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死一線等來救援
第14章 .生死一線等來救援
等到泉水中的血液濃度達到一定的程度,水位神奇地不升反降。
看到了生的希望,秦雪若攥着宣于岚之的傷口激動道:“岚之,水不升了,我們或許有救。”
“沒救……我的血不就白流了嗎……”
宣于岚之面白如紙,連日奔波,抽空嚼了幾口幹糧而已,哪頂得住這麽放血,想暈,秦雪若掐着她的傷口試圖為她止血,又疼得暈不過去。
濃郁的血水彙集到了地心某處,打着漩渦水柱,詭異,妖冶,似乎蘊含着某種孕育生命的力量。
秦雪若扶着宣于岚之死死盯着那處,地穴中的水已經聚集在了那一塊,被那巴掌大的地兒吸了進去,有什麽沉睡的東西在那處掠奪着地穴內所有帶着血味的液體,秦雪若甚至驚奇地發現,她們的衣服都幹了。
不過,她們的皮膚也在迅速失水,嘴唇很快由于幹涸起皮。
再這樣下去,她們很快會被吸幹身體中的全部水分活活幹死。
“靠,‘它’在吸我。”宣于岚之喃喃罵道。
根據自然規律,她腕上傷口中流出的血應該向下流得到處都是,卻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血液直接從傷口處一點一滴地流進那汪血水柱,在半空中生成一道源源不斷的血線。
地底像是有東西在吸食血液,一點都不浪費。
“你別給吸死了!”秦雪若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想阻止血液的流逝,卻驚駭地發現血液如同有了生命,越過她手指的阻隔,奔向血水柱。
“地底下會不會突然蘇醒了個史前巨獸把我們都吃了。”
“嗯,最好把我們都吃了。”
秦雪若已不再糾結能不能逃命的事,看不見的東西再這麽吸血,宣于岚之就沒救了,宣于岚之要是死了,她也覺得沒有了活頭。
Advertisement
最好真是有怪物,因為血液而蘇醒,整整齊齊把她們都吞了,別留她一個人內疚煎熬。
“咔噠。”
血水柱沁入看不見的深處,山壁轟然,破碎移動。
她們無處逃,也逃不了。
無論結果是什麽,秦雪若平靜以對,她們已掙紮嘗試了所有可能性,依照着聞人起留下來的方法盡力一試,到了這個程度,是生是死,交給老天爺了。就算再地裂一次,徹底将她們掩埋吞噬,她認了。
不過,她們眼前卻越來越亮,凜冽的空氣入肺,上方的山壁張開大嘴,她們腳下的位置不斷上升……
應該是以血為引真的打開了什麽遠古的機關,山石移動,将她們送了上去!
這個過程颠簸,她們東倒西歪,當腳下再一次踩到平地時,秦雪若興奮地晃着要閉眼蹬腿的宣于岚之:
“醒醒!岚之,我們出來了,我們出來了!”
奇怪的是,她們重見天日的位置,和掉下來的地方不在一處,前方沒有那個熟悉的誘她們深入的冷泉,風霜寒徹骨,根本不是那一處溫暖濕潤的峽谷。
秦雪若顧不得其他,瘋狂搖晃宣于岚之,不能讓她睡過去,此時“睡”了,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們逃了出來!她們從山體運動的吞噬中活了下來!
宣于岚之已沒有力氣說話,擡起手指,指了前方的一個方向。
秦雪若順着望去,屏住了呼吸——
在前方那塊吸食了全部血水的土中,有一抹碧綠正以極快的速度生長,起初看着和路邊野草無異,很快狂竄抽條,重重疊疊青翠的葉片一片接一片托住頂端的花骨朵。血色的花骨朵也在她們的注視之下顫抖着花瓣盛放、舒展。
秦雪若從來沒有在任何一部典籍上見到這般奇異的植物。
她覺得這株花的顏色就是用宣于岚之的血上色的。
濃重,妖冶,詭異,不可否認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花瓣的質感如絲絨,又厚又大,生物的本能告訴她們,其中蘊含着波瀾壯闊的生命力,服下了它,或許能得到無上的力量。
“這是绛珠仙草嗎?”宣于岚之問。
“不知道啊,我沒見過,不過醫書上說,绛珠仙草吃起來是甜的……哎哎哎你幹什麽!”
秦雪若話音剛落地,便看到宣于岚之手腳并用爬過去,摘下了片花瓣往嘴裏塞。
“嘗藥。”
“你我都不認識你還吃吃吃!吃死了怎麽辦!吐出來!”
秦雪若驚慌失措,像對付什麽都往嘴裏送的懵懂嬰兒,伸手要給她摳出來。
宣于岚之急着咽下去,眼睛一亮,宣布道:“甜的!真的是甜的!”
秦雪若将信将疑,輕手輕腳也取下一瓣花瓣,唇齒微微用力抿了一點,她可不敢像那憨貨一般直接服用“致死量”。
意料之外,舌尖品嘗出一抹沁人心脾的清甜,好像為她的軀體注入了力量,四肢百骸在冰天雪地中變得溫暖有力,體內經脈舒展,她好像頓時有了打倒一頭牛的力量。
绛珠仙草,她們找到了绛珠仙草。
秦雪若念叨着感恩女娲娘娘的話,小心地将绛珠仙草采下,沒去拔它的根,留着根,等下一個有緣人來了或可再生。
“挪一挪,不能再在這裏呆着了……”
宣于岚之提醒道。她生怕她們氣還沒喘過來,再一次天塌地陷,她可沒有夠再放一次的血了。
“好,我抱你。”
她趕緊給只着裏衣的宣于岚之披上皮草。
經過這一番放血、死裏逃生,宣于岚之爬都爬不動,只能有秦雪若抱着。秦雪若不僅要負擔她的重量,還不能丢下随身行囊,沉重萬分,沒走幾步遠就帶着宣于岚之載倒在雪地中。
從地穴出來改換了天地,她們不知身在何處。
唯一的好消息是,換成了天寒地凍的環境,宣于岚之的傷口凝結,不再出血,及時被她帶回營地療傷休養,或可再把命撿回來。
宣于岚之嘴唇翕張,将捏緊了一路的玉環和小象塞到秦雪若手中,俨然一副托孤的架勢:
“你自己走吧,把我的裏衣脫下來,連同這個一起交給聞人順。我跟他平時關系不錯,他人很好,既然我撞見了他哥哥嫂子的遺骨,便不能不将消息為他帶到。”
“亂講話,你我二人同去同歸,”秦雪若想學着她的樣子輕輕松松說笑,扯了扯嘴角,眼淚卻滾了下來,很快在低溫的環境中化作臉上的冰碴子,“而且我脫了你的裏衣,你不就只剩了個肚兜,這像話嘛,萬一被別人看到你豈不是丢人丢大發了?”
宣于岚之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悶笑,再也沒有力氣同她說笑,睫毛在顫動着,眼睛去閉上。
兩人都摔在冰雪裏,秦雪若顧不得自己起身,保持倒地的姿勢,扶住她的肩膀,一聲一聲祈求她睜開雙眼。
宣于岚之來,是她向姜故烨要來的,回不去就都不回去。
哪怕一個人硬撐着,有幹糧和水在,順着一個方向走,早晚能走出雪山,秦雪若也不願一人獨活。
她叫不醒她,便擡起她的腦袋,用自己的胳膊墊着。
宣于岚之怕冷,又愛撒嬌,她們從前一起睡覺一起講少女心事悄悄話,宣于岚之總不肯老老實實枕着枕頭,非要枕着她的臂膀。
行吧,慢慢枕着吧。
風雲變幻,北風卷地,新一輪的冰雪如同鵝毛散落,紛紛揚揚,開始掩埋她們二人。
秦雪若無力掙紮,懷中宣于岚之的血液在便得冰涼,她的手腳亦凍得沒有知覺,不想抛下摯友獨自去躲避風雪。
同生共死,同去同歸。
她的生命力亦在漫天風雪中慢慢流失。
回想這短暫的一生,守護族人,醫治患者,對得起所有的人,除了連累到宣于岚之,哦她應該不會怪罪她的……
秦雪若腦子亂糟糟的,飄過無數的回憶,停格,又掠過,匆匆的,沒有什麽東西長久地停住。
最後滞在腦海裏的,居然是那張冰冷無情的殺神臉。
她是不是瘋了,為什麽會想到她的挂名夫君。
是餓了吧,想他給她帶來的羊肉餅子。
也後悔,不該不跟他打一聲招呼就擅自進山,夫婦一體嘛,有什麽事情要相互知會一聲才是。
他會着急擔心嗎?會為她難過嗎?
她為他守過一次孝,送過一次終,這次輪到他了。他是會真的為她傷心難過,還是如同她那次一樣,覺得擺脫了束縛,心中歡喜非常?
“禹應煥……”秦雪若念出了這個名字。
想哭。
她死了,他可千萬別偷着樂啊。因為她多多少少算是個好人吧,是為了救他的士兵才铤而走險,他得為她真心實意地難過一場啊。
“禹應煥禹應煥禹應煥。”
秦雪若腦子裏只剩這個人,于是嘴上不住地念出他的名字。
好像是在凍死的邊緣了,耳邊傳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有人在飄飄忽忽地叫她的名字:
“秦雪若……”
尾音消失在風裏。
“禹應煥。”
秦雪若不知哪來的最後的力氣,被鵝毛大雪蓋成了半個雪人,意識不清地回應。
也許是她出現了幻覺,也許是瀕臨死亡看見了幻象,她面前好像出現了殺神夫君的臉……
秦雪若噙着一縷笑容,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