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是她下的毒

第30章 .是她下的毒

百裏赫跟随禹應煥多年,腦子雖然沒那麽靈光吧,但是行事穩重,有條不紊,他能慌成這樣,必然不是小事。

紅羽奉命去傷兵營看看情況,秦雪若大抵能猜出來一二:

“是傷員們出了問題了?”

百裏赫焦灼地點頭:

“紅羽衛統領紅羽裝模作樣地去檢查了一番,便命人将那十一個人單獨隔了出來,說……說他們不是生病,是被山中邪祟附體,要找法子誅殺邪祟一勞永逸,以防邪物作亂……水鏡族的醫師們,還有辛乙,都很不忿,和紅羽衛起了争執。”

禹應煥閉了閉眼,他已料到了是這番情形:“……你讓辛乙,遵從主帥軍令。”

寒浞無非是想再讓北方陣亂起來,讓北方陣抗命,再順理成章地“清理”。

禹應煥除了表衷心再行忍讓,沒有傷亡更輕的路可以走。十一個人,換北方陣千人,禹應煥知道這尚且算是劃算的買賣,只是不知一退再退,要退到何處,退到他自己也成了犧牲品嗎?

拿性命換的生機,在上位者眼中說奪去便可奪去,秦雪若氣憤地張了張嘴:

“……你不去瞧瞧?”

“我去瞧了能有什麽用呢?只會告訴兄弟們,他們的統領是多無能,只能眼睜睜地看手下被打成‘邪祟’,什麽都做不了。”

秦雪若點點頭。禹應煥不得不受制于人,她不一樣,無軍職在身,無法在寒浞眼前鬧将起來,她倒要問問紅羽,是如何能草菅人命。

“嗯,你不去,我和百裏赫去看看。”

秦雪若帶着火氣,随着百裏赫大步流星。

辛乙等人以及水鏡族一些眼熟的族人,已如熱鍋上的螞蟻,同團團圍住隔離營帳的紅羽衛們理論,任由他們臉紅脖子粗,紅羽衛們受了最專業嚴苛的訓練,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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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赫低聲道:“辛乙,老大有令,讓大家,順着主帥的軍令。”

他傳達出這個命令也不好受。

辛乙少年心性,馬上紅了眼睛:“那些兄弟們是不是被邪祟附身,我們一連照顧了那麽多天,難道不清楚嗎?主帥難道會是非不分?一定是紅羽假傳了大王軍令!”

水鏡族醫師們應和着,為連日以來照顧的病人們鳴不平:

“明明只是生了病,為何要奪去病人們的性命?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故意叫軍中将士寒心!”說着,還将祈盼的目光投向秦雪若,希望氣勢洶洶過來的聖女能夠帶來一絲公道。

秦雪若只覺得自己很沒用。

事實上,她除了打兩句嘴炮,沒有別的用處。

她看得很清楚,分明是寒浞在背後授意,因為“離魂症”可能讓他有不适與不安,便要扣上帽子以絕後患。紅羽也是忠心執行他命令的一把刀,就像禹應煥曾經的很多次踐行寒浞的意志一樣。

紅羽戴着白玉面具,仍是遮掩不住眼睛和嘴角的譏诮。

秦雪若忍着怒火,冷笑道:

“這十一名士兵到底有沒有被邪祟附體,紅羽姑娘難道不清楚嗎?難道一定要行泯滅人性之事,罔顧十一條人命?”

紅羽歪頭,年齡似乎不大,語氣中有刻意的一派天真:

“我清楚什麽?我只清楚,要替主帥掃清障礙,難道邪祟不該殺嗎?還是聖女認為,主帥錯了?”

“術業有專攻,主帥可能對于醫學知識并不全知全能,有所偏頗,我是醫者,我冒死進山采的藥,我清楚他們是生病而不是被邪祟附體。”

紅羽只是笑:

“嗯,或許聖女你來診治時他們還沒被邪祟附體,但是我剛剛看了,他們确實沾染上了邪祟哦,需要被徹底清除一下。”

俨然是非黑白經由她一張口決定而已。

不加掩飾,也不管在場人的情緒。

秦雪若嘴唇哆嗦,看來,這十一人,她是救不下來了。

以辛乙為首的實在人哪頂得住她這番激,辛乙“唰”地拔出了長劍:

“紅羽,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什麽叫欺人太甚?”紅羽無視辛乙的劍鋒,滿不在乎地把玩着手上一把精巧的短刀。

只見她手腕只是擡起來翻飛劃拉了幾下,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辛乙額前的碎發已經晃晃悠悠掉下來了幾縷。

紅羽是在說,她取辛乙的性命,亦是如同探囊取物。

百裏赫忙扯着辛乙退後低斥道:

“聽話,至少聽老大的話。”

辛乙眼圈發紅,似有不忿,百裏赫硬壓着他,不許他在說什麽。

紅羽似是很遺憾地長嘆一口氣:

“唉,我還以為辛乙會沖上來和我打一架呢,這樣主帥就會收到北方陣叛亂的消息啦。”

秦雪若神色一凜,果然紅羽是有意在激将士們的氣性,想挑起更大的事端,順理成章折了禹應煥的羽翼。

秦雪若示意水鏡族的人離開,水鏡族人單純良善,不懂政治上的彎彎繞繞勾心鬥角,雖大惑不解,仍是将秦雪若的命令放在了心上,不甘不願地行禮後撤。

紅羽若有所思道:“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醫師們就這麽走了?好可惜,他們情緒再激動一點,我就能試試一刀三個了。”

聽不得族人們像待宰牛羊一樣被輕慢,橫豎救不下來那十一個病人,寒浞親衛得罪了個頭便沒什麽好顧忌,一下子得罪幹淨得了,秦雪若冷笑道:

“北方陣和水鏡族都對主帥忠心耿耿,怎麽會叛亂呢?但願紅羽姑娘您,不要有‘邪祟附體’的那一日。”

“忠心耿耿”是今天以前的事情了。她絕不要禹應煥重複待宰和愚忠。從此徹底和寒浞分成兩股繩,覓得時機能跑就跑,不能跑也不要白白地被屠戮幹淨。

不過,具體如何行事,她還要和禹應煥從長計議。

但是,從此刻開始,她不會再奉寒浞為主。

紅羽仍然是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打了個響指:

“無所謂啦,反正已經有很多人死在了我前面,值了,對不對?”

随着她的響指落下,帳中的紅羽衛擡着什麽東西出來了。

濃重的血腥味直撲天靈蓋,沖得秦雪若想嘔,不能在對峙放狠話的場面落了下風,她生生忍住,定睛細看。

紅羽衛們擡着的是充氣的羊皮,羊皮一股子人血腥氣,內裏滿是猩紅的液體,羊皮子被滿滿當當的液體填充成了一張血皮子。

秦雪若目眦欲裂:

“人血……你們把他們的血都放了幹淨?要殺便殺,何必如此折辱!”

放血而亡,就像屠殺牲口前的步驟。

人在他們面前早就不是人了。

紅羽不耐煩地掩了掩鼻子:

“要不是主帥的意思,你以為我耐煩接觸人血?惡心都惡心死了。好了,我要去向主帥複命了,那十一具屍體你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

紅羽擡了擡手,紅羽衛們訓練有素地在她身後列隊,紅羽轉身帶起一陣柑橘味的香風,大搖大擺領着她的人複命。

辛乙不用再忍耐,沖進營帳,呼喚着片刻前還活生生的兄弟們的名字。

放縱着一刻半刻溢出的哭聲。

“嫂夫人,你還好嗎?”百裏赫關心地問了一聲。

秦雪若緩緩搖頭,百裏赫便也沖進去祭奠同袍,在屍身前面痛哭了一場。

秦雪若沒有動。

駐足在原地,仿佛生了根。

殘陽如血,十一條人命的重量卻輕如鴻毛。

不會在這軍中起任何一絲波瀾。

秦雪若心中是怒是痛,還有無窮無盡的惡心與憤怒。

她逼自己不要忘卻這番感覺,永遠不要忘,記下這筆血債。

該還的人,不可以逃掉。

哪怕這是一條她以卵擊石的路。

她詭異地捏着蓍草算了算這個王朝的命數。

蓍草有靈,隐晦地傳遞訊息。

傳遞給她的是,三個月內,屍山血海,王朝餘晖,走向滅亡。

她就着如血夕陽,笑得暢快。

太子無德,女王日薄西山,王朝如果要落到這樣的儲君手上……那确實該死!

身為大珨的臣民,卻為大珨的悲劇命運暢快開懷,是否她秦雪若也注定是不忠不義的亂臣賊子?

秦雪若細細想來,她祖上因為算卦太實話實說,便被當時的王屠戮了一番,那算是珨王室欠他們水鏡族的。而且,十方望族地位超然,聽調不聽宣,算不得正經臣子,于忠孝禮義上,她沒有無狀。

是寒浞該死罷了。

鼻尖久久停留着紅羽身上的柑橘香粉味。

客觀地說挺好聞的,但是秦雪若因為反感紅羽這個助纣為虐的狠人,順帶着恨上了與紅羽相關的所有事物,包括她的香粉。

也在心裏嘀咕着為何一個暗衛頭子能用香味這麽重的東西。例如宣于岚之,便因為從軍的要求,從來不碰胭脂水粉呢。

不過,這股子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聞到過……

秦雪若摩挲着下巴在記憶中搜尋。

她直覺認為這股香味不簡單——也許是解開一些關鍵東西的鑰匙。紅羽在賣命殺人方面很稱職,連面容都可以兢兢業業地遮擋,沒什麽原因的話也不會用香粉的。

說起來,她認識的一個人很喜歡吃橘子——寒祺好像能随時從袖子裏變出來橘子,有的青的,有的是橘調,甜的酸的都有,吃多了臉會發黃,因此其他人吃得少,倒是娈徹會死心塌地地不論酸甜與她一起享受……

“嗷!寒祺娈徹,我知道你們的‘絕凍’之毒怎麽中的了。”

秦雪若一拍大腿,“嗷”了一嗓子,急急忙忙要去尋寒祺、娈徹,給他們徹底解毒。

紅羽是寒浞的護衛,和寒祺打照面的次數便不會少,香粉是毒藥的引子,加上寒祺常吃的橘子,激出絕凍之毒,常年累月地給寒祺下藥。

受了誰的致使,很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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