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第33章 33

【三十三】

段舟齊晚上十一點結束通告,糾結了很久,還是讓司機把車開了過來。

找了個能看見她家的角度等着,結果都好幾個小時了,遲遲沒亮燈。

他攥着手機,焦慮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會兒拽着助理問會不會不回來了要不走吧,一會兒又給自己打氣都已經想好怎麽解釋了不能走!

助理蓋着小毛毯,睡眼惺忪地嘆了口氣:“你發個信息問不就行了,本來就是想澄清誤會,而且換個陽間時間來不一樣嗎……哦不對不對,”

助理趕緊收住話頭:“白天不行!”

段舟齊沒接他的話,整個人忽然跟章魚吸盤一樣被吸到了窗戶上,神色嚴肅地盯着窗外。

一輛黑色的 s680 靜靜停在夜色中。

“你看一下,那個車裏坐了誰,能看清嗎??”

段舟齊推醒助理,讓他趕緊過來幫忙。

助理:“……你再看看那什麽車呢。”

後窗 95%都是暗色玻璃,裏面就算在打架都看不清。

段舟齊都想直接下車去一探究竟,被助理給拉了回來。

“瘋了啊哥?等着被拍是吧?”

時針跳過兩點,助理終于睡過去了,段舟t齊雙目炯炯有神,終于把人盯了下來,一拍座椅罵了出來:“靠!我就知道!”

黑色轎車後座下來一個男人。

純黑襯衫和西褲,身形修長落拓,被卷過的晚風包裹,他與夜色的黑暗仿佛連着一根隐隐絲線。

男人垂首,靠着車點燃了一根煙,跳躍的火光自他手中一閃而過。

段舟齊仔細眯着眼看了半天,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細長藍白色煙身,南京炫赫門,他在衛汀雨那兒看到過。

故意的!!絕對是!!

……

應修慈沒那麽閑,他只是忽然有了瘾,手邊沒煙,從她那裏順了根而已。

女士煙勁頭不會過足,餘味幹淨,也夠淡。

很久以前,煙酒都是絕不會出現在他生命裏的東西。影響大腦和身體的任何一點細微因素都要排除,很多人覺得那樣的生活枯燥,但其實還不錯。

煙霧袅袅升起,讓人短暫的恍惚。

現在想起來,那樣簡單的日子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不過那時,他沒有意識到,一段看似會持續到永遠的時光,是過一天少一天的,是就此別過漸行漸遠的。

偶一回頭,咫尺千裏。

他側頭看了眼車內。

沒有例外。

把煙掐滅,應修慈拉開車門,微微俯身:“醒了就別睡了。”

衛汀雨睜開一只眼睛,見對方徹底發現,也沒有半分難為情,西裝外套一掀,神色自若地下了車。

“行,那就謝謝應總,您一路順……”

應修慈根本沒聽她講的客套話,擡腿就往居民樓裏走。

“哎!”

衛汀雨追了上去,下意識用了平時的速度,忘了自己腳上穿着八厘米高跟的慘痛事實,跑得跌跌撞撞。

城中村的水泥地本來就不太平整,她在緩沖帶前收住了放肆的腳步。

“你來幹嘛啊?”

應修慈人高腿長,衛汀雨磕磕絆絆追過來,也基本走到了家門口,她追上來好心規勸:“我也就算了,你想被人說在這裏養情人嗎,會被你們圈子嘲笑吧?”

他腳步沒停,側頭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輕挑了挑眉。

只要是人,就會有固定行為模式的。

但是衛汀雨沒有。

她就像某個游戲裏的櫻桃炸彈,可以随地放置,一不小心炸了自己老巢也有可能。

說話做事都沒太多規律可循。

“我餓了。”

應修慈直接道,沖她微擡下巴:“吃個夜宵。”

衛汀雨沉默地捂住胸口:“你的付費裏不包括這項。”

應修慈閉了下眼,複又很快睜開,勾唇笑笑:“我沒有那種随便發情的習慣,放心。”

……

衛汀雨也被這個直白的回答震撼了一秒,嘟囔道:“這可不好說。”

要通過窄小的樓梯才能上二樓,應修慈放慢腳步,自然而然地伸出右臂。

衛汀雨的目光在男人手臂和樓梯間打了個轉,很快認清現實,沒有拒絕,左手搭了上去。

她可以試着隔八百米狙人,但沒法穿八厘米高跟走這種樓梯。

會殘。

臺階地面凹凸不平,衛汀雨走得小心翼翼,眉頭緊鎖。

應修慈發現,這一刻算他們認識以來,他見過她最緊張的時刻。

月色隐藏在雲層後,在密不透風的樓宇間隙中悄然露頭。

兩個人沒說話,只有單調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響聲。

二十八階樓梯,就到了。

衛汀雨掀開沾上泥點的禮服裙下擺,突然意識到可以脫了鞋上的!

她懊悔地嘆了口氣,從內襯裏取出鑰匙,剛旋開門,餘光看到男人已經轉身準備離開了。

“不是要吃夜宵嗎?”

她叫住應修慈,笑嘻嘻地反問:“怎麽,還是不敢?”

應修慈向來不吃激将法這一套,但聽她這小孩兒一樣的挑釁,還是覺得好笑,回頭正想說什麽,看到那一抹墨綠身影已經鑽進了家裏。

一句話飄揚在風裏。

“自己進啊,就方便面,多的沒有!”

衛汀雨直奔廚房,就算他不吃,她也要進食了。

晚宴那些食物的實用程度,甚至不如沙漠裏的蜜蟻。

她找到一包速食長沙米粉,還有包辣白菜泡面。

扭頭看了眼,男人已經坐進了客廳沙發裏。

“還真不客氣。”

衛汀雨搖搖頭,但還是決定把單價更貴的米粉讓給他,就當今晚路費了。

米粉要煮十分鐘,她先下了進去,又把鍋蓋打開,很快沖進了卧室換了身 T 恤短袖,抽了張卸妝巾把口紅卸幹淨了,才去把米粉盛出來。

火一關,衛汀雨回過身正要叫人,定睛一看,發現人好像睡着了,兩條長腿明顯伸展不開,即使就着這個不舒服的姿勢,他還是靠進了沙發深處。

她只開了廚房一盞燈,客廳黑着,只被這一盞暖黃的燈幽幽照亮。

衛汀雨回過神來,立馬掏出手機備忘錄,記下今天的日期,到時候算總賬的時候錢多收一點——開玩笑,這可不是一碗簡單的夜宵,這是強有力的精神供給,無價之寶!

等記錄完了,她滿意地收起手機,無聲地走過去,确定他的呼吸接近入睡頻率後,才居高臨下地叉起腰來,享受了會兒這個視角。

衛汀雨的注意力從玩笑中收回,放到了男人臉上時,忽然頓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他是什麽樣的來着?

溫意,華美,疏離。

像那傳聞中開玩笑,講應家現任話事人,是三五代好基因才長得出的一張面孔,豔色懾人。

洞察人心,品味一流,又有足夠的物質,這種人當得了完美情人,在大千世界的物欲橫流中最能吃得開。

但他似乎興趣缺缺,只有一種很淡的厭倦感。

那并非是欲望滿足後的感覺,而是……

衛汀雨收了笑意凝視着他,思考着合适的描述。

與這個世界的聯結感很弱。

即使入睡也習慣鎖起眉頭的人。

衛汀雨俯下身,靠近了些看他,眼神從高挺的鼻梁滑到平直的唇角,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下意識想把眉心撫平。

等意識到不對,再想收回手已經晚了。

她的指尖觸上他眉心的一瞬,對上了一雙無聲睜開的黑眸。

衛汀雨試圖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但下一秒,手腕已經被倏然扣緊,趁她不設防,應修慈将人輕松拉過壓在身下,兩人之間的位置飛速對調。

衛汀雨望着近在咫尺的眼睛,視線緩緩下移,想張口說什麽,還是咽了回去。

屬于成年男性的熱量和壓迫感讓她非常不習慣。

更別說——

“……你壓到我了。”

衛汀雨嗓音有些發緊,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率先開口。又擡手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禮貌地請他挪一下位置。

應修慈一言不發,左手忽而捉住她兩只手的手腕,徑直推到她頭頂上方。

這個動作完成的剎那,衛汀雨的神情一下變了。

巨大的危機感籠罩了她。

她擡膝就頂,對方悶聲不響受了力,卻俯身更低了些。

男人垂下的濃黑睫羽很密,她借微弱亮色幾乎數得清數量,也能聽到跟她不同步的心跳聲——

就這麽近。

衛汀雨感覺呼吸都被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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