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愛我
第52章 愛我
“聽說, 你沈伯伯的小女兒顏汐被你父親保下了...人近來可好?”
謝懷修話音剛落,尚未聽得陸執答話,外邊突然傳來紛亂之聲, 間或有人呼着:
“小夫人!小夫人!”
陸執面色從容,無任何變化,手指緩慢地在杯盞上摩挲,平淡的仿佛那聲音根本便沒入他耳。
謝懷修止了話語,擡手:“賢侄...?”
陸執慢慢起身,嘆息一聲,露出幾分無奈, 朝着謝懷修微微颔首:
“勞煩謝伯伯稍侯...”
謝懷修點頭。
陸執站直了身子,而後也便出了去。
門将将打開,他便眼睜睜地看着那小姑娘在前,身後十多個人, 一路相追。
府上其它婢女小厮瞧見了人, 自是皆能追的追,能截的截,不一會兒, 顏汐便已被人圍住。
然婢女小厮, 皆束手無策,沒人敢上前, 更沒人敢碰她。
衆人眼睜睜地看着遠處, 大人擡步而來。
陸執面色肅然,眸色很冷,旁人看着打怵, 無一不心驚。
卻獨獨顏汐絲毫畏懼于他的模樣都無,眼中雖淚盈盈的, 但微側着頭,冷着嬌顏,小眼神極為堅決,更是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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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那男人已經到了她身邊,不容她過多的反應,黑壓壓的身影将她的視線遮住大半,對方一個字沒有,一把便把她攔腰扛起。
小姑娘被他扛在肩頭,不斷掙紮:“你放開我!”
她不知自己喊了幾聲,踢打了他幾下,唯知良久之後一聲房門被踹開的聲響傳至耳邊,繼而是關門聲,而後自己的身子便落在了牆邊的案上。
依舊仿若是連反應的功夫都無,顏汐的視線暗下,整個人轉眼間就被他束縛在了一塊狹小的方寸之地。
男人欺身逼來,大手捏住了她的臉,目光沉沉,微咬住了牙槽。
“沈顏汐,我哄你幾句,你真當我變菩薩了?”
“你要往哪跑?”
“家中有客,你是故意的?嗯?”
他幾下子,顏汐早已哭了出來,但淚是流了,人未屈服。
她是故意的,與他目光直直相對,使勁兒地掙着。
“我管你家中有客與否?”
“我管你變菩薩了與否?”
“你再也別想威脅我?”
“那八個婢女,你想殺就殺。”
“我要往哪跑?”
“只要能離開你,去哪都成!”
“若不然,你幹脆連我一起殺了!”
她語聲雖軟柔,但堅決,那雙染着霧氣一般的眼睛亦是如此。
陸執低眸,盯着她,聽罷,抽動了下唇角。
許久,他慢慢站直了身子,負過手去,視線未離她半分,揚聲喚了人。
“把門窗,都給我鎖上!”
顏汐未言,未語,只直直地看他。
她是故意的。
她現在方才知曉,原來那船上的謝侯爺竟是謝懷修。
謝懷修是誰人?
那是她爹爹的結拜兄弟。
如此絕境之下,她如何會不試上一試。
事實證明,陸執卻是怕她與謝懷修相認。
她也料到了,事情失敗,她不會有好果子吃。
是以此番結果,她毫不意外。
倆人目光相對,良久之後,男人冷顏轉身離去。
********
待返回書房,謝懷修正在品茶。
陸執晏然自若,面上無異,仿佛根本便沒有适才之事。
人從容不迫,淡笑,依然與謝懷修侃侃而談,只嘆息一聲,略微解釋了一下家事,自然也坦白了倆人尚未成親。
其言對方乃他小妾,與他感情頗深,誤會他同別的女人有染,吃了醋。
他頗寵她,她恃寵而驕,就造就了如此局面。
謝懷修又小坐了半個時辰也便走了...
返回府邸的路上。
謝懷修坐在馬車之中,細細回憶倆人适才那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攀談與敘舊。
對方張弛有度,滴水不露,人很松弛,不愧是混官場的人。
沒用他探,他主動提及了不少往昔之事。
瞧上去不像是...
不時,馬車抵達府邸。
他仿是剛入了房,門外便傳來了小厮的通報。
“侯爺,夫人在外。”
謝懷修應聲,立馬出了去。
人就在月洞門口,他出了房門就看見了她。
美婦朝他微微一福。
他擡手制止,語聲溫和,邀她于院中走走。
美婦應聲,倆人并肩而行。
三月,草長莺飛,春風和煦。
謝懷修沒用她問,挑着她最急切想知的先開了口。
“顏汐是在陸家,伯陵昔年好言相求,李胤放了她一馬。前些年人落了水,生了場大病,被伯陵送到了蘇州安養,早已複原,人去年已回長安。過多之事陸執沒說,言外之意,我到長安見到他爹自然知曉。”
謝懷修短短幾言,美婦已然落淚,聽得此緊張道:“那言外之意是何意?可是顏汐有什麽不好之事...”
謝懷修搖頭:“不應是如此,人在伯陵身邊,豈會有甚不好?陸執大抵只是随意一說,沒甚特別意思。彼時整個大雍,能護下她的,也就只有他陸伯陵,最難的時候他都護了,何況現在,人已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顯貴至極。但願,他心如初...”
美婦眼尾泛紅:“侯爺,你們都平安就好,忘了吧...”
謝懷修眼中浮現一抹暗色,緩緩地無聲冷呵一聲,溫聲回口:
“嗯,忘了吧...”
********
節度使府。
謝懷修後,陸執喚了人來。
黑衣殺手躬身候命。
陸執眸色氤氲,晦暗不清,轉了下手中狼毫,仿若是想了良久,方才下令。
“跟他回長安...看他要幹什麽...”
“務必謹慎,莫要暴露,此人,非等閑...”
殺手喚名七鷹,彎身領命...
人下去,陸執獨自在書房又坐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起身出了去。
他沒出府,沒回房,徑直朝着汀蘭閣而去。
閣中婢女幾乎都在外邊,有的守在了窗邊,有的守在了門邊。
房中除了顏汐外,只留有兩人。
不同于晨時過來,裏邊安靜的很。
瞧見陸執入閣,門口婢女齊齊躬身。
“大人...”
男人擡手,婢女轉身打開了鎖鏈。
“嘩啦”一聲響後,房門被推開。
陸執走進,穿過堂屋入了暖閣,沒見人,又徑直進了她的卧房。
撥開珠簾,他便看到了那個嬌柔的倩影。
顏汐趴在桌前,身旁立着兩個婢女,安安靜靜,什麽都沒做。
不用擡頭餘光也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但即便是知道他來了,她依然無半分動靜,頭未擡未轉,同他進來之時一樣,表情都未變。
陸執緩聲下令。
“出去。”
婢女二人躬身,相繼而去。
待得門被關上,屋中僅剩他二人之後,陸執方才開了口。
“冷靜了?”
他聲音甚沉。
顏汐未言,如同這房中無他一般,半分反應皆沒。
陸執再度:“冷靜了,我便與你談談...”
說着,人抽出椅子,背身靠着,頗慵懶地坐到了她的對面,俯視于人。
“沈顏汐,想出這個門,乃至自由很簡單,愛我,永遠跟着我,你欺騙我逃跑之事一筆勾銷,我給你一切...”
他的話剛剛出口,甚至或是還尚未全部說完,屋中便響起了一陣嬌糯好聽的笑聲。
可惜好聽歸好聽,卻譏諷意味分明。
那笑聲持續良久,回蕩在這房中良久...
顏汐依舊未擡眼看他,非但沒看,微微別過了小腦袋,便只是笑而已,仿佛他說了個天大的笑話。
陸執倚靠在那,低眸眯着她,臉上也帶着那麽點淺淺笑意,只是那笑越來越冷,漸漸消失不見。
也正是在這時,他得來了她的回話。
“你做夢!”
陸執慢慢地“嗤”了一聲。
“是麽?”
顏汐斬釘截鐵:“是。”
那句她永遠也不會愛上他果然是傷到他了?
亦或是他天生喜歡征服,喜歡侵略,她說她永遠也不會愛他,他便偏偏要她愛他?
顏汐不懂,也不想懂,只覺得他可笑,可笑至極!
小姑娘與他對視須臾,別開了視線。
陸執風輕雲淡,單臂扶案,徐徐向前,聲音緩而疑,眉眼含着一抹斯文的笑。
一種能殺人的斯文。
“你有喜歡的人?
“他是誰?”
“江知衍?”
顏汐回口:“是誰也不可能是你!是誰也與你無關!”
陸執退身,重新靠回椅背,擡手慢慢撫掌三下。
“好極了。”
“姌姌,我給過你機會了...”
顏汐對他怒目而視,沒有絲毫妥協之意,但見那男人起了身去。
“想好了叫我...”
人很松弛,丢下這一句話,決然離去。
男人前腳剛走,顏汐便見那兩名婢女回了來,旋即,耳邊再度響起鎖鏈之聲。
顏汐盯着晃動的珠簾,目光如炬。
********
轉眼三日。
陸執寝居之中跪了一地。
男人在房中來回踱步,不時擡手拎起那名為首婢女,又将人重重地丢下,狠聲:
“全是廢物!”
其下所跪之人皆為汀蘭閣的婢女。
那小姑娘已然四日未飲未食。
第二日陸執便有些坐之不住,暗地裏懸賞一百兩,卻依然無一人能哄下。
更是拖出了兩人,重打了五十板子給她看。
她也無動于衷。
這是第四日上午,陸執暴怒。
然人已經虛弱至極,這股子火,他撒不到她的身上去。
他折騰不得她,人晃一晃怕是都可能會死。
這麽多年來,他心狠手辣,沒心,不論是官場亦或是旁的事上,從未落過劣勢,更從未輸過。
還從未遇上過這般事。
就在這騎虎難下之際,有人匆匆而來,氣喘籲籲地急切相禀。
“大人,小夫人...”
陸執在聽得那“小夫人”三個字時心中便已經火焰上湧。
人一把就揪起了前來禀事的小厮衣襟,狠聲催問:
“小夫人如何?!”
對方顫聲:“小夫人好像,好像昏過去了...”
陸執瞳孔驟然縮放,一把将人扔到了地上,呼吸明顯重了去,旋即冷着臉面,快步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