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兵敗
兵敗
夜已深，兩岸邊的人流逐漸少了起來。
看見雲皎月轉而走向賀府的車馬，洛凰象征性的輕咳了一聲，雲皎月身形一怔，回頭就見洛凰一動不動地望着陳王府的馬車。雲皎月瞬間會意，踩着小碎步走到洛凰身邊，緊随其登上陳王府的馬車。
兩人誰也沒看誰，都沉默着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洛凰突然來了一句：“這楚潇潇是誰？”
洛凰在腦海裏搜尋了許久，都不曾發現半點關于這個名字的訊息，想來此人并未在書中出現過，大抵是個不起眼的人物。
果然，雲皎月也搖了搖頭：“我亦不曾聽說過此人的名諱，不過既然姓楚，想必是太後族人。”
“太後族人？”
那有點來頭啊。
眼見洛凰緩緩吐了口氣準備閉目養神，沒有再探讨下去的意思，雲皎月試着問道：“要不然……我讓人去查一查這楚潇潇的身份底細？”
洛凰氣定神閑地閉着眼睛搖搖頭，一言不發。
雲皎月很驚訝：“你就不想知道她與陳王之間是什麽關系？”
“我為什麽要知道？”洛凰斜睨了她一眼，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他們之間有什麽關系與我何幹？我才不瞎操這份心呢。”
洛凰回想了一遍元青的話。
他說元鳳只會看那一人，想必就是喜歡的人，元鳳喜歡誰，洛凰管不着，只要不威脅到她的性命就行。
當然了，若不是元鳳喜歡的人，洛凰也絕不會允許誰勾引他。
雲皎月無言以對，神色複雜地望着洛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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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她雖然在意陳王，可卻未曾有過真情，都不想管陳王究竟心許何人。
中秋之月格外明亮，将荒野都籠罩上一層淡淡銀光，溪水緩緩流淌，微風輕拂，一旁的篝火無聲地跳動着。
月下少年郎獨坐溪水邊，手裏似乎還拿着什麽東西。
賀行止緩緩走過去，停步少年郎身旁，低頭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東西，“陳王殿下在看什麽？竟這般入迷。”
元鳳恍然回過神，笑着搖搖頭：“家書而已。”
信紙是展開着的，元鳳并未避諱賀行止，借助一旁的火光隐約可看清信上的字跡，賀行止輕笑着念出聲：“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這家書怕是王妃寫給殿下的吧？”
元鳳無奈地笑了笑，沒回話。
這“龍飛鳳舞”的字跡正是出自洛凰之手，算準了日子給他寄來，正好在中秋節這天到他手上。
往年中秋都是在宮裏度過，而今是在山野。
賀行止單手背在身後，依然是輕笑：“這詩歌正好是殿下與王妃的名字，此乃天賜良緣，只不過……王妃似乎将‘鳳求凰’給倒過來了。”
把元鳳比喻成了美人……
元鳳這下是臉上挂不住了，難堪地将書信折起來随手放在一旁，“她也就這點才能，只會胡亂搬弄古人的詩詞，讓賀兄見笑了。”
“哪裏，王妃的性情是實屬難得。”
至少賀行止還不曾見過敢如此“輕薄”自家夫君的女子。
調笑過後，他轉而在元鳳旁邊坐下，從懷裏掏出一張紙皮展開放在元鳳面前，“我方兵馬都已行至濟州境內，殿下認為接下來該當如何？”
元鳳緩緩擡起手，指尖落在“仙霞關”三個大字上面。
賀行止稍作思量，很快便領會了元鳳的意思：“仙霞關易守難攻，更是通往江東的門戶，重要性不言而喻。聽聞探子來報，叛軍還未攻占仙霞關，我軍便要抓緊時機駐守仙霞關，擋住叛軍的攻勢。”
元鳳輕點了下頭，頗為欣慰。
賀行止的才思敏捷果然不是徒有虛名。
賀行止接着又提議道：“兵貴神速，方能搶占先機，我軍最好是能在今夜便抵達仙霞關，以防叛軍攻占。”
元鳳略微沉吟，而後感嘆：“賀兄果真深謀遠慮，仙霞關确實是越早抵達越好。”
做出決策後，接下來便是發號施令集結兵馬，元鳳同賀行止回到中軍大帳，召集各方将領下達軍令，卻有一人立馬站了出來：“陳王殿下，連夜行軍恐怕多有不妥吧？将士們從姑蘇出發奔波千裏到此方才停下休整，現在又要極速向仙霞關進發，這将士們的身體怎能受得住？”
元鳳擡頭向出聲之人看去，正是一旁的監軍謝漓。
他是滿臉的憤憤不平。
“監軍言之有理，陳王殿下，兵馬已經疲憊至極，何不休整一夜明日再出發？”
“将士們都已經累得倒頭就睡，怎能還連夜行軍呢……”
謝漓一出聲，便立即引起衆将士的紛紛附和，幾乎沒有不反對的将領，而作為此次行軍副将的洛瑕是沉默不語。
元鳳一眼掃過衆人，皆是一臉疲容，連說話聲都是有氣無力。
他心中不免動容，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此時賀行止又站出來說道：“諸位都知道仙霞關的重要性，倘若被叛軍占領，便不能再阻擋叛軍向江東進犯，屆時就會更加難以掃平叛亂。”
謝漓哼笑一聲，滿臉不屑，“可是據探子來報，叛軍離仙霞關還有好幾百裏地，就算他們連夜行軍也無法在明早趕到仙霞關，而我們離仙霞關這麽近，還怕不能在叛軍之前趕到仙霞關？”
末了他又補充道：“再說了，難道仙霞關的守将都是吃白飯的嗎？敵軍一來他們就不攻自破？”
賀行止也不甘示弱，據理力争：“戰場之事變幻莫測，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賀軍師只顧自己的應敵大計，卻全然不把将士們的悲苦當回事兒。”謝漓冷聲嗤笑，還伸手指了指營帳外，“軍師可以去看看，将士們還能走得動路嗎？就算連夜趕到了仙霞關，若是敵軍來犯，他們這樣的疲憊之軀又能抵擋得住敵軍的攻勢嗎？”
說到最後，他還尤為慷慨激昂：“我等是來捍衛疆土建功立業的，不是來白白送命的！”
衆将士紛紛表示認同，沒人願意連夜行軍。
元鳳望着衆将士沉吟了好一陣，最終是妥協：“罷了，先讓将士們在此休整一夜，明早再趕赴仙霞關。”
此次皇帝分派給元鳳的軍隊大多是步兵，從姑蘇奔波千裏至此，将領是騎馬而行，而大部分士兵們是徒步行走，此時都已疲憊不堪。搶占先機固然重要，可将士們的身體狀況元鳳也不能不顧，否則有失軍心，難以抗敵。
提議被否決後，賀行止也沒再多言，只是默默嘆息了一聲。
再看謝漓，別過頭去便是得意的表情。
衆将士紛紛散去，元鳳也準備回自己的營帳休息，可是剛走沒幾步，就聽見旁邊的營帳裏傳來歡聲笑語。
是女子的聲音，尤為嬌媚。
元鳳扭頭看了一眼，是監軍謝漓的營帳，同行的賀行止低聲感嘆了一句：“在外行軍打仗還不忘享受，如此德行，如何能監管好軍隊。”
此番出征，謝漓還特意招募了幾名軍妓，其他将士都在休整，而他只顧享樂。
元鳳沒有多說什麽，他也管不了。
天剛亮，元鳳便下達了火速向仙霞關進軍的命令，他自己也騎上駿馬走在最前面親自率領大軍開路。
等抵達仙霞關時，叛軍還未攻來，城牆上挂着的依然是朝廷的旗幟。
大軍進入仙霞關後，城樓上的守将也下來迎接。元鳳勒住缰繩準備下馬，卻莫名感覺四周似乎太過安逸，安逸得有些奇怪，元鳳瞬間提高了警惕性，突然聽見洛瑕大喊：“這仙霞關不對勁，吾等中計了！”
他這一聲喊叫，将士們都怔了一下，随即便是慌亂，紛紛四處張望。
走上前來迎接的守将轉手便拔出兵器直指元鳳，但是元鳳已有警覺，提起兵刃擋下了這一擊。剎那間，四周的叫喊聲響徹天際，從四面八方湧來無數兇悍的敵軍士兵，城牆上的旗幟也在一瞬間換成了叛軍旗幟。
原來仙霞關已經被叛軍占領，并且守将也已經投降，聯合叛軍給他們來了一個甕中捉鼈。
将士們瞬間亂了陣腳，都顧不得反抗，只管四處逃竄，軍心潰散一發不可收拾。在這瞬息之間，已有大批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将士則是丢盔棄甲，慌不擇路地逃竄。
洛瑕迅速來到元鳳身邊，斬殺了一個又一個敵軍，但潰敗之勢仍無可挽回。
再這樣下去，數萬大軍都将折損于此。
由于洛瑕提前發覺異樣，大部分軍隊還沒來得及進入關內，城門一時還關不上，尚有撤退的餘地。
洛瑕當機立斷，揮刀就斬殺了一個大喊大叫還胡亂逃竄的士兵，舉着染血的刀刃沖将士們高喊：“衆将士聽令！擋住城門迅速撤出關外，違令者殺無赦！”
刀光劍影染紅了雙眼，将士們見此都不敢再四處逃竄，很快穩住陣腳，迅速向關外撤離。
洛瑕一直守在元鳳身側，奮力掩護他往後撤退，盔甲以及面容上都沾染了不少鮮血，俨然已經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
“擒住陳王，可封侯拜相也！”
叛軍将領忽然高呼一聲，瞬間将士兵們的矛頭紛紛引向元鳳，勢必要截斷他撤退的後路。
敵軍人數衆多，逐漸呈合圍之勢。
朝廷兵馬大部分已退至關外，城門處被敵軍截斷，而元鳳和洛瑕等少數将士還在城內，被一波又一波的敵軍圍攻。
敵軍已經分出一部分人馬去關城門，只要關上城門，元鳳與洛瑕便是插翅難飛。
即便關外的士兵在拼命阻撓他們，但是厚重的城門還是在一點點合攏，士兵們根本就傷不到躲在城門後面的敵軍。
眼看城門就要關上了，洛瑕也是心急如焚，與元鳳拼盡全力沖向城門。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揮起兵刃砍向推門的敵兵，兩扇門驀然停住，趁此空隙元鳳與洛瑕趕緊策馬沖出了關外。
在他們跑出去的一瞬間，城門徹底合上了，還有一部分士兵沒能跑出來。
朝廷兵馬死傷慘重，軍心潰散，已然不具備攻城的能力。元鳳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城門，終是一狠心策馬揚鞭疾馳而去。
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城內士兵們的慘叫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