口就覺得嗓子發痛。
其中一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另一名則離開了病房:“您好,請您稍等片刻,醫生和柳小姐馬上就到。”
柳小姐?難道是他的媽媽柳婉晴?
不等溫以煊思索出個所以然,一大批人就蜂擁而至,溫以煊聽話地任由醫生擺布檢查,回答着醫生們的衆多問題。
确認溫以煊真的沒事後,醫生們悄然離場,而柳婉晴也在另外兩個黑衣人的簇擁下出現了。
“……媽媽。”
溫以煊這聲媽媽叫得有些猶豫,不為別的,這樣的她實在是讓溫以煊感到陌生。
在溫以煊的記憶裏,柳婉晴其實是個存在感很弱的母親。她是個身體非常不好的Omega,自打溫以煊有記憶起她就體弱多病,總是要天天吃藥,很少會和自己交流,就連和溫父的感情似乎都是淡淡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柳婉晴身穿一席白裙,随意套了件淺米色外套,雖然穿着低調,但手腕上的翠綠色镯子卻怎麽也掩飾不住。而她身後的那兩個黑衣人也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柳婉晴開口,“你們先下去吧。”
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退下,病房內只剩母子二人。
“胃癌,伴随着急性胃部大出血。”柳婉晴聲音柔弱,說出的話卻宛如重磅炸彈。
見溫以煊呆住,這個Omgea繼續道:“好在是早期,并且正好那時候我找到你了,搶救及時,手術很成功。”
溫以煊不禁伸手摸向自己的上腹,果然在那裏摸到了一條凹凸不平的傷疤,而他也對于柳婉晴說的事有了一定的實感。
嘆了口氣,柳婉晴輕聲道:“以煊,我很抱歉。”
柳婉晴娓娓道來,解開了塵封往事。
她原本是柳家最小的Omega,因為生得極為漂亮且天資聰穎,從小就被家族寵着,是位嬌貴卻不谙世事的千金。
接下來就是富家千金愛上窮小子的故事,柳婉晴不顧家族反對強行跟溫父成婚,卻在婚後發現了溫父惡劣的本性:生意一度失敗,卻總是想東山再起,還想借着柳婉晴的勢去找柳家要投資,更是在溫以煊出生後試圖利用孩子來明裏暗裏威脅她。
但柳婉晴卻并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她硬生生忍了二十幾年。
看着溫以煊有些不解的眼神,柳婉晴輕笑一聲:“你肯定在想,我過得這麽難,為什麽不回去找我的家族幫忙。”
溫以煊乖乖點頭。
“因為我太要面子,”柳婉晴面不改色,“……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我最愛的人是我自己。”
“如果我回去找家族幫忙,那只能證明當初我的選擇做錯了。我之前的人生從來沒有錯過,所以即使選擇跟溫尚結婚是個錯誤的選擇,我也不會承認。”
“我就這麽一錯再錯,錯到生下你,錯到把自己的身體也搞垮了。”
“很抱歉,雖然這麽說可能會很荒謬,但我不愛你,是為了保護你。我不想再被溫尚抓住任何一點把柄和軟肋。”
溫以煊喉嚨發緊,真相并不殘忍,但卻像鈍刀子一般依舊割得他心痛。
“原本我是打算這麽逞一輩子強,但前幾天和溫尚一起出去聚餐,我看見他給他的朋友介紹你,我知道那人的孩子,是個只能坐在輪椅上脾氣無常的Alpha。”
柳婉晴眼裏只剩下純粹的恨:“我知道人都是會變的,我也知道年輕時候的那個他已經永遠消失了,但我還是沒想到他能無恥到這個地步。當年出嫁的時候我看似身無分文,實則,”柳婉晴搖了搖手裏的镯子,“我還有這個,這個稱得上柳家的傳家寶,但歸根究底它只是個冷冰冰的物件罷了。”
平複好心情,柳婉晴繼續道:“所以我去典當鋪把這镯子當了,想着用換來的錢給你一半,你自己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回這個家了。但柳家不知道從哪知道了我典當了镯子的事,把那镯子買了回去,然後問我回不回去。”
柳婉晴嘆了口氣,“我答應了。年過半百,我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承認自己犯錯,也許并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而如果再讓你深陷其中,我這個本就失責的母親簡直愧對讓你來到這世上。”
“不要這麽說您自己。”溫以煊聲音低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