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
其實,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歡花。我就是一個例外。
花對我而言是一種極其嬌氣的事物,難以打理照料,雖然美,但短暫,而且有的花香還會讓我頭暈。或許我天生就不是一個浪漫的人。
看到方燃發來的消息,我本想忽視,但想了想,還是回複道:我不喜歡花。
不一會兒,方燃回複道:沒有女人不喜歡鮮花,如果她說不喜歡,一定是那束花不夠完美。
我沒再回複他,關閉了對話框開始工作。
當年方燃的到來把秦家攪得天翻地覆,間接氣死了秦老先生不說,還讓本就父子關系緊張的秦先生更加讨厭表舅。秦老先生去世後,秦先生更是長久地不回家,逢年過節都是跟着我回家。
秦老先生下葬那日,我和秦先生在外面透完氣回家,表舅正在翻秦老先生的遺物,然後發現了一份公證過的遺囑。遺囑上寫着,秦老先生現有的百分之七十的遺産歸秦先生所有,剩餘的百分之三十歸表舅,對家族信托也重新做了利益分配,表舅氣得不行,把遺囑撕了個粉碎。
見到自己的爸爸因為遺囑而如此氣急敗壞,秦先生心灰意冷地說:“你撕了也沒用,這份遺囑公證過了,律師和公證處那裏有備份。”
表舅上來就給了秦先生一巴掌,咬牙切齒地說:“你個逼崽子,你有什麽資格拿那麽多錢?”
“你又有什麽資格拿到爺爺的遺産?”秦先生質問道,“這些年你盡過做兒子的責任嗎?爺爺生病的時候你在哪裏?爺爺咽氣的時候你又在哪裏?你只會打着談生意的幌子出去亂搞,不僅把生意搞得一塌糊塗,回來只會找爺爺要錢,還在外面生了個兒子!”
想必在小兒子以及我這個外人面前被大兒子教訓讓表舅覺得十分難堪,他沖上前準備再給秦先生一巴掌,嘴裏還罵道:“你個不知哪裏來的野種!”
秦先生抓着他的手腕,惡狠狠地瞪着他,一言不發。然後,秦先生從一旁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了一份鑒定報告,裏面是他和秦老先生的 DNA 鑒定,鑒定結果表明他們爺孫倆是親爺孫。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是爺爺的親孫子,但我多麽希望你不是我爸爸!”他将那份鑒定報告甩到表舅的胸前,一字一頓地說,“因為,你不配!”
看到鑒定報告的表舅傻了眼,然後坐下來,語氣也平靜了下來,說:“父子之間有誤會,現在說開了不就好了?父子還有隔夜仇嗎?”
秦先生冷笑一聲,指着站在門口的方燃,又睨了一眼表舅,說:“你和他,才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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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父子争吵的激烈場面讓我這個外人的處境極其尴尬,我悄悄地從房間裏出來挪到了一樓客廳。此時保姆正在一邊收拾衛生一邊側耳聽着樓上的争吵,見我下來,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在沙發上坐下來,然後看到方燃也跟着下來了。他自然地拿起茶幾上的一個蘋果啃了起來,一邊啃還一邊說:“臻臻姐,秦森哥這麽兇,你說将來你跟他結婚,會不會被家暴呀。”
我睨了他一眼,看他那副看似天真無邪實則賤兮兮的笑容,心想他果然更像是表舅的親兒子。我懶得搭他的腔,可他卻十分自來熟地靠過來,笑着說:“要不将來我娶你吧,我說的是真的,我發誓!”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要娶我,之前好幾次過來,他都嚷嚷着說喜歡我,将來想和我結婚之類的,我自是不會把這種孩子的玩笑話當真,可每次秦先生聽了都板着一張臉讓我別理他,而表舅則嘻嘻哈哈地說:“你臻臻姐可是你哥哥的,你不要打嫂子的主意。”
見我不理他,他繼續說:“我都說了這麽多次了,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
我繼續不s理他,他噘着嘴,嘟嘟囔囔地說:“我都聽爸爸說了,你被人那個了,我都不嫌棄你,你倒還不樂意。”
那樁舊事被重提讓我極其難堪,我斜着眼睛惡狠狠地瞪着他,可眼淚不受控制地淌了出來。方燃連忙抽出紙想給我擦眼淚,我站起來,用生平最惡狠的語氣對他說:“你真的非常令人讨厭!”
這時秦先生剛好下來,見我滿臉淚水,連忙問我怎麽了。我搖搖頭,說:“我們走吧。”
結果方燃卻笑嘻嘻地說:“秦森哥,我跟臻臻姐說将來我娶她,她還不樂意,你說我都不嫌棄她被……”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秦先生一拳揍倒在了沙發上,整個人都蒙了。秦先生怒目圓瞪,掐着他的脖子說:“以後你再敢騷擾她,我就弄死你!”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秦先生如此憤怒,跟平常完全不是一個人,像是被惡魔附身了一樣。方燃被吓得半天沒有回過神,直到秦先生松開他,他才逃似的跑上樓,然後“哇”的一聲哭了。
秦先生抓着我的手腕,帶着我離開了秦家,路過那條巷子的時候,他加快了腳步,然後停下來将我緊緊地包入懷中,哭着對我說:“臻臻,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向我道歉,我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而他只是一個勁地向我道歉,眼淚弄濕了我的肩膀。
他抽泣了幾下,然後握着我的肩膀說:“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
我幫他擦掉臉上的淚水,朝他點了點頭。
那晚,我和秦先生在我家的中庭裏歇涼,我們躺在躺椅上,聊了很多事情。
原來,表舅一直懷疑秦先生不是他的兒子,因為秦先生實在是不像他,外加上君茹舅媽這種女神級別的藝術家多少有些花邊新聞,便更加加深了他心中的懷疑。說來諷刺,他一直以為君茹舅媽對婚姻不忠誠,可到頭來,不忠誠的人是他。
秦老先生把生意上的資産都給了表舅,唯一的房産給了秦先生,賬戶上的存款也一一進行了分配,家族信托的受益人是表舅、秦先生以及他未來的妻子和後代,方燃不在受益人當中,且表舅的受益分配占比只有百分之二十。
表舅對信托受益人這一條非常不滿意:一來可以看出秦老先生真的不承認方燃是秦家人;二來,表舅的受益分配部分只能維持一些基本開銷,無法支持他在未來的幾十年繼續揮霍;三來方燃将來無法享受家族信托的利益分配,也就意味着表舅需要努力經營生意才能維持他和方燃的生活質量不下降,如果一味地坐吃山空,他們最後連住的地方都會沒有。
我很能理解秦老先生這麽分配的原因,畢竟兒子揮霍成性,臨了還突然帶了個私生子回來,讓他無比失望。他怕如果不為秦先生打算着,從小衣食無憂的秦先生會過苦日子,他顯然是不舍得這麽乖巧聽話還優秀的孫子吃苦的。至于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若好好經營生意,自然是能過上好日子的,如果還像之前一樣,遲早要吃苦頭。
他倒是沒有把表舅逼上絕路,想必終究還是不忍心。
秦先生偏過頭看着我,說:“臻臻,其實信托的受益人也有你。”
我不懂,滿臉疑問地看着他。
他握住我放在躺椅扶手上的手,說:“畢業後,我們就結婚,好嗎?”
當時,宋琤琤十歲不到,突然聽到秦先生提出結婚的想法,然後大聲嚷嚷:“媽媽,秦森哥哥說要和姐姐結婚!”
我和秦先生吓得立馬從躺椅上坐起來,回過頭,看着客廳裏宋琤琤滿心歡喜地跟我媽說了一遍,又跟我爸說了一遍,最後跑到爺爺面前說。
當時爺爺還在為秦老先生的突然離世而傷心,他抹了把眼淚,看向門口茫然無措的我們倆,說:“也好,老秦之前跟我說,想讓臻臻當他孫媳婦,我還怕秦森看不上。”
秦森立馬說:“宋爺爺,臻臻很好,非常好。”
當着我爸媽和爺爺的面說完,他突然臉紅了。至于我,臉更紅。而一旁的宋琤琤,則咯咯直笑,還一個勁地用食指滑他自己的臉蛋。
所以,秦先生第一次向我求婚,連鮮花也沒有準備,而我從始至終也未曾在意。
自那以後,秦先生自然而然地提前成為了我們家的一份子,每每放假,我媽都期盼着他的到來,更是有一種岳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的歡喜。似乎在長輩們的眼中,我跟秦先生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回想起着過往種種,它們似在昨日,仿佛眨眼間我就來到了如今的年歲,中間渾渾噩噩的幾年,我什麽也沒有經歷,什麽也沒有留下,更什麽也沒有得到成長——唯一成長的只有虛長年齡。
徐芳驀然推了我一下,我回過神來,只聽她問:“你和你家秦先生,真的還好嗎?我怎麽感覺從上周五開始就心神不寧、心不在焉的。”
不得不說,有一個能看穿自己的朋友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但往往,我們會在這樣的朋友面前無所遁形。有時候,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我笑着搖搖頭,寬慰她:“放心啦,我跟他都這麽多年了,還能有什麽事?”
她嘀嘀咕咕地說:“就怕熬過了七年之癢十年之痛,最終沒有熬過平淡的日子。”
她的這話讓我的心猛然顫抖了一下。我跟秦先生,沒有七年之癢,也沒有十年之痛,我們的感情如同一杯常溫的白開水,不像各色飲料那般有吸引力,但于我而言是生存的必需品。
這一刻,我終于意識到,他在我的生命裏是多麽的重要。
然而這一刻,來得太遲、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