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最後對決

最後對決

一晃幾日過去,元鳳的上奏等來的不是皇帝的诏書,而是太子的谕令。

太子是儲君,也是兄長,元鳳只得跪地聆聽侍臣宣讀谕令,其他将士也是恭恭敬敬地伏地下拜。谕令宣讀完之後,侍臣便要将其交到元鳳手中,可是元鳳低眉沉吟,遲遲都沒有伸手去接。

此時跪地聽宣的謝漓站了起來,拍了拍衣袍得意地笑着道:“陳王殿下,還請你快些接下太子的谕令!”

侍臣也将谕令往前伸了伸,元鳳最終是緩緩伸出手接了過來。

身後的賀行止起身上前,将元鳳從地上扶了起來,神色複雜地望向那侍臣:“這當真是太子殿下的谕令?”

侍臣躬身笑回道:“千真萬确。”

“陳王殿下,您的大将軍金印便暫時交由微臣來保管了,微臣定不負陛下與太子所托。”謝漓笑着從一旁的士卒手裏接過金印,放在眼前看了好幾遍,得意都寫在了臉上。

有此金印,便可代主帥號令三軍。

元鳳看了看他手中的金印,語氣不悲不喜:“如此,便有勞謝監軍了。”

“請陳王殿下回營!”

謝漓高呼一聲,立即有士卒走上前來為元鳳引路,就差強行押着他走了。

皇帝生了病,便将政務暫時都交由太子元澈處理,對于如何安置降将,太子給出了不同看法——他認為叛軍狡猾至極,定然不是誠心歸順,而元鳳作為領軍之将卻輕信了叛軍的話,不是太過愚昧便是與叛軍勾結,企圖謀反,因此沒收元鳳的兵權,委托監軍謝漓代掌金印查清此事。

這分明是針對元鳳,可他無力反抗。

謝漓是謝氏一族的人,由他代掌金印,基本是可以完全按照太子的意思來執行軍令。一旦元鳳被成功扣上謀反的罪名,那這姑蘇城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手中無權,營帳外還有人監視,元鳳雖然想反抗,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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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軍師的賀行止手中也無兵權,初來乍到,在軍中也無威望,所以能自由出入元鳳的營帳。此時看見少年已褪去戰袍獨坐案前,凝神望着手中書卷,似是郁郁寡歡,他正想開口勸解,怎知對方突然先開了口:“賀兄,你說……太子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張通已經誠心歸順,再招降其他叛軍指日可待,這場叛亂也可平息,可他卻認為我與敵将勾結,如此下去,怎得民心?”

如果張通等人被關押被囚禁,那其他叛軍還會願意歸降嗎?

面對少年那不解又略帶憤慨的眼神,賀行止陷入了沉默,許久才道:“太子這樣做的确不妥,但我等為人臣,無能為力……”

若有不從,那便是謀逆。

少年的面色逐漸平靜下來,淡然處之,“賀兄可知張通那邊情況如何?”

“已經全部關押囚禁,并且——”

“并且什麽?”

元鳳迫不及待地追問,賀行止輕嘆着回道:“謝監軍命人對他們嚴刑逼供,若不問出個所以然來,怕是不會輕易罷休。”

聽聞此言,元鳳轉頭望着營帳外的守衛陷入了沉思。

太子這次是有備而來,只要讓張通等人屈打成招,便能拉元鳳下水,與叛軍勾結企圖謀逆那可是死罪……元鳳想不明白,為了對付他,元澈竟全然不顧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黎民百姓,當真是被權利蒙蔽了心智。

被軟禁兩日後,有位将領來到了元鳳的營帳,躬身朝着外面做了個“請”的手勢:“陳王殿下,謝監軍有請。”

元鳳再一看外面,監視他的守衛似乎都撤走了。

不知那謝漓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元鳳心有疑慮,稍有猶豫之後便跟着那将領出去了。

來到中軍大帳時,一進門便看見謝漓矗立在正中央,背對着元鳳這邊,賀行止也在一旁站着。看見元鳳到來,賀行止首先行了個禮,待元鳳走近時,謝漓這才轉過身來,雙手持着大将軍金印朝元鳳行禮。

他的神态比前兩天恭敬不少,看這姿勢,是要雙手将金印呈給元鳳。

元鳳瞥了他一眼,“謝監軍這是?”

謝漓低眉垂首,臉上挂着頗為殷勤的笑容:“如今并無證據證明陳王殿下勾結叛軍企圖謀反,所以這金印理當歸還殿下,讓殿下重掌三軍。”

元鳳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示意旁邊的侍從替他接過金印。

眼下這情形必然是出了什麽事。

元鳳繞過謝漓走到案前坐下,擡起眉眼仍舊是和顏悅色:“謝監軍都将事情查清楚了?”

“回殿下,都查清楚了。”謝漓連忙點頭附和。

元鳳又道:“那便說來聽聽。”

他的目光就落在謝漓身上,而謝漓始終沒有擡起頭來,這會兒嘴唇張張合合,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似乎是不知從何說起。

看見他這般模樣,元鳳心中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恐怕沒好事。

片刻過後,一旁的賀行止似乎看不下去了,便站出來拱手道:“殿下,那張通為了證明不曾與你勾結,與其部将一同自盡了……臨死前讓人轉告殿下,他已仁至義盡,請殿下幫他完成最後的心願……”

“你說什麽?”元鳳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清澈的眸子裏一片愕然。

盡管早已有心理準備,可還是讓他始料未及。

賀行止不再說話,元鳳也知曉事情已無可挽回,強行壓下心中的悲涼,轉頭看向謝漓冷聲道:“那張通乃忠義之士,這便是監軍與太子想要的結果麽?”

謝漓低着頭不敢說話,臉上的笑極為勉強。

如今金印被交還元鳳手中,他哪裏還敢作威作福,張通等人以死自證清白也是謝漓沒有想到的。

可盡管元鳳萬分痛惜,但他也不能拿謝漓如何。

大雪紛飛的山丘上,一座墓碑赫然立在此處,而那墓志銘是元鳳親手撰寫。

生命何其可貴,張通等人受降之後,原本還可以大展宏圖,可卻在此斷送了性命。元鳳不喜歡殺戮,拼了命的想要留他們性命,可到頭來還是元鳳牽連了他們……

世事難料,也并不是每個人都像元鳳這般重視生命。

元澈利欲熏心,根本不顧他人的死活。

可他是儲君,未來的皇帝,如此視人命如草芥,又怎能造福百姓,安定天下。

元鳳第一次對這位兄長有了憎恨的感覺。

如果可以,他真想為死去的張通等人讨一個公道。

在墓碑前站立了許久,元鳳終于緩緩轉過身準備離去,在任松跟上來的一瞬間他驀然出聲:“阿松,讓人去将張通的家眷全部接去姑蘇,好生安置。”

入仕為官,這是張通對長子的厚望。

家人的安危,便是他最後的心願。

元鳳重掌金印號令三軍,不久便開啓了反攻,仍舊采用招降的方式,雖然艱難,但還是有一部分叛軍投靠了朝廷。

只是叛軍的首領張康誓死不願投降,因為他的弟弟張通死在了元鳳營中。

重新奪回仙霞關後,朝廷大軍進入了堯州。

堯州是叛軍的老巢,更是叛軍最後僅剩的地盤,元鳳與洛瑕領頭陣,兩軍交戰于堯州北部的山谷之中。

這邊雪下得不大,只是寒風凜冽,如尖銳的刀子割在人的臉上。

元鳳定睛一看,對方的領頭之人正是張康。

兩軍緩緩向彼此逼近,看見領頭的元鳳與洛瑕,叛軍首領張康勒着馬缰大聲嘲笑起來:“這朝廷是沒人了嗎?竟然派兩個黃口小兒來與本王對峙,哈哈哈哈!本王勸你們盡早知難而退,不然到時候被打得屁滾尿流,可別怪本王欺負你們這些孩童!”

聽見喊話,元鳳不禁又想起了張通。

不愧是兄弟倆,都曾看不起年不及弱冠的元鳳。

放眼望去,敵方的兵馬似乎略多于己方,而且這裏是敵軍的地盤,元鳳率領的兵馬是第一次踏入堯州,對這裏的地形尚不熟悉,是處于劣勢。

張康也因此更為嚣張,似乎已盡在他掌握之中,再次大聲喊道:“爾等現在奔逃還來得及!”

元鳳身着銀甲,手持長槊,神情淡漠卻堅定:“吾既已來,又豈能退縮。”

聲音不大,卻铿锵有力。

張康聽見後自是不屑,揮刀一聲令下千軍萬馬瞬間氣勢洶洶向對方沖了過去。

對方兵馬少,勝負已不難預料。

叛軍個個都是鬥志昂揚,勝券在握,喊聲殺聲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面對來勢兇猛的敵軍,元鳳不慌不忙鎮定自若地下令排兵布陣,并與洛瑕親自打頭陣率先迎擊敵軍。

銀光所到之處,鮮血四濺,染紅了地上的霜雪。

元鳳的目标只有一個,那就是叛軍首領張康。

他其實早就得知會在此處遇上叛軍的主力,而且還是由張康親自率領,雖然對方兵馬衆多,但這是唯一可以擒拿張康的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即使兇險,也要奮力一搏。

這場叛亂已經讓南方的百姓們怨聲載道,苦不堪言,斷不能再拖延下去。

叛亂不平定,無顏面見君王。

張康被士兵們護在後方,元鳳與洛瑕一路沖殺,還是未能接近張康周身。但他們也并未着急,頂着凜寒風雪,依舊有條不紊地應付敵軍。

混戰之中,張康也注意到了元鳳兩人的身影。

朝廷兵馬由他二人帶領,只要他倆倒下,朝廷兵馬便不攻自破。

副将洛瑕雖然身形魁梧,可也終于只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郎,而陳王元鳳就更不用說了,那細皮嫩肉的,估計都挨不了他一棒子。

張康輕蔑地扯了扯嘴角,握緊手裏的大刀拉着馬缰不動聲色地向那少年靠近。

元鳳正在與一名敵将厮殺,忽然感覺身後似是有什麽動靜,但是他并未回頭看,也沒有其他反應。

在張康手裏的大刀即将落到少年的背上時,突然感覺腹部一痛,整個人都往後傾斜,所幸他及時勒住了缰繩才沒有人仰馬翻。也正因如此,他手裏的大刀并未砍到那少年,張康腹部吃痛之餘,一臉震驚地瞪着元鳳。

“你這臭小子竟敢耍我?”

張康雖然憤怒,可他的腹部挨了元鳳一擊,疼得他沒法再立即發動攻勢。

元鳳已經發現他要偷襲,于是順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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