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贏家

第53章 贏家

陸執快步到了汀蘭閣, 她的卧房。

床前正伺候着兩個婢女。

其一在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小姑娘一動不動,虛弱至極,恍若已經失去了意識。

陸執進來便疾步到了床前, 高大的身軀彎下,手指最先探了探她的呼吸;旋即摸上了她的脈搏;最後是她的額頭。

人呼吸微弱,脈搏亦然,但并不發熱。

男人一把接過婢女手中的水碗,親自相喂,一連幾次,瞧着人喝了進去, 立馬吩咐道:

“粥碗遞來!”

婢女馬上将碗遞到了陸執手中。

粥是剛剛煮好的,還泛着溫熱的氣息。

陸執持勺一小口一小口,緩緩地喂入她的口中,間或用帕子給她慢慢擦拭唇角。

這般将将喂了小半碗, 大夫被帶了來。

陸執叫婢女落了紗簾, 起身讓人瞧了。

結果與他所瞧的差不多,人尚無大礙,只是虛弱至極。

當日一整天, 她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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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 陸執坐在暖閣之中,冷着臉面, 許久, 終是喚了手下,吩咐了事宜。

白日,他幾乎未離汀蘭閣, 伺候的婢女安置了七八個。

到了黃昏,人過去, 房中的婢女恰在喂那小姑娘喝粥。

男人擡步走近,接過了婢女手中的碗勺,坐在床邊,親自相喂,舉手投足,頗細致。

将将喂了幾口,只見那小姑娘微微動了動......

*******

顏汐輕輕動了動頭顱,纖指亦然,緩緩攥起,摸到了身下被衾,觸感絲滑,昏昏沉沉的意識漸漸清晰分明起來。

她感到了有人在喂她喝粥,下意識緩緩吞咽。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模糊,起先她并未看清那身前之人,只隐約感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但随着視線越來越清晰,眼前之人從模糊到分明,也越來越清晰,終,她一下子看清了人的臉。

那張何時何地瞧着都耀眼無比的好看皮囊瞬時砸入視線,幾近與此同時,顏汐混沌的意識也全部恢複過來,記起所有。

小姑娘瞳孔微放,如同看到了仇人一般,更頃刻意識到了是他在喂她喝粥。

“你滾...”

力氣微弱,呼吸微薄,但沒有任何屈服之意,顏汐擡手便朝着那男人手中的粥碗打去。

但卻落了空,那厮只輕輕一躲,旋即摁下了她擡起的細臂。

“唔...”

顏汐掙紮。

但她本就沒甚力氣,何況此時,軟綿綿地更加不是他的對手,如何再能擡起,一雙純淨的眸子含着水一般,轉而側目,孱弱又不屈,呼吸微急,死死地盯着他。

“你放手...”

陸執沒放,居高臨下,垂着眼眸,将粥碗給了身旁的婢女,如故,持勺再度盛了一口,送到她的唇邊。

顏汐如何會就範,當即就別過了臉去。

陸執大手一把便将她的臉轉了回來,又一次将稀粥朝她的口中喂去,狠聲便就一個字。

“喝!”

顏汐如何會屈服,緊緊閉着櫻唇,咬着貝齒,人已經渾身微顫了去。

倆人視線直直相對。

陸執開了口:“你寧可死了?”

小姑娘直言,沒半分示弱:“對!”

屋中再度陷入死靜,空氣冷沉。

婢女皆瑟瑟發顫。

陸執的眸色明顯更加陰暗了下去。

倆人視線依然相對,良久良久,還是那男人先開了口。

他松開了束縛着她的手,将瓷勺丢回了碗中,站了起來,沒回身,只微微側頭,态度從容,薄唇只隐隐微張,聲音凜冽。

“罷了,你那兩個婢女,我給你送回來。那個阿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哪...”

“至于那對兄妹,我沒願去找罷了。”

他說到此徐徐地轉了過來,筆直昂藏的身軀微微彎下一絲,晦暗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沈顏汐,婢女我沒真殺,兄妹我也放了一馬,你別得寸進尺!逼急了我,我不知道我能幹出什麽...”

顏汐身子依然微顫,也依然在與他直直地對着目光。

屋中氣氛冷凝。

良久,久到不知到底有多久,那男人方才再度站直了身子,繼而別開了視線,轉頭離去...

直到人走,顏汐還緊緊地攥着雙手未放...

*********

第二日上午,小姑娘尚在床榻之上,屋外突然傳來急切的奔跑聲。

顏汐心弦緊繃,當即便坐了起來。

沒得一會兒,聲音越來越近,房門被人推開,兩聲呼喚之聲相繼響起:

“小姐!”

“小姐!”

顏汐心潮澎湃,馬上下了床榻,朝外迎去。

那聲音之主不是旁人,正是青蓮與桃紅!

她奔至珠簾門口,倆人也恰到了此。

伴随着一聲清脆的聲響,簾子被掀起,三人終是見了面。

俱是淚眼婆娑,青蓮桃紅一下子便都攥住了小姐的手,相顧無言,皆忍不住要掉眼淚疙瘩。

主仆三人穩了好一會兒,顏汐方才冷聲勒令屋中其它婢女盡數出去。

待得人都走了,她拉着她二人到了床榻坐,問起了那日之事。

“你二人當日怎麽被他抓到的?這些天,又在哪,那枚珠釵...”

顏汐說着看向了青蓮,一度因為那珠釵,她認定了陸執殺了人。

扪心自問,這幾日她狠得下心也是因為心中愈發地沒底。

她不知道她二人如何。

陸執的心是黑的,到底是什麽都能幹出來!

盛怒之下,殺人于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飯。

如若她二人真的被他殺了,她也真的會和他拼命!

青蓮道:“船剛開,我就被他捉到了。這些天,他把我們關在了一個別院。”

桃紅點頭:“是,我也是,他聰明的很,也不知道是怎麽斷出的,就...找的甚準,我好像剛藏起來就,就被他抓出來了...”

青蓮接着:“而後,他讓人把我二人綁了起來,堵上了嘴,關到了一起,走時還從我頭上拔下了一支珠釵...他,可是用那威脅小姐了...?”

三言兩語,顏汐也便了然了。

他什麽都料到了。

料到了她被抓後不會乖乖就俘,所以事先拿了青蓮的珠釵。

顏汐點頭,大致地說了自己當日的經歷,一直到此時,及着眼下如何換了她們回來。

聽罷,婢女倆人皆甚心疼,眼中之翻淚花子。

“小姐怎能如此?”

“小姐本就身子骨弱...”

桃紅青蓮說着,人已然哭了出來。

顏汐倒是淡然:“無妨,不是沒事麽?”

陸執要她的人,肯定不會讓她死。

她也大概料到了,這一局,她能換回青蓮與桃紅。

彼時,除了如此,她也沒別的辦法了。

思到此,顏汐想起了謝懷修。

若說辦法,當時确實臨時出現了一個機會,便是謝懷修。

她若早知道船上的謝侯爺是謝懷修,事情怕是就不一樣了。

然事已至此,眼下再說什麽也是無用。

及此,顏汐同婢女二人提起了這位謝侯爺。

“你二人可還記得,武安侯謝懷修,謝伯伯?”

青蓮倆人皆點了頭:“記得,自然記得,謝侯爺是老爺的結拜兄弟...小姐,怎地想起了他?”

顏汐略略失神。

小時見過謝懷修時,她不過五歲。

如今已經過了十二年。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方才早已不記得他的相貌了。

說起父親的結拜兄弟,其實,不止這謝侯爺一人,還有兩人。

便是她的晟王伯伯與陸伯伯。

知道這事之人甚少。

原就是她也不該知道,還是一次意外,她從父母的對話中偷聽來的。

四人之中,晟王年歲最大,是其它三人的兄長。

剩下的按照年歲,分別是謝懷修、陸伯陵和她的爹爹沈勳。

至于為何不能将此事公之于衆。

顏汐記得父親是這麽對母親說的。

“晟王功高蓋主,李胤生性多疑,這個嫌必須得避。”

彼時她太小實則不甚懂父親話中的意思,但現在自然早已明白。

晟王、她的父親、陸伯陵加上謝懷修...

這四人放到一起,什麽人也不可能不忌憚。

顏汐回了青蓮的話:“因為,我在船上碰上他了!他人,現在就在揚州...”

她越說語聲越低,尤其這最後一句。

青蓮桃紅聽罷自然也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她們已然敗了一次。

小姐再次被陸執囚-禁了起來。

第一次小姐騙了他,第二次,自然便騙不過了。

她們已經跑過了一次,以陸執的敏銳和性子,她們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機會,除非...

“小姐要捅露了他的事?”

顏汐沒言,但眼睛就是語言。

小姑娘點了頭。

是,原這是下下策。

她早已不想和他再産生任何瓜葛,甚至已不想揭發他,只想遠離他,徹底跑了,和他永生不見,但這條路已然被堵死。

她只能選擇那下下策,結束和他這場荒唐。

桃紅道:“那,我們要如何?我們,出不去呀...”

她話剛說完,青蓮若有所思,接了口。

“小姐若想行此法子,或可不從謝侯爺處,可從...”

說到此,她擡了眼,看向了顏汐,壓低聲音道:

“小姐,上午乘馬車回來時,我無意間掀開過車簾朝外張望,小姐知道有多巧麽?”

顏汐問着:“怎麽?”

青蓮相答:“我看到了孟文惠與林瑤兒,那孟文惠也恰掀了車簾...但我不确定她有無看到我,當時心一驚,我馬上便落了簾子...但兩輛馬車離着甚近,幾乎并排,雖只一瞬...”

青蓮沒說下去,也不再用她說下去,顏汐已然收回了目光...

一種預感,一種直覺...

事情怕是已經照着她想要的方向,發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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