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勇氣
第45章 勇氣
不管活了多少年,人還是愛聽睡前故事。
尤其在天冷的時候,腦海中自然而然出現噼啪作響的火爐,想象自己和喜歡的人蜷縮在毛毯裏,雪夜才剛剛開始,瞌睡就已經和松鼠的尾巴一樣,在窗外的樹枝上慢悠悠地晃悠了好幾回。
最近可能是處于熱戀期的原因,季明靈的脾氣柔軟不少,也不再是沉默寡言的模樣。尤其在郭清祈出現在他身邊的時候,季明靈總會流露自然的笑意,行為舉止都很克制,卻分明傳達着一個信息: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學生們都發現了這個變化,并十分熟練地抓住機會,好好地黏住了季明靈。換做以往,要是誰厚着臉皮往季哥身邊蹭,肯定會挨訓,三句話沒說完就被轟得遠遠的。可現在情況大為不同,季明靈愈發能夠容忍他們的任性要求,垂着眼十分耐心地聽他們說些幼稚的話。
畢業在即,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放慢腳步,甚至希望時間也能減速,讓分別的一刻永遠都不要降臨。“季哥,睡了嗎?”個別睡不着的學生總會從宿舍跑出來,抱着枕頭過來敲門衛室的門,想和季明靈多說會兒話。
季明靈沒什麽意見,而郭清祈表示了強烈的不滿。“這群崽子離了你是不是不能活?”每次他剛想抱着季明靈交流感情,就會被人打斷,不得不整理好衣服壓下心頭作亂的火,郭清祈實在是難受。季明靈看他咬緊後槽牙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夢裏繼續就是了,別生氣。”哄郭清祈開心是他最擅長的事,季明靈捧着郭清祈的臉飛快地親了幾下,對方頓時就消了氣,用力摟着他蹭了蹭脖頸,才戀戀不舍地放他下床。
推開門,那幾個孩子飛快鑽進來,熟門熟路地拖了地鋪過來躺好,眨着眼等季明靈開講。
郭清祈背對着他們裝睡,心中默默計時,只肯給他們五分鐘時間,到點之後誰都別想跟他搶季明靈。
季明靈其實不是擅長講故事的人,本來想和郭清祈學一下上次的方法,直接用動态卷軸的方式呈現,卻被告知這門課程需要一晚繳納三次學費,還不能讨價還價。季明靈并不想縱容這種亂要價的行為,果斷拒絕了。
前幾晚他幹巴巴地介紹了稀有的守護獸,沒講一會兒孩子們就打起瞌睡,郭清祈見狀欣喜若狂,召出詭隼把人丢回了宿舍。今晚季明靈打算接着上次沒說完的話題,一名學生卻主動提問道:“守護獸的上一代是大自然界的動物,如果從動物開始再往上推一層,還存在更初級的生物嗎?”
沒想到還會有這種環節,預計結束的時間又延長了,郭清祈憤憤地錘了下床。
季明靈咳了幾聲:“這個嘛,我不太清楚。郭清祈可能知道,要不等他明早醒了再告訴你們?”
“我們不要聽他講故事,就要季哥!”學生們非常不給面子地說。
郭清祈:“……”
季明靈在靜默空間裏偷偷問他:“怎麽辦?你了解這方面的知識嗎,随便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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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清祈有些小情緒地說:“不是吧,還有季老師不清楚的東西?”
季明靈無奈地點點頭,意念力帶動被子揉了揉郭清祈的手心。“你幫我一下,等他們走了,你想做什麽我都答應你。”
郭清祈抓緊被角,頓時來了精神:“真的?”
“嗯,拉鈎。”季明靈彎起小拇指,遠遠地和他約定好了。
郭清祈很滿意,一邊描繪着百科卷軸,一邊飛快預設等會兒不可描述的場景。
還沒有完全從靜默空間中抽離出去的季明靈:“……你這個一心二用的能力,還真是從未減退。”郭清祈置若罔聞,還在精心安排接下來的步驟,連季明靈要穿什麽服裝都設計好了。
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季明靈默默背過手,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腰是否能撐得住那麽高強度的施工。
最初代的生物圖鑒已經從那邊傳輸了過來,季明靈照着讀就可以了。考慮到門衛先生的嗓子後半夜可能會比較辛苦,郭清祈十分貼心地共享了異能,讓熊孩子們自己看圖,不用勞煩季明靈張口。
郭清祈變回圍巾的形态,從被子裏滑出來,慢慢地挪到床邊,在旁人專注于觀賞動态圖景的時候,鑽進了季明靈的衣領。
“唔……”季明靈低喘一聲,趕緊捂住了嘴。
他擔心地擡眼掃了一圈,确認學生沒有發現異樣,趕緊扯下毛毯蓋在自己身前。
圍巾移動得很快,如同長了翅膀的小蛇,微涼的腹部在他身前不斷游移,刺激着感官。
季明靈咬着牙勉強抓住了小尾巴,還沒來得及握拳将惹火的根源制服,就被反過來纏住了指尖。圍巾力道不大,卻帶着一種神秘的氣壓,讓他動彈不得,只能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被捆住手腕,固定在膝上。
蛇吐出信子,粘稠的液體打濕了幹燥的手指,獵物無法掙脫的時刻,獵手悠閑自得地伸展身體,一路蜿蜒往上,采撷挺立紅豔的果實。
季明靈難耐地弓起腰,哆嗦着求他不要再鬧了。
“哥哥不是做什麽都能保持專注嗎?要一心一意,別跟我一樣,好好看着學生,別讓他們發現了。”偏偏郭清祈瘋起來每個數,不管季明靈怎麽服軟,他照舊擊潰那一道道的脆弱防線。
季明靈緊張得都快要死了,控制身體不要顫抖得太過劇烈的同時,還要分出注意去觀察學生。
“郭清祈。”他咬着牙喊道。
“讨厭我了嗎?”在他們共同的精神領域,郭清祈就是最肆無忌憚的霸主。
他能夠毫無愧疚地拿捏季明靈的每根軟肋,直到小鳳凰難受得嗚咽出聲,向他宣誓絕對的服從,利爪才會從瘦小的身上移開。
“不讨厭……我喜歡你。”
“還有呢?”
“我愛你。”
聽到了想要的回答,郭清祈捏住他的下巴,眯起眼,終于停了下來。
就剛好在學生們結束觀看的前一秒,季明靈被抱上床,嚴嚴實實地送進了柔軟的被子。
“季哥怎麽都睡了?”
郭清祈輕輕拍着季明靈的後背,聲音難得帶着愉悅:“這麽晚了,不睡覺幹什麽呢?別打擾他休息了,趕緊回去,明天早上自己做飯吃,別來煩他。”
轟走了外人,郭清祈迫不及待地掀開被窩,俯身就要親他。
“你今天太過分了。”季明靈紅着眼瞪他。
知道他會生氣,郭清祈沒有先認錯,憑着本能咬着水潤的雙唇,伸舌頭好好嘗了嘗味兒,才和人抵着額頭,深深望着季明靈。
“不能怪我,誰讓你總是在誘惑我。”
“我什麽時候誘惑你了?我天天都老老實實地待着,明明是你動不動就來招惹我。”
“可是就算你什麽都不做,只是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覺得心髒要跳出來了。”
“別油膩了。”嘴上嫌棄,季明靈還是動了動嘴角。
“是真的。”郭清祈牽着他的手,放在胸前。
咚咚咚。
的确是他說得那樣,很響,很明顯。
郭清祈緊盯着他,不放過每一個細微的反應。“能聽到嗎?”低沉的聲音竟然有着心跳般的節奏感,像是鼓點,又像是暴雨撲向窗戶的動靜,郭清祈炙熱的呼吸近在咫尺,裹挾着清潮落了他一身。
“只有在你面前,才會這麽激動。”
他閉眼,不再計較郭清祈剛才的舉動。“好了,開始吧。”
郭清祈單手扣住季明靈的雙手手腕,将人壓在床單上,不緊不慢地為他戴上眼罩。
暫時失去了視覺,一切觸感都變得突出,感到背後有奇怪的摁壓,季明靈有些疑惑,稍微動了下,屁股就被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
不管他之前怎麽不配合,郭清祈都沒有對他動過手,更不會用這種帶着階層性質的方式教訓他。
季明靈有點驚訝。
“你一定會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禮物。良田千畝,十裏紅妝,是我答應給你的。”郭清祈嘴裏念念有詞,說着季明靈聽不懂的話。
今晚的郭清祈有些不對勁。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郭清祈雙目猩紅,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極端偏執的狀态,占有欲正是最高漲的時刻。
他正在拼命壓抑那些陰暗的想法,急促的呼吸卻完全暴露了他的癫狂。季明靈有所察覺,不敢亂動再刺激到他。“清祈……你別着急,我不會跑的。”
一聲柔軟的呼喚,小心翼翼藏着的情感頓時吹散了燥熱的心緒,郭清祈稍微回神,目光清澈不少。他停下了系繩扣的動作,癡癡凝望着季明靈身上的紅印。
“……對不起,我沒想這樣。”
視線下移,鮮紅的掌印昭示着他的罪行。
理智回籠,郭清祈顫着聲問:“這是,我打的?”
季明靈很想騙他說不是,但這房間裏哪兒還有第三個人?郭清祈判若兩人的狀态,讓他忍不住起疑,但為了順着郭清祈的心意,季明靈還是乖乖躺平,向後摸了摸郭清祈的手臂。
“不是都說了嗎,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也不疼,你随意弄,沒事的。”
郭清祈閉上眼,快速拆掉了那些束縛繩索,心疼地吻着季明靈身上勒出來的痕跡。
“真的對不起。”剛才張揚的氣勢消散得一幹二淨,郭清祈整個人都陷入了低落的深谷,眼眶裏搖搖晃晃的都是淚。
這到底是怎麽了?季明靈翻身起來,緊緊抱着他,問:“我沒有怪你啊?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這樣。”
郭清祈低聲哭着,就是不肯說話。
季明靈摟着他躺下,看了眼床底被丢下的繩索,心底升起異樣的感覺。
熄燈後過了半晌,郭清祈調整好了心情,拘謹地躺着,不敢碰季明靈。
季明靈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你再不說話,我就真的生氣了。”
郭清祈深吸一口氣,轉臉望着他。“你別生氣。”
“那你剛才是怎麽了?告訴我。”
“我也不清楚……好像忽然被另一個人占據了身體,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就打了你,還對你做了那種事。”
“什麽叫那種事?”季明靈略帶怒意地說。
“我都說了,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我都接受,并且願意。郭清祈,你只是拍了我一下,我平時打你掐你多少回?按照你這個反應,我是不是早就應該給你寫信道歉?”
郭清祈縮了縮肩膀:“當然不是,你打人根本就不疼,而且我也沒怪過你。”
“那不就得了!”季明靈用力拽着他的領子,把人帶向自己,“你答應過我要好好表現的!算你欠三次,明天加倍補回來。”
郭清祈總算有了點笑意,低頭埋在季明靈懷裏,很小聲地說:“知道啦。”
“別擔心了。我只要你在身邊,別的什麽都不求。”
“可是,如果我再發瘋,控制不住傷到你怎麽辦?”郭清祈焦急地問。
季明靈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會保護好自己,也能照顧到你。”
“我總覺得之前就犯過類似的錯,可就是想不起來了。”郭清祈緊閉着眼,神色痛苦。
季明靈沉默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
很久沒有這麽不安過,盡管自己心中仍有顧慮,但他還是堅定地握住郭清祈的手,說:“還記得你說過嗎,只要我們聯手,什麽困難都不算數。”
“郭清祈,你還說過,就算我忘了很多事也沒關系,因為你會替我記住。”
“是的,我記得。”
“因為我們彼此互補,合在一起就是最強大的存在,所以你還害怕什麽呢,難道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怎麽可能!”郭清祈着急地說。
“季明靈永遠需要郭清祈,你知道嗎?”
“我知道。”
他吐出一口濁氣,皎潔月色恰好灑下,洗淨了迷茫的船帆,決心才能重新起航。
“郭清祈會成為足夠勇敢的人,站在季明靈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