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勾引
第7章 勾引
曲沉順着婆婆說的走,穿過一小片樹林,拐了個彎後,果然在樹蔭掩映下看見一條小溪。日光折射下,水面一片波光粼粼。
還未靠近,就聽到喧雜的人聲。溪水中不少人在洗澡或游泳,清一色的男性,有的還穿着內褲,有的直接一絲不挂。
不遠處有女人在溪邊洗衣,三五成群。岸上還有一群小童在嬉鬧,小的四五歲,大的估摸十來歲,卻只有男童不見女童。
怎麽這麽多人?曲沉皺了皺眉。不過既然那麽多男的在水中,他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準備随大流,痛快的洗一個澡,把這身汗臭味洗幹淨。
來到溪邊,水位只到成人的腰間,溪水清澈見底,“水至清則無魚”,溪底連水草都沒有,只有一顆顆圓溜溜的鵝卵石。
曲沉将幹淨衣服放在木盆中,把木盆放置在岸邊,雙手交叉,撩起下擺将T恤脫下。
他把T恤随手一丢,打算繼續脫褲子,卻注意到,七八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有男有女,目光帶着打量的意味,算不上友善。被發現後,七八道目光齊刷刷收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曲沉手下動作一頓,側頭瞧見岸邊洗衣的三兩個婦女邊偷瞄他,邊互相嘀咕着什麽。
……他突然就放不開了。
不一定要脫光了洗啊!曲沉穿着褲子下了水,準備速戰速決,洗完後就去樹林裏換幹淨衣服。
他還沒洗一會,一個皮膚黝黑的精瘦老頭游了過來,曲沉注意到老頭也是前面打量他的人之一。曲沉對老頭禮貌性的笑了笑,稍微側過身子,做出避讓的動作。
“呦!”老頭非但不領情,還陰陽怪氣起來,“你是文婆家的吧。”
詢問的話語,确是篤定的語氣。曲沉不清楚來人想表達什麽,沒有回應。
老頭皮笑肉不笑:“洗澡不脫褲子?”
“別捂着,再小也要掏出來洗洗啊,哈哈哈哈哈哈——”身後有人扯着大嗓門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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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沉轉過頭,發現不知何時有個身材壯碩的男人靠近,面帶惡意的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譏笑聲響成一片,不少人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曲沉沒料到這個場面,懵了幾秒,張口想罵回去,卻在開口前猶豫了。
這一大群人明顯都是互相熟識的,他要是貿然惹怒了他們,不知道會是什麽下場。
他咬咬牙,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您老眼昏花看錯了,我不是洗澡,我在洗褲子呢。”對着老頭說完,曲沉又轉頭對壯漢道,“沒想到你眼睛還有這種透視功能,現在是在尋找今晚的道具?那我很慶幸沒被你看上。”
壯漢呆愣了一下,四周的人也不吱聲,顯然都沒有反應過來其中的內涵。
曲沉說完,也不洗了,迅速爬上岸,抱着木盆就走。
一拐彎到樹林處,身後便傳來一陣陣爆笑聲,其中夾雜着壯漢的咒罵。
“有種別跑,狗娘養的孬種……”
曲沉充耳不聞,找了個角落,将身上的濕衣服換下。
收拾好後,曲沉沿着來時的林間小路往回走,突然斜上方有東西朝自己砸來。曲沉定睛一看,地上是個花生殼。随後,又是幾個花生殼砸過來。
曲沉眉頭緊皺,朝花生殼丢來的方向看去——樹杈上,兩個十七八歲模樣的青年吊兒郎當的坐着,一邊磕花生,一邊朝他丢花生殼。被發現後,不僅沒有收斂,還更肆無忌憚的往他臉上丢。
其中一個青年開口:“你還挺能耐的啊,給狗老壯氣的哈哈哈哈哈,看着就痛快。”
曲沉很不爽,又不想跟這兩流裏流氣的青年廢話,暗暗翻了個白眼,繼續向前。
兩個女人挎着洗衣簍迎面走來,小路狹窄,曲沉停下腳,側身讓女人先過。
走在前面的是個面色蠟黃的婦女,幹枯發黃的頭發在腦後綁了個低馬尾,穿着灰撲撲的長裙,整個人都是被生活打磨過後的疲态。路過曲沉時,頭也不擡。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後面的女人,二十出頭的模樣,頭發整整齊齊梳成麻花辮,五官清秀端正,盡管穿着粗布衣,也不掩她的美貌。就是右眼下的明顯被打後的一大片淤青有些破壞美感。
相較于其他人,這個女人簡直就像狗尾巴草裏,盛開的一朵純潔的百合花啊!
女人身形款款,路過曲沉時,微微颔首,朱唇輕啓,聲音如清泉般悅耳動聽:“謝謝。”
殊不知,聽到聲音的婦女立馬轉過頭來,惡狠狠的剜了女人一眼,伸手用力一拽,将女人快步拉離。
曲沉愣住了,不是因為婦女臨走前也剜了他一眼,而是……剛剛女人颔首擡眸時,朝諵楓他抛了個媚眼,手還撩撥似的劃過他的大腿。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女人漂亮,但這種調調的,他過敏啊!
“看傻眼了吧。”一個花生殼丢來,曲沉沒有躲,被砸了個正着。
“嘿嘿,傻缺!”樹杈上的青年歪嘴一笑,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眼神,“這是傻子家剛娶的媳婦,啧啧啧,村長也不知道咋想的,真浪費啊。”
青年并沒有壓低聲音,一副絲毫不怕前面兩個女人聽見的樣子,還拱了拱身邊的夥伴,調笑道:“要是分到我家,做兄弟的跟你分享,嘿嘿嘿~”
兩個青年一邊吃着花生,一邊污言穢語起來,曲沉聽到這些話,活像吃了一百只蒼蠅,惡心的不行,擡腳正要離開,才發現腳下居然有張紙條。
曲沉動作一頓,彎下腰,将紙條撿起攤開,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到:
[今夜零點,小樹林見。]
曲沉跟抓到了燙手山芋似的,将紙條團吧團吧,往兩邊雜草叢一丢,腳下生風跑了。
出去一趟,曲沉有種世界觀被滌蕩的感覺,直到吃晚飯時,都還有些渾渾噩噩。
飯桌上,婆婆忍不住問:“孩子,怎麽了?”
“哈?”對上婆婆擔憂的眼神,曲沉趕緊擺手,“沒事沒事。”
“是受欺負了?”
“沒有的事,誰能欺負得了我。婆婆放心吧,吃飯吃飯。”
婆婆一臉愁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又閉上了嘴。
夏天,天黑的晚,等星辰布滿夜空時,已經接近八點了。
曲沉坐在天井下,吹着習習晚風,仰面朝天,雙眼放空。
婆婆早早就睡下了,屋內時不時傳來壓抑的咳嗽和粗喘,像拉動的破風箱,沉悶老朽。
曲沉問身旁的孤君亦:“婆婆這樣不會有事?”
“她年紀很大了。”
“那就放着不管嗎?”
“……不能管。”
曲沉不解的轉過頭,看向孤君亦:“什麽叫不能管?”
“這是她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婆婆自己不想治呗。為什麽啊?”
孤君亦遙望着星空,目光悠遠,眼底是曲沉看不懂的深沉:“可能是沒有牽挂了吧,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
“你不是她的親人嗎?”
“……我是個死人。”
盡管不合适,曲沉還是“噗”一聲笑了出來。
“噗哈哈,抱一絲~還挺押韻……”
曲沉止住笑,認真說道:“你跟我講講婆婆的故事呗,你肯定知道的對吧。”
“下次再說。”
曲沉頓感失望:“小氣鬼,你的故事也不分享,婆婆的故事也不分享。”
孤君亦無奈的側頭看他,難得解釋說:“今晚有別的事,下次有時間再跟你講。”
曲沉注意立馬轉移:“有什麽事?白天就大半天不見你,晚上還要幹嘛?”
“你回屋裏,到櫃子下找一個紅色的布包。打開後,你就知道了。”
曲沉屁颠屁颠就跑去屋內,翻找了一翻,果然在梳妝臺最底下的格子找到了個紅布包。
他略顯興奮的打開,一看裏面赫然放着一套茶具,兩根香燭。
不詳的預感漸漸燃起,曲沉心中疑窦叢生,擡眼望向緩步走進來的孤君亦。
孤君亦道:“你昨晚鬧了一通,今晚要去跟前輩們賠禮道歉。”
“什麽!”曲沉雙目圓睜,不可置信的問:“你、你跟那三個認識?”
“嗯。”孤君亦道,“你昨晚昏倒,還是孤正言前輩出手,幫你治了腦子。”
“什麽叫治了腦子,說的好像我腦子有病似的。”曲沉小聲吐槽,吐槽完問孤君亦,“孤正言是誰啊?”
他沒記錯的話,三個東西中,“謝爺”“範爺”分別是白無常謝必安,黑無常範無咎。那個猥瑣相的小胡子,自稱“老幣”,沒有一個叫“孤正言”的人啊,難不成“老幣”就是“孤正言”?
思及此,曲沉将疑問抛出,孤君亦點點頭,确定了他的猜想。
很難想象,這個正氣凜然的名字居然和一個猥瑣的大叔挂鈎,曲沉心想,白瞎這名字了,還是“老幣”貼臉——“老幣登”哈哈哈哈哈哈。
“別笑了。”孤君亦打斷曲沉內心的腹诽,“走吧。”
“我可以不去嗎?”曲沉立馬垮臉,不情不願的。他昨晚是真被黑白無常吓到了,現在想到那個茅草屋都毛毛的。
“不可以。”孤君亦不容置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