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被綠了

第6章 你被綠了

日光透過屋頂的洞,不偏不倚的照射在曲沉屁股上,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從床上坐起來。環顧一圈,居然沒有孤君亦的身影。

起身下床,出門一看,太陽升的老高了,這一覺又睡到了大中午。

外面也不見孤君亦,只有婆婆正在天井下曬豆子,一見曲沉就笑眯眯的招呼道:“孩子,餓了吧。廚房裏給你留了飯,快去趁熱吃。”

見婆婆神情毫無異樣,曲沉心裏升起的一點尴尬情緒煙消雲散。

婆婆應該不知道他把孤君亦的床弄壞了,還給屋頂鑿了個洞的事情吧。

婆婆催促着:“別愣着,快去廚房。”

面對婆婆的熱情招呼,曲沉彎眸一笑,快速的鑽進了廚房。

酒足飯飽後,曲沉揉着鼓鼓的肚子,四處張望,始終不見孤君亦的身影。

“孩子,你跟我出來抓只雞。”婆婆在大門邊喊。

吃人嘴軟,幫忙幹活是應該的,曲沉應了一聲,跟婆婆的腳步往外走。

說來,這還是曲沉第一次踏出這個大門。大門外是一塊平坦的荒地,雜草不多,像有定期打理的樣子。擡眼望去,不遠處還有幾座老厝,門前的空地曬着稻米,栓在門邊的狗趴着,不斷吐舌頭散熱。

婆婆領着曲沉往另一個方向走,來到老屋的右側,那裏有一汪池塘,池塘邊一群羽毛雪白的鴨子排成一列,悠閑的游蕩着。岸上一只母雞帶着小雞仔們,四處翻找啄食。

“就是它。”婆婆指着站在石頭上的一只大公雞,安排道,“你去前頭攔截,我在後面包抄。”

曲沉很是茫然,直覺告訴他,他應該從未幹過抓公雞這事。可婆婆都發話了,不會也得會啊,他硬着頭皮上了。

公雞是很警覺的動物,曲沉特地繞了一個大圈,來到公雞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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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雞似乎覺察到什麽,紅豔豔的雞冠警惕的豎了起來,還不時側頭,确定曲沉的位置。

曲沉腳下緩慢踏步,弓着身子,張開雙臂,調整着位置,伺機而動。

“孩子。”婆婆特意壓低的聲音傳來。

曲沉會意,猛地往前一撲。

公雞發出凄厲的啼叫,揮舞着雙翅,腳下生風,“咻”一下從婆婆胯下鑽過去。婆婆一個不穩,跌坐在地。

“婆婆!”曲沉吓了一跳,連忙要上去攙扶。

婆婆一擺手,嚷道:“快,抓公雞!”

曲沉不敢猶豫,轉身就朝公雞撲去。

公雞哀鳴着,靈活的身體四處亂竄,竄到母雞的地盤,曲沉緊追其後。它的翅膀拼命揮動着,雞毛和塵土一齊飛揚。

慌不擇路的公雞直直沖向母雞,受驚的小雞仔們躁動起來,也開始四處逃竄。

母雞急了,“咕叨咕叨”的呼喚自己的孩子,回應它的只有孩子們“叽叽叽”的慘叫聲。

此時,母性的光輝讓它忘記了自己的渺小,它将目光投向了龐然大物——曲沉身上。

此刻,曲沉目光依舊鎖定在走位風騷的公雞身上,腳步淩亂,向前追趕。殊不知,下一秒,暴走的母雞一個騰飛,對着曲沉的頭一陣猛啄——

“媽呀!”曲沉雙手抱頭,急忙跑開。他這一跑,母雞更來勁了,攆着曲沉邊跑邊啄。

夏天穿着短T恤,曲沉暴露在外的手臂被啄了好幾下,可擔心眼睛被啄,他也只能用手擋着。

突然,氣焰嚣張的母雞停止了進攻,曲沉蹲在地上,狐疑地從胳膊縫隙望出去,看見母雞飛奔回去找它的雞仔了。

“你在幹什麽?”冷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曲沉放下手,擡眸向上望,一根雞毛順着他的動作,從頭頂緩緩飄落,場面一時有些滑稽。

孤君亦面色如常:“……”

曲沉惱羞成怒:“你笑話我!”

“沒有。”

“剛剛你嘴角向上彎了!”

“……”

就在曲沉還想繼續找茬之際,婆婆扶着腰在遠處喊。

“孩子,公雞抓到了嗎?”

曲沉羞赧的表情立馬轉為懊惱,秉持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則,他一秒做完心理鬥争,拉下面子戳戳孤君亦的手臂,請求幫忙:“你幫我抓公雞呗~”

“好。”孤君亦答應的爽快。

不出幾分鐘,那只公雞就出現在曲沉面前,孤君亦抓着大公雞的雙翅,遞向曲沉。

曲沉接遞來的公雞,手中的公雞聽話的跟鹌鹑似的,縮頭縮腦。絲毫沒有剛剛矯健的身姿,靈活的走位。

“你抓它真容易啊。”曲沉撇撇嘴。

孤君亦伸手,從他頭上拿下一根雞毛,雲淡風輕道:“下次這種事情喊我就行了。”

曲沉的自尊心受到了暴擊。

抓到公雞,他們回了老厝。接着曲沉笨拙的配合婆婆給公雞放了血。

“我去燒熱水,等會用來拔雞毛。”婆婆将一碗雞血遞給曲沉,吩咐道,“你去靈堂,找寫着‘孤君亦’名字的靈牌,将這碗血淋在上面。”

“啥?”曲沉以為自己聽錯了,沒等他問個仔細,婆婆就轉身鑽進廚房。

曲沉端着那碗雞血,愣怔了半秒,猶豫要不要動手。突然想起靈牌的主人公不就在旁邊,他趕緊問:“這個淋你靈牌上沒問題吧?”

“什麽問題?”孤君亦挑眉。

“不是說公雞血辟邪嗎,這不得給你辟了?”

孤君亦沉默無言了幾秒,解答道:“……這個靈牌與我聯系不大,淋東西在上面對我無利也無害——婆婆堅信血可以養魂,會将家禽的血淋在我的靈牌上,你照辦就行了。”

“原來是這樣啊。”

确定對孤君亦無害,曲沉就放心了。他來到牌位前,一個個找過去,這些靈牌很幹淨,像經常被人擦拭一樣,不沾半點灰塵。

曲沉很快找到孤君亦的靈牌,靈牌上面除了寫“孤君亦之靈位”六個大字外,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寫着一些緬懷的話和生卒年。

“原來你是兩百年前的人啊。”曲沉稍微算了一下,唏噓道,“二十歲就死了,真可惜。”

他一邊淋雞血,一邊跟孤君亦搭話:“你這兩百年都在這裏嗎?”

“嗯。”孤君亦淡淡應到。

“有沒有去過別的地方?”曲沉不等對方回答,就自顧自的暢想道,“用鬼混形态,坐車坐飛機都不用買票,出國也不需要簽證。各地景點暢通無阻,游樂設施不用排隊,可以不花一分錢游遍世界!”

“……”

孤君亦不想接他的話,可曲沉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一副期待得到答複的表情,他敗下陣來,開口回答:“我沒下過山。”

“為什麽不下去呢?”

“……”

“你就不好奇外面是什麽樣的嗎?不想出去玩嗎?不想見識一下更廣闊的天空嗎?”曲沉三連問。

照理說他失憶了,也不知道別的地方是什麽樣的,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是這座死氣沉沉的老厝無法想象的精彩。

“……”

孤君亦擡手,曲起手指,彈了曲沉一個腦瓜崩。

“你幹嘛!”曲沉捂着腦門,不明白孤君亦怎麽突然動手。

“……換個話題。”孤君亦道。

“好吧……”曲沉撇嘴,“對了,你跟婆婆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她是女方那邊的後代。”

“女方?你是說跟你拜堂的新娘子?”

“嗯。”

“你不是拜堂前就死了嗎?怎麽還有……”話未說完,曲沉突然覺過味來,孤君亦說的是女方家的後代,也就是說——

“你被綠了!”曲沉超大聲地說。

孤君亦:“……”

不得不承認,曲沉是懂把話撂地上的,沒兩句就能把孤君亦弄的啞口無言。

曲沉沒有半分眼力勁兒,還一臉八卦:“是你死之前綠的,還是你死之後改嫁啊?”

“……”

“你死了一直在家,肯定都知道,跟我說說呗。”

“……”

“說嘛說嘛~”

最後,孤君亦又賞了曲沉一個腦瓜崩,作為他這麽“會說話”的獎勵。

曲沉捂着腦門,不知道孤君亦為啥又動手。

婆婆出來了,手裏拿着一個木盆,她把木盆遞給曲沉道:“孩子,你去洗個澡吧。”

說來慚愧,曲沉最少有兩天沒洗澡了。在這個能熱死知了的夏天,他鑿屋頂、逃命、抓公雞,弄的一身土一身汗。沒發現前還不覺得啥,現在婆婆提起來,他聞到了自己身上濃郁的汗臭味。

曲沉也覺得不好意思,可他想洗澡,也沒有衣服換啊!

“婆婆,我沒衣服換。”曲沉老老實實道。

“瞧我這個記性,忘記給你拿衣服了。”婆婆轉頭鑽進屋子,出來後,手裏多了一套灰色的麻布衣褲,“這是幾十年前我娘給我爹縫的,一次都沒穿過,你将就換上吧。”

曲沉也不挑,有的穿就很滿足了,他接過衣服,和婆婆道聲謝後,轉身就要出門。

走沒兩步,他又轉過頭來,不好意思問道:“我要上哪裏洗啊?”

總不能去後邊的池塘吧,和鴨子一塊洗。

“去前邊的溪,你出門直直往前走,再向右拐個彎,就能看到,那邊水幹淨。”

曲沉應了一聲,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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