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事

第57章 出事

“那可太遺憾了...”

“聽說沈小姐醫術高超, 堪比神醫轉世,我還當,自己的病有救了...”

他說着笑了一下。

他哪來的病?

顏汐聽他胡謅, 對她又是那般明晃晃的眼神,更加拘謹。

如此場合,人這般多,且那趙書生就在一邊,很容易便可聽到倆人的對話,顏汐不知與他說些什麽。

人來的目的,她也沒看出來。

“只是些皮毛的功夫, 百姓們高擡罷了,小女子愧不敢當。”

“啊。”

他語聲平淡,接着竟然便就站起了身,卻是要走之意。

顏汐的視線只落到他身上一瞬就別開了眼睛, 但揚聲喚了人:

“無功不受祿, 這個,還請大人收回。”

那厮低頭慢慢緩緩地理了下衣服,淡笑回口:

“送給沈小姐了。”

言罷, 顏汐眼睜睜地看着他, 竟是真的就這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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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顏汐依舊忙到黃昏。

夜晚關起門來,青蓮桃紅集在小姐身邊, 憋了一整日, 這時方才有機會說上一說。

桃紅率先開口:“他什麽意思?放人時那般言語激小姐,不就是想小姐身無分文地離開,嘗到外邊日子的苦, 知難而退,再乖乖地回到他身邊麽!今日竟然主動送金錠給小姐...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青蓮搖頭, 亦是也一整日都沒想明白。

“他那般聰明,不知小姐一旦攢夠了錢,就會離開揚州麽?今日乍見他來,我還當他是來找麻煩的,吓得不行,不想竟是來送錢的!”

青蓮說完之後,眼睛也轉向了顏汐。

婢女二人皆等着小姐解惑。

半晌,顏汐搖頭。

那厮今日所為,她确實也沒看明白,唯知,他絕對不會那般善心,想着,目光又落到了他留下的那枚金錠上,朝着青蓮道:

“明日,你給他送回去,親手交到他手中。”

青蓮明白,應了聲。

第二日如故,青蓮早早地便去了節度使府等陸執,但那厮的架子甚大,每每出行也是前簇後擁。

她不是想見就能見到他。

第一日,也便這般過去。

顏汐依然忙碌,夜晚三人相談,所說重點依舊是這枚金錠。

桃紅提議:“小姐若不然幹脆收了算了!我感覺,他大抵是也沒甚花招,就是想給小姐...”

顏汐搖頭:“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會要他的東西。”

說罷,小姑娘的視線又落到了那枚金錠之上。

她突然覺得他的花招可能不在這枚金錠上。

轉而又一日。

她的小醫堂依然紅火,這兩日多了不少的新面孔。

顏汐白日裏忙碌,金錠之事漸漸忘卻,也便只有在晚上靜下來之時會再度想起,與婢女二人說上兩句。

這日是那男人來後的第三日。

下午,小醫館中原本平平靜靜,外邊排着十一二個百姓,人人皆甚和氣規矩,然一聲怒罵打破了安寧。

“這是殺人!”

屋中的顏汐本正聚精會神地給人診脈,聽得這聲怒吼,唬了一跳,被分散了注意,仔細起了外頭的動靜,朝着正在搗藥的青蓮桃紅道:“快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青蓮應聲,放下手中的東西,擦了手,馬上去了。

然還沒待她出門,外頭的人已然闖進了屋中。

來人兩個,都是普通百姓的打扮。

等待瞧病的十幾人一時間議論紛紛。

進來,其中最為憤憤,為首的一個紅着眼睛,伸手指向顏汐,大怒:

“什麽神醫,分明是庸醫,是殺人的妖女!我兒子服了她開的藥方,人已昏迷一天一夜,請了旁的大夫去家中瞧看,好家夥,藥方本該用五銜株,藥裏摻的确是七銜株,一字之差,卻是在要人的命!”

他說到此,轉了方向,面向了等候醫治的百姓:“這是什麽神醫?還我兒命來!啊啊啊啊——”

他說着便嚎哭了去。

外頭的議論之聲頓時更大。

顏汐早已蒼白了臉面,待得人全說完,揚了聲音。

“這不可能,我寫的便是五銜株。”

那人氣憤轉身,回口:“你寫的是什麽我不知道,但知道那藥中就是五銜株!我還冤枉了你不成。”

說着搶過同來之人手中之物,摔在了桌上。

“你自己瞧,這是不是從你家開出的藥!”

顏汐與那書生及着青蓮桃紅皆過了來。

外表之下,那确是她這小醫館所包之物。

小姑娘快速打開東西,看到裏邊的藥末,撚了少許出來,置于鼻邊,瞳孔微放,氣味确實不對。

她轉頭看向趙書生,低聲:“可是你拿錯了?”

趙書生也早已面色蒼白了去,連連搖頭:“不可能啊!”

但又不是極為地斬釘截鐵。

人匆忙着立刻去了藥櫃之前,尋到那五銜株的抽屜,又看了一眼遠處的七銜株抽屜,肯定了些許,回來重重地點頭,聲音也擡高了不少。

“千真萬确,小生拿的就是五銜株,那邊,七銜株的抽屜小生已有三四天未曾打開過,千真萬确。”

顏汐轉了視線,朝向了那哭嚎的男子。

她還是頗為信任自己一方的人。

一來大半個月的相處下來,這趙書生的人品她信得過;二來雇傭他前,她曾仔細交待過他,萬不可拿錯藥材;第三,也是最最關鍵的,雖為落榜書生,但其甚是聰明,記憶力超群,對藥材氣味也很是敏感,顏汐考過他,不過三日,他全都記了下來,對答如流,區分準确,這五銜株與七銜株便是她曾考過他的一道考題,按道理來說,他不可能拿錯。

“張伯息怒,這事怕是有蹊跷...”

話音剛落,那男子便哭嚎的更大聲了起來。

“蹊跷?蹊跷個屁?藥就是從你這買走,就是吃了你家的藥我兒方才昏迷不醒,我管你什麽蹊跷,我要報官!啊啊啊啊!”

說着已面向了衆多等待看病之人。

“如此庸醫,你們還在她這看什麽病,再看兩日,命都沒了!我苦命的兒子啊!”

外邊一時間更是嘩然,議論紛紛,人人搖頭,不乏有人已經轉頭離去。

青蓮桃紅急忙跑出去相攔。

“大家夥別走,這裏邊定然有蹊跷,我家小姐不會開錯藥方,不會.....”

然早無人聽勸,不乏有人嘆息。

“還是年齡小,雖遮着臉面,但一看就是個小姑娘...”

“是呀,還好尚未輪上我...可怕,可怕啊!”

青蓮桃紅急的哭的心都有了。

但不論再怎麽相攔相哄,解釋解說,人也皆盡數離去。

屋中的男人依然在哭嚎,見人都走了方才喊嚎着離去。

顏汐終究是年齡小,閱歷淺,往昔也終歸是長在溫室之中,這般突然之事她前所未料。

小姑娘眼中早已噙淚,雙手微顫,心口“撲通”的不成樣子,半晌沒緩過來。

那趙書生亦是急不可耐,拳頭砸手,看向身旁的小姑娘。

“沈小姐,這下當如何是好,都怪小生反映的慢了些,就該當即,當即便一口咬定,确定此事。”

顏汐緩緩地坐下,慢慢穩定心緒,朝着人問道:

“你實話實說,确實沒有拿錯?”

趙書生點頭:“小生肯定拿的是這十四號抽屜裏的東西,千真萬确。”

青蓮桃紅早回了來。

适才還人滿為患的小院,轉眼間便冷清了下來。

人人沒了精神。

桃紅哭道:“小姐,這可怎麽辦?他們,還會回來麽?”

顏汐沒答,但心裏已經清楚。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想把營生做起來難,做敗了卻簡單的很。

走了的人,又怎麽可能再回來。

先不說人會不會回來,她會不會吃上官司,都是未知。

聽着小姐沒答,桃紅哭的更加厲害,張口罵道:

“小姐沒開錯,趙書生亦沒拿錯,但那藥卻偏偏錯了,該不會是陸執那厮使的壞,他,他也太不是人了!”

趙書生聽得小婢女大罵之言,且直呼一人姓名,心顫得緊。

“桃紅姑娘說的人可是咱們淮南節度使?那可萬,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你知道什麽?!那個狗官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看他長得斯斯文文的,就以為他是個好人?!”

桃紅當即回嘴,再接着馬上便要連他一起罵,被顏汐打斷了話語。

小姑娘沒說甚多,不時讓那趙書生出了去。

男子前腳走後,青蓮便鎖了房門,扶着小姐進了卧房,落下了相隔的簾子。

顏汐坐到了床榻之上,摘了面紗。

她依然一言沒發,純淨的眸子眼波緩緩流動。

青蓮開口:“會是他麽?可他給了金錠,也該知道,咱們就算沒了這營生,也能馬上離開揚州,他有必要毀了小姐的營生麽?”

桃紅依然在氣頭之上:“不是他是誰?還能是誰?”

婢女倆人你一言我一語,顏汐還是一言沒答。

這時,但聽窗外傳來一聲聲響。

屋中三人皆是微驚。

青蓮馬上出了門去,站在門口左右瞧看,四下安寧,無異,唯獨東房門口的珠簾尚在晃動。

青蓮又朝着那趙書生的房間看了幾眼,回了。

她剛一進門,桃紅便急着問出了口。

“怎麽了?是誰?”

青蓮回着:“好像是趙書生。”

桃紅氣道:“他幹什麽?偷聽我三人說話!”

青蓮看向小姐:“怕是給他聽了去,他已經知道了那日給金錠的是何人。”

顏汐點了下頭。

青蓮又道:“那小姐說,有沒有可能,真的是他給弄錯了...”

顏汐只看了婢女一眼,沒答話。

究其原因,她不知曉。

她現在腦子裏很亂。

轉而又過了一會兒,外邊窗上顯過一個匆匆的身影,從體量和高矮上看竟是像極了那趙書生。

青蓮桃紅立馬都出了去,出去之後也是看的一清二楚,人正是趙書生,不止,其背着行囊,跑得比兔子都快。

“喂!”

桃紅青蓮追到大門之外,人早已一溜煙沒了影。

返回房中,桃紅自然是破口大罵。

“這個孬種!聽到陸執的名字就吓跑了。他是不是個男人!前幾日,對小姐殷勤成了那般模樣,瞧上去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願意的緊,現在出了事,人就跑了!該不會真的是他給弄錯了吧!”

話音剛落不久,門外傳來聲音,還是那鬧事的男人。

“官爺,就是這家的小娘子,謀財害命啊!我那兒子,現在還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呢!”

說着又哭嚎了起來。

屋中,顏汐三人聽得“官爺”二字,無疑心俱無底洞一般地跌了下去,再接着,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開門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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