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憶

第31章 回憶

“顏汐小姐三思, 只要顏汐小姐現在想明白,适才行為奴等不會禀報主人。”

小姑娘喘息頗急。

她掙開了身旁兩個女子束着她的手,安靜了下去, 沒動。

大勢已去...

短順的希望,短順破滅。

那厮帶走了程北冥,旁人聽得這是陸執的車根本就不會搜查。

果不其然。

很快便輪上了她所乘的馬車步入搜查。

負責查看的統領命馬夫下車開門。

馬夫未動,随從先他一步下來,擡手出示了陸執的令牌。

那主統領微一點頭,立馬放行了人。

不過須臾的功夫,馬車便駛過長安城門, 飛馳而起。

遠處,陸執餘光瞧見,微微眯眼,低笑了聲。

*******

寧國公府, 陸伯陵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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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剛沐浴出來, 一身白色裏衣,獨坐在暖閣的矮榻之上,自酌自飲。

他面色冷然, 甚沉, 臉上明顯帶有愁意,獨自一人一連喝了幾杯。

少傾, 方氏換了衣裳過來, 拿開了他觸手剛要再夠的酒壺。

“好了...”

陸伯陵擡眸看向妻子:“事情很蹊跷,如若她真的便很不想呆在陸家,一心想離開, 我可以成全她,但人現在生不見人, 死不見屍,消失的徹底,這很不正常!”

方氏知道。

六日來,到了現在,從氣憤到不解,不解到擔憂。

她為何離開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安全。

方氏沒有接口,只是輕撫丈夫的背脊,柔聲安慰。

“好了。”

陸伯陵閉了眼睛:“我覺得對不起沈兄...”

方氏立在榻旁,慢慢抱住丈夫的頭,貼向自己,語聲哽咽,但仍盡量笑笑,柔聲安哄:

“你盡力了...”

******

陸執到底對程北冥說了什麽?

北風呼嘯,轉眼入了夜,馬車一路奔馳,駛出二十裏地後方才漸漸減緩速度。

車中女子為顏汐披上了披風,拿出了藏起的湯婆子給她抱着。

青蓮桃紅和旁人換了位置,一個坐在了小姐的旁邊,一個坐在了小姐的對面。

為小姐戴上了衣帽,給她暖着手。

夜晚外邊不知何時飄起了雪,不比白日,甚寒。

終是跑了兩個多時辰,方才進了最近的一個縣。

馬車直奔某一處,到後,只見那房中燈火已經點燃,銀霜炭也已燒上,卧房被打掃的幹幹淨淨,被褥亦都是新的,一看便是提前就備好了。

顏汐被引了進去。

她前腳剛入,後腳便聽到了阿泰的聲音。

“小姐!”

顏汐三人皆心有波動,一起回頭,回頭就看到了那少年。

少年紅着眼睛,眼中含淚,朝她奔過,到了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小姐,阿泰有罪!阿泰該死!”

就是前頭不知,現在阿泰也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大概。

自己沒幫上小姐什麽,倒是成了累贅,成了小姐的軟肋。

這般無名無分的,小姐算是他陸執的什麽?

阿泰擡手就抽起了自己的臉。

“要是知道事情是這樣,我就是一頭撞死,咬舌自盡,也不會當小姐受制于人的工具。”

顏汐上前一步,趕緊攔下阿泰,扶人起身。

“莫要如此,也不要那般想,你哪裏有罪,你受苦了,我與青蓮桃紅心疼惦記你還來之不及。人活在這個世上是人,不是木頭。人是有心,有感情的,只要這些不滅,就會有把柄,也就會受制于人。就算沒有你,也會有別人。所以,根本就不是你的錯。”

阿泰“嗚嗚”痛哭,鼻涕眼淚一起往外湧,到底也不過方才十八歲。

他哭,青蓮與桃紅就也跟着哭。

一向軟的像只小貓似的顏汐到成了最堅強的那個。

“好了,都別哭了...我們又在一起了...”

安撫了好半天,三人方才都止住了淚。

房門早已關閉,屋中只有她主仆四人。

四人圍着方桌敘舊,桌上茶水食物應有盡有,但沒人有心情吃。

桃紅道:“說到底還是欺我們孤苦伶仃,要是老爺或是晟王還在,看誰敢欺負咱們小姐?好想乾津世子...我真的,好想乾津世子...”

人心嬌,語無倫次,這般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

青蓮給她擦擦眼淚,安撫道:“好了...”

阿泰亦憤然:“對,乾津世子若是還在,也不會讓小姐受這欺負!”

顏汐聽倆人你一句我一句,有的沒的,多遙遠缥缈的人都想起來了,沒接口,也沒打斷,随了他們的願,讓他們盡情發洩,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

她淚汪汪地瞅瞅這個,看看那個,倒是四人中唯一一個沒哭的。

不過婢女和小厮的言語,讓她又想起了黃昏之時出城那會。

陸執到底和程北冥說了什麽?

程北冥這個人,顏汐若沒記錯,今年也就三十出頭。

往昔沈家還在的時候,他爹爹和叔父笑談過他。

說他打仗是個奇才,骁勇的很,但人就一根筋,死板固執,不懂變通,不懂人情世故,心中非黑即白,對錯分明,認準的事八頭牛都別想拽回來,但,除了一人。

那人,就是晟王。

父親曾說,晟王讓他午時死,他都不會午時一刻死。

他如此效忠晟王,除了晟王仁慈,受萬民愛戴,救民于水火,戰功無數,曾半生守護大雍子民,是個白玉無瑕的君子之外,于程北冥而言,還要更近一步。

據說,程北冥是晟王在戰場上撿回來的孩子,命都是晟王給的。

陸伯陵和顏汐的爹爹是摯友。

顏汐的爹爹,往昔的沈家同晟王一家有着極其深厚的淵源。

晟王死後,程北冥第一效忠的是她爹爹沈勳。

沈家出事後,他便順次到了陸伯陵門下。

所以陸執到底和他說了什麽,能把他叫走?

要知道,這是陸伯陵下達給他的命令,還是關乎她的事。

他竟然...被陸執勾走了?

顏汐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自然也便姑且不想了。

這夜,四人聊到了子時方才歇息。

翌日是臘月二十六,距離歲尾獨剩五日。

瞧着那護送之人的意思也是停下姑且不走了。

心肝亂顫,顏汐猜想,陸執那厮的安排沒準便是讓她在此等到正月初六。

雖是陌生之地,但有青蓮三人陪伴,于顏汐而言倒是在哪守歲都成。

何況陸執有的是錢,這停住的房屋雖在鄉下,但燒的極暖,吃喝也甚好,住上幾日其實也都是小事。

大事唯獨一件。

便是她,早晚要再見那男人。

同婢女小厮一起時,她雖然沒哭,還一直安慰着別人,但實際,當然沒有人比她更想哭。

她,真的不想見陸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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