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心思
小心思
天眷十三年，洛凰與元鳳奉旨成婚。
而今天眷十四年，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又似乎有所改變，眼前人既熟悉，卻又似乎與從前不一樣了。
洛凰不知謝浣問這話是何用意，但見謝浣無意識地往洛凰懷裏掃了一眼。
洛凰：“？？？”
她懷裏有什麽東西嗎？
但很快洛凰就反應過來了，謝浣不是在看她懷裏有什麽東西，而是在看她的肚子，這意思不言而喻。
皇族尤為注重子嗣，而她與元鳳成婚一年還未懷上孩子。
果然如洛凰所料，謝浣臉上雖笑容不減，卻多了幾分憂愁，話裏也帶了份試探：“這一年以來陳王府後院都只有你一人，無其她人侍奉七郎，而身為皇族子弟，開枝散葉是必行之事。我知道這種事得看機緣，也不希望你有太大壓力，所以我想讓七郎納幾房妾室，為你分擔，阿凰你看如何？”
納妾？
洛凰眉毛一挑，又再次瞅了眼元鳳。
他今年才十七歲，而謝浣看起來約摸四十歲不到，就這麽急着抱孫子了，果然古人的想法是洛凰所不能理解的。
元鳳還是沉默不語，無動于衷，估計早已知曉謝浣的想法。當事人都不說話，洛凰又有什麽好說的，遂謙虛回道：“此事全憑母妃做主，我等自當奉行。”
元鳳真要納妾，洛凰自然是攔不住的，她也無權幹涉。
洛凰沒有看到，就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後，身旁人的眸光驀然暗了一瞬，握着茶杯的手也微不可見地怔了怔。
看見洛凰若無其事的樣子，雲皎月悄悄伸手扯了扯洛凰的衣袂，以此警戒，可洛凰卻回了她一個無奈的眼神，雲皎月抿抿唇只好作罷。洛氏一族雖然勢大，但皇族勢力亦不可小觑，若是硬碰硬怕是誰都讨不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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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洛凰的回答，謝浣顯然安下心來，笑着稱贊道：“阿凰果真知書達理，落落大方，不愧是洛司徒家的嫡長女。”
洛凰也迎合地笑了一下。
謝浣緊接着就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楚潇潇，握住她的手十分憐愛，又對洛凰道：“潇潇自幼與七郎一同長大，青梅竹馬，而今也到了适婚之齡，榮國公亦有意與皇族聯姻，我想讓她入陳王府，你們年紀相仿，定能很好相處。”
這話也在洛凰的意料之中了，她依舊是點頭附和，無話可說。
與她相比，謝浣明顯更喜愛楚潇潇。
納其她人為妾與納楚潇潇為妾對洛凰來說沒區別。
男人都是三妻四妾，謝浣也不會覺得有何不妥。
洛凰這邊完全沒意見，謝浣理應喜笑顏開才是，但她眼中還是帶有一絲憂愁，緩緩看了眼元鳳，神思複雜，“可潇潇畢竟是榮國公之女，身居縣主之位，若為妾室太過委屈她了，七郎依你看該給潇潇一個什麽名分？”
能看出來謝浣是真的疼愛楚潇潇，但她這問話也着實讓洛凰很無語。
除了正妃其她只能是妾，而正妃只有一個，不想為妾那還能有什麽名分？除非破例讓她與正妃平起平坐，享有和正妃一樣的待遇，那這樣一來正妃就沒什麽地位可言了。
原以為元鳳會有猶豫，但他卻果斷擡起頭神情堅決：“母妃，我已有妻室，潇潇自有良人配，不可強求。”
洛凰盯着他的側臉，不可避免地好一陣愕然。
他這是拒絕？
謝浣顯然也沒有料到，但她依舊鎮定，并且耐着性子勸解：“這何來強求？郎有情妾有意，不就是你情我願之事？”
楚潇潇也秀眉微蹙，眼中似乎閃動着水光，“七哥哥這是厭惡潇潇了？”
“我并無厭惡之意。”元鳳這句話回答得很快，但卻沒了以前的溫柔，他又轉向謝浣依舊恭敬謙和，“母妃，我而今無心風月之事，也不願委屈了潇潇，還請母妃讓榮國公為潇潇另尋良緣佳偶。”
“這……”
謝浣倒有些不知所措了，神情極為複雜，但見元鳳真摯誠懇，謝浣猶豫良久，終是嘆道：“此事母妃不勉強你，但希望你好好考慮，身為皇族中人不得不注重子嗣，以免斷了傳承。”
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榮國公那邊我暫且不做回複，待你考慮清楚之後再做定奪。”
“賢妃娘娘……”
楚潇潇還低聲叫喚了一句，明顯帶有不甘，但謝浣都這樣說了，她又能怎樣呢，垂眸之際她忽然瞥向了洛凰。
若非她占着正妃之位……
元鳳鄭重應了謝浣的話，而後就沒再談此事。
謝浣召元鳳與洛凰前來北苑賞花，确實是為了商讨讓楚潇潇入陳王府之事，所以這個話題結束之後，她也就沒再和洛凰兩人說什麽了。
宮門前，楚潇潇站在自家馬車旁依依不舍地望着元鳳，最終一咬牙開口道：“七哥哥，你可以……”
可是她話未說完便被元鳳打斷：“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府去吧。”
看楚潇潇的神情，她似乎想讓元鳳送她回去，但元鳳先發制人，她那話自然是說不出口了，縱有萬般不甘，楚潇潇也只能作罷轉身自己登上馬車。
看着楚潇潇離去，元鳳又轉向雲皎月，還是那般溫雅謙和：“雲娘子也早些回府吧。”
“哦好……”
雲皎月怔怔地應了下來，與洛凰道了別就自己回去了。
洛凰本來還想拉雲皎月作陪，卻不曾想她這麽快就被元鳳給打發走了，現場只留下洛凰與元鳳兩人。與之前處處避着洛凰不同，此時元鳳似乎是故意要與洛凰獨處，因為回府的馬車也只有一輛。
洛凰還以為元鳳有話要說，可是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言，洛凰左等右等都沒等來他的一個字。
終于在回到陳王府時，洛凰望着前方身影忍不住開口道：“你為何要拒絕納栖霞縣主入府？我看賢妃娘娘也是用心良苦，為了你着想。”
元鳳未有停頓，聲音冷淡：“我為何要納她入府？”
洛凰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元鳳，歪着頭去看元鳳的面容，笑容燦爛地好奇道：“你不是喜歡她嗎？這不是正合了你倆的意，你怎麽還不願意呢？”
元鳳停住腳步驀然轉頭：“誰與你說的我喜歡她？”
“賢妃娘娘不是都親口說了，你與栖霞縣主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而今郎情妾意，你不是喜歡她還能是喜歡誰……”見他神情如此認真，洛凰越往後說越底氣不足，但轉念一想洛凰便又來勁了，鄭重其事地拉住元鳳的手臂，“如若你是怕委屈了她，那……可聘她為正妃，至于我嘛，該退場的時候我會自己退場的，你不用顧慮。”
聽聞此言，元鳳的面色瞬間沉了下來：“你說這話是何意？”
洛凰不明所以，攤了攤手回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很難懂麽？古人雲君子成人之美，你若與她情投意合，我自當拱手相讓。”
兩人四目相對，元鳳緊緊盯着洛凰的眼睛，似乎想從中找出什麽來，可她眼中一片誠摯，沒有半分虛假或是逞強，也就是說她這番話是出自肺腑之言……元鳳別開目光，悄然掩飾掉了眼底深處的落寞，一言不發又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看着他往前的身影，洛凰也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起伏，可卻不知這情緒來源于何處。
她都已經這麽大方了，難道他還不高興？
擡頭仰望夜幕星河，洛凰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當初之所以選中元鳳，一是……貪圖少年美色，二是躲避太子元澈，而今她已無入東宮的可能，适時放開元鳳這棵大樹也是可以的。丢了陳王妃的身份，洛凰還可以再回洛府，依然有爹疼有娘愛，成全元鳳與楚潇潇也并非不可。
既然元鳳心許她人，洛凰自然不必再強求。
想到這，洛凰還是不死心，又快步追上元鳳跟在他身後，迫切想要一個結果，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說了……
察覺到洛凰跟了上來，少年漆黑的眸子裏似乎又亮起了光，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下來。
他很喜歡她跟在身後。
正當洛凰躊躇不決之際，擡頭才發現她竟已跟着元鳳來到升平殿，人都已經到了門口，洛凰也無所顧忌，幹脆就跟着元鳳一起進去了，而元鳳也沒有阻攔她。
看着元鳳在案臺前坐下，洛凰就跟着站在他旁邊，猶豫片刻後便再次開口道：“你我的婚事當初本來就是我強求來的，我們也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只要你想，現在便可放你自由，也好了卻你母妃憂心的子嗣問題。我知你無心于我，洛家那邊你也不必有顧慮，我可以與我父母親說清楚。”
元鳳本來已經伸手準備去拿筆，聽見這話便又将手收了回來，他倏然起身，洛凰為了避讓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但她身後便是案臺，這一退便磕到了案臺，洛凰身形不穩直接坐在了案臺上，而元鳳順勢傾身向前，單手撐在案臺上，兩人距離之近，只要元鳳再稍微往前一點嘴唇就要碰到洛凰的鼻尖了，彼此的氣息都近在咫尺。
洛凰直接懵住了，睜大了眼睛傻愣愣盯着少年的眸子，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動作。
他雖然沒有碰到她，可這距離讓洛凰猝不及防。
元鳳卻沒有半分不适應，他微微垂眸直直看着洛凰，眸光平靜卻又似暗藏波濤，“你就這麽想與我和離？”
“不……”
洛凰下意識想解釋，可她話未說出口便被元鳳打斷：“當初你想強求便強求，而今想放手便放手，這世間豈有這等随心所欲的好事？”
他的語氣依舊柔和，可此時卻帶着壓迫感，似乎在盡力隐忍着什麽。
洛凰哪見過他這樣，大腦一時都運轉不過來，耳朵根都紅了，他的眸光仿佛帶着灼熱，讓洛凰手足無措。
但沒過多久洛凰就反應過來了。
臭小子居然敢撩撥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