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今晚我可以留下來嗎?”

第33章 “今晚我可以留下來嗎?”

謝飛年上了歲數,怕熱得很,每年夏天都愛去山裏避暑訪友,一待就是兩三個月。

安奕打算趁這段時間,把中級陶藝師的資格證考下來。

由于考試不接受個人報名,他得先找一家有資格的陶藝培訓機構進行集體報考,等到十月份才能參加認定考試。另外他還想報班系統學習一下雕塑和形體速寫,總不能什麽知識都讓謝飛年這種大師手把手教他。

靈安市太小,找了一圈找不到滿足他要求的培訓機構。

“這個好辦,你等我消息。”謝南滄攬下這事,不出三天便讓安奕收拾衣服,同他一起去津海市。

“我打聽過了,這家機構的金牌老師都很出色,”謝南滄遞給安奕一本宣傳冊,“這裏有老師的履歷,我用記號筆打星號的那幾位老師,我都聯系過,和他們說了你的情況,你可以指定人選來教。我覺得比起普通集訓,這種有針對性的教習才更适合你,你考慮下。”

安奕感念他的周到,機構的事就這麽定下來。

謝南滄的游戲公司開設在津海,他在這裏有幾套房産。

其中一套公寓離培訓機構不遠,走路就能到,但就算如此,安奕還是堅持自己出去租房住。

“安安,是我哪裏做的不好,讓你覺得困擾了嗎?”謝南滄語氣有點受傷。

安奕連忙擺手,解釋道:“我做練習需要用很多顏料和陶泥,怕把你這麽漂亮的房子弄髒。而且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我如果再給你添麻煩,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真的只是這個原因?”謝南滄問。

安奕點點頭。

謝南滄便不再強求。

培訓期長達三個月,安奕在附近整租了一套一室兩廳的單身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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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金加上培訓費、報名費并不便宜,不過當初要來的五百萬,除旅行花銷、公墓管理費和捐獻給血液病慈善基金會的二百萬,剩餘的基本沒動。他現在口袋富餘,個人物欲又低,因而獨自生活還是輕松無壓力。

他一心投入到培訓中。

上午練形體速寫,下午做泥塑雕畫,晚上回到公寓,便一個人手執狼毫在光滑的瓷板上練習線條控筆。

他喜歡讓自己忙碌起來,專注于自身,享受一件作品在手下慢慢脫模成型的過程。

只是偶爾會在某個雨夜,想起嚴琛。

想他的刻薄、譏諷,想他的親吻、擁抱,以及最後一次見面時嚴琛通紅的眼圈,和無法名狀的憤怒與失控。

算算時間,已過去近兩個月,這麽久一直相安無事,想必最開始麻痹理智的不甘心已經消退,嚴琛應該已經回歸他的圈層,繼續做風流不羁的嚴家大少。

安奕不做任何感想,他現在沒辦法平心靜氣回憶這個人,過去五年多積攢的愛與怨,不是轉身離開就能被切斷得一幹二淨,他只能快速醒神,讓自己盡量聚焦于當下的學業生活。

他把嚴琛的名字當禁忌,嚴琛卻截然相反,每天想他想得抓狂。

因為退婚的事,他被鎖在卧室閉門思過了半個多月,老爸在家親自鎮守。他試圖跑過兩次,但老頭生氣起來簡直六親不認,直接讓保镖動手,險些動用電棍。

待退婚風波漸漸平息,嚴經緯終于消火,只是嚴琛對出櫃的事始終不肯低頭,他還是不能踏出嚴家半步。

嚴琛離不開,那齊文星身為朋友,自然是要上門探望,當面好生嘲笑一番。

“昨天去馬場,看你不在,那裏的門童都開始八卦你為愛踢爆櫃門,被嚴叔拿拐棍追着打的感人事跡了。”齊文星笑得仰倒在床上,“你是沒看見秦牧野那樣兒,他都快笑死了。”

嚴琛冷着臉,抄起手邊的一只抱枕砸在齊文星臉上。

齊文星把抱枕拿開,笑容稍作收斂:“說正經的,你到底打算怎麽辦?總不能一直跟嚴叔這麽僵着吧?”

他勸道:“要我說,你趁早服個軟算了。難不成還真為了一個男人跟家裏翻臉?”

這個圈子裏男女通吃的人不在少數,性取向本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大家明明可以做到心照不宣,他不懂嚴琛為什麽非要主動出櫃,還鬧得如此激烈,滿城風雨。

“……你不會對安奕來真的吧?”齊文星思來想去,只能想到這麽一個理由。

嚴琛終于有所動容:“讓你查的事怎麽樣了?”

齊文星挑眉:“問你話呢,先回答我。”

“我跟他談這麽久了,你還問這種廢話幹嘛?”嚴琛不耐煩地催他,“快點說,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找到了。”齊文星得意道,“你不看看哥們兒是誰,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有照片嗎?”

嚴琛最近摸不到手機、碰不了電腦,他在老宅連張安奕的照片都看不見,快想死了。

齊文星從屁股兜裏掏出一個信封,丢到嚴琛手邊,看他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好心提醒:“你看上面那幾張就得了。”

嚴琛擰眉,拿出信封裏的照片。

前面幾張是隔着馬路拍下的安奕獨照,他面容清俊,撐一把傘在路邊一站,好看得像幅油畫。嚴琛眼神柔和了些,直到看見最後兩張照片——安奕收傘,上了輛奔馳。

“他在哪?!”嚴琛恨不能把照片撕碎。

“在津海,”齊文星說,“這個謝南滄有點本事,把小安老師的信息保護得很好,我還是順着考試報名系統才找到人的。”

嚴琛“噌”一下站起來,二話不說從齊文星腰間拿走車鑰匙。

“哎哎哎!”齊文星拉住他,“你幹嘛?!”

嚴琛沉邃的眼神已不言自明。

齊文星嘆口氣,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嚴琛手裏,“哥們就幫你這一回。”

嚴琛罕見地跟他道了句謝,拿上鑰匙和卡,直接從二樓陽臺欄杆翻出去,縱身一躍跳到草坪上,相當熟練地貼着牆根往前院跑。

齊文星在房間制造動靜給他打掩護,等引擎聲響,驚動守在門外的保镖時,嚴琛已經駕車揚長而去。

嚴琛的身份證件都被沒收,沒辦法高鐵或飛機出行。

廈川和津海相隔了大半個國家版圖,他愣是一天一夜沒合眼,直接開車追了過去。

津海最近剛有臺風過境,連日陰雨不斷,一到下午,整片天空被烏雲遮蓋,好似早早入了夜般黑沉,培訓班提早下課,避免雨勢大了會困在路上。

安奕撐傘站在樓下路邊,謝南滄準時來接他。

他沾了一身水汽鑽進車裏,謝南滄貼心遞來他一條薄毯,“擦一擦,小心感冒。”

“不是說好超市見的嗎?怎麽還是過來接我。”安奕把傘收好放進塑料袋,打結系好,避免弄濕車內飾。

“順路,想着下雨天你不好打車,就過來了。”謝南滄發動車子,載他一起去超市買菜,兩人約好今天在家做晚飯,安奕下廚,謝南滄打幫手。

謝南滄念叨很久,想吃餃子,外面餐廳裏做得總是差點意思,氛圍也不及家裏溫馨。

于是安奕買齊工具,從和面剁餡,再到包餃下鍋,全部親自動手。

他動作麻利,調好餡料後,香味就盈滿廚房。

謝南滄贊嘆不已,恨不能端碗守在鍋邊。

安奕失笑:“你今天是不是很忙,餓成這樣。”

“是你手藝好,”謝南滄從不吝啬對安奕的誇贊,“調的餡香,包出來的形狀也小巧可愛,看了就很有胃口。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天天吃你做的飯。”

“天天吃會膩的。”

“怎麽可能?”謝南滄說,“你如果肯天天辛苦下廚,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挑剔。”

安奕低下頭,繼續擀皮。

以前嚴琛晚上要來找他,他會從下午就開始備菜,靜心燒制,就算一桌菜品做得色香味俱全,也從不見男人對此多看一眼。可現在不過是一頓平平無奇的餃子,謝南滄卻如此捧場。

可見,喜歡與否真的有很大區別。

為什麽從前自己非要執迷不悟,偏愛自欺欺人?

包完餃子,下鍋煮好,兩人在餐桌邊相對而坐,邊吃邊聊。

安奕給謝南滄看了看最近這幾天雕塑課的成果,他已能大致複刻出老師的作品,照片擺在一塊能看得出明顯的進步。

謝南滄驚嘆:“你是真的有天賦,怪不得爺爺總誇你手巧,嫌我手笨。”

“今天老師也誇我了,”安奕羞赧地抿起一抹笑,“感覺有點像小學生,還挺不好意思的。”

“那你要盡快适應了,”謝南滄笑着揉揉他的頭,“以後你還會被更多人誇獎、贊譽的。”

謝南滄讓他坐着休息,自己拿了碗筷去洗,安奕給他倒了杯水,收拾幹淨廚房後,謝南滄說想看部電影,于是安奕打開了電視。

窗外雨聲淅瀝,屋內只開了邊角射燈,氣氛溫馨舒适。

兩人并肩坐在沙發裏,看了部心理懸疑片。

演到男主發現自己精神分裂的真相時,謝南滄忽然牽起了安奕的手,寬大的家居服袖口沿小臂滑落,謝南滄用拇指微微摩挲過安奕手臂上的累累傷痕。

安奕掙了一下,謝南滄更用力地握住他。

“這些傷,還疼嗎?”謝南滄問他。

安奕搖搖頭。

自從忙碌起來後,他的軀體化症狀減輕了很多,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傷害自己的情況。

他刻意不去看這些舊傷痕,就算入了夏,他都會穿長袖的防曬衫蓋住胳膊,沒想到謝南滄竟然會發現他手臂有傷。

“跟你在一起幾次,當然會看到。”謝南滄低頭在他腕間輕輕印下一個吻,他深深看向安奕的眼,“今晚我可以留下來嗎?”

留下來的意思,不言自明。

安奕微怔,謝南滄的吻已來到他唇邊。

“你有點緊張,”謝南滄輕柔啄了啄他的下巴和臉頰,“要喝點酒嗎?”

安奕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謝南滄柔軟的唇上,“不用。”

兩人就在沙發上,謝南滄這次不比船上溫柔,沙發被,撞得移了位置。

安奕半個身子掉在沙發外,搖搖欲墜。

然後他被謝南滄抱去地毯上,亞麻地毯的材質不及羊毛柔軟,而且材料也不及棉料吸水,不出多久安奕磨紅的膝蓋邊,就洇出一小灘水光。

謝南滄從後面捋了一把安奕汗濕的額發,掌心貼上他的額頭,試了下體溫,“這麽燙,我還以為你發燒了。”

發燒,這個詞如同詛咒,喚醒了某段酸疼不堪的記憶。

安奕渾身抖了一下,縮在謝南滄的懷裏,幾乎就在同時,房門被敲響。

噩夢重演般,嚴琛冷厲的嗓音從門縫中傳來:“安奕,開門。”

作者有話說:

我鍵盤的嘆號鍵快被嚴琛弄壞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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