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偏心

第26章 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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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佚舟落她肩上的那顆淚仿佛燙到了程葉輕的心上。

她搭在楚佚舟手背上的手指不禁瑟縮了一下。

她從前沒想過楚佚舟這樣混不吝又不可一世的男人會在她面前哭。

在她從小到大的印象裏, 楚佚舟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他總是表現對什麽都無所謂,端着輕淡和漫不經心的姿态。

早些年離經叛道,随心所欲地活着, 後來悄悄努力驚豔了所有人。

可是這段時間以來,楚佚舟已經在她面前流過好幾次眼淚。

她出車禍醒來時, 他向她求婚的前一晚,她問他打火機的事時。

還有現在, 他說他再好好追她一次時。

溫熱的淚還在不斷往下滴落。

楚佚舟見她不說話, 以為是她沉默的拒絕。

格外不安地又将她圈緊了一些, 沉悶的嗓音裏透着躁澀與輕顫,

“程輕輕,抛開之前我強迫你的,再給我一次機會追你行嗎?”

“你不想要以強迫為開頭的婚姻,那我就重新來。這麽多年我都等了,我不怕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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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佚舟,”程葉輕低聲喚他的名字, 似是真的不解, “為什麽你一直都沒走呢?”

在她人生的每個階段,楚佚舟都在她身邊。

她以前對他說狠話, 他生氣個幾天,又來找她。

她故意惹他生氣, 想把他推開, 他還繼續死纏爛打。

她昨晚遲遲不給他開門, 她以為他走了,他卻直接開門進來。

身後楚佚舟自嘲地笑:“你在這, 我能走去哪?”

他松開對她的桎梏,繞到她身前, 微俯身視線與她平齊。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我不知道那件西裝是你給我的。你住院時疏哥把西裝交給我,我打開就看到裏面那張寫着送給楚佚嶼的卡片,我那個時候特別怕失去你,又被那件西裝氣到嫉妒的不行,就想哪怕是強娶也要把你娶到手。”

“你說的沒錯,我是個混蛋,”楚佚舟失神地牽了牽唇角,眸底滿是痛苦與自責,

“如果那晚你不去拿給我訂制的西裝,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程葉輕看到楚佚舟開始把車禍的事歸結到自己身上,忍不住皺眉道:“車禍跟你沒關系,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什麽。”

“怎麽會沒關系!”楚佚舟情緒很激動,高聲反駁,

“你因為我受傷了,我還在你脆弱的時候強迫你嫁給我!你給我訂制的西裝,我還說它是垃圾……”

說到最後,楚佚舟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一瞬不瞬地注視着程葉輕,低喃:

“是我讓你不開心了,程輕輕。”

他以為娶了程葉輕後,可以努力讓她過得開心。

可事與願違,他同樣也傷害了她。

程葉輕拂開楚佚舟的手,看着他醉紅的臉,平靜地說:“你喝醉了楚佚舟,回家吧,也不要再喝酒了。”

與楚佚舟擦肩而過,她伸手握上門把手時,楚佚舟又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嗓音艱澀:

“程輕輕,你以前說讨厭我強勢霸道,放浪形骸,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會改的,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我就把自己變成什麽樣。”

程葉輕:“……”

/

楚佚舟一臉陰郁地乘電梯回到樓下。

聽到開門聲,林軒和池旭就立刻從客廳裏迎出來。

着急地打聽:“怎麽樣!跟輕妹和好了嗎?”

“你跟輕妹好好道歉了吧?”

楚佚舟面無表情地推開他們,徑直往衛生間走。

很快,衛生間裏傳來嘔吐和沖水的聲音。

林軒和池旭相顧無言,各自嘆息了一聲,跟着走到衛生間外面。

一人站在一邊,靠着外面的牆壁惋惜。

本來說好了今晚出去喝酒,楚佚舟卻說不來了,人也聯系不上。

他們不請自來,楚佚舟開門後,他們就聞到一陣撲鼻的濃烈酒氣。

走到客廳裏又差點被地上東倒西歪的空酒瓶絆倒。

不知道楚佚舟一個人喝了多少瓶,空氣中酒氣濃烈得像是把酒灑在了地上。

連十七都不願意在客廳待着了,遠遠睡在通往卧室的走廊裏。

楚佚舟無力地又癱坐回沙發前的地上,頭頹廢地埋在腿間,肩膀微微顫抖。

他們環顧四周,發現房子裏有很多程葉輕居住過的痕跡,比如茶幾上有女人用的發繩和鯊魚夾,随手放着的大牌化妝品,沙發上還有奶藍色的薄毯,能想象程葉輕蓋着這個小毯子窩在沙發上看劇時的畫面。

但是屋子裏不見程葉輕。

聽了楚佚舟醉醺醺的忏悔後,他們才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

後來楚佚舟忽然站起來,一言不發地向門外走去。

他說要去樓上等程葉輕,等她回來跟她道歉。

他要再重新認真追她,追到她心甘情願跟他在一起。

現在看楚佚舟回來後的狀态,也知道這一趟肯定是失敗了。

衛生間裏的沖水聲漸止。

楚佚舟跌跌撞撞走出來。

林軒和池旭立刻上前扶他的胳膊。

楚佚舟說:“送我去理發店,我要理發。”

“啊?”林軒一頭霧水,很不能理解,“大晚上去什麽理發店啊?”

“我現在就要去理發!”楚佚舟不顧他們的阻攔,固執地拿上手機往外走。

“你等等我們啊!”池旭在後面喊。

然而楚佚舟還沒走幾步,身形就踉踉跄跄地晃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楚佚舟!”池旭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他。

緊接着池旭注意到楚佚舟痛苦的神情,以及他按在肚子上的手,想到那一地被喝光的酒瓶,擔心罵道:

“楚佚舟,你他媽別是喝酒喝到胃出血了吧!”

很快他們手忙腳亂地把楚佚舟送到醫院。

檢查完後,還好不是胃出血,就是酒喝多了難受。

醫生離開後,林軒雙手叉腰站在病床邊,語氣很沖:

“楚佚舟,你感冒剛好沒多久,就一下子喝這麽多酒,你不要命了?”

楚佚舟不回應他的話,自顧自問:“什麽時候能出院?”

“你急着出院要幹嘛?”

“去理發店。”

“你頭發不是挺好的,多酷多拽啊,出去別人一看就知道你不好惹,你不就喜歡這種的嗎?”

池旭随意撥了撥楚佚舟濃密的頭發,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沒事好好歇着,折騰什麽?”

楚佚舟閉了閉眼,恨聲:“就是太拽太兇了!她不喜歡……”

“誰不喜歡?”池旭下意識問出來後,也秒懂了楚佚舟說的是誰。

讓什麽都依自己喜好來的楚二少這樣揪心在乎的,還能是誰啊。

楚佚舟聲音低緩悶啞,帶着哭腔:“她喜歡溫柔斯文的長相,我長得太兇了,她不喜歡。”

“……”

這下病房裏徹底安靜下來。

池旭和林軒在另一張病床上坐下,表情不約而同的一言難盡,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好兄弟。

最後林軒無聲地嘆了口氣,撥了撥手腕上的手表,低聲說:“……今晚沒問題的話,明天能出院。”

楚佚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幫我預約一家理發店,明天上午就去。”

“……行,我來安排。”

/

因為之前多方會議中發現了很多新的問題,建築方案設計組這幾天都在重新修改。

今天的計劃就是去南區度假村地址重新結合地形環境,修改設計上的一些細節。

午飯都是專門負責用餐的工作人員點外賣送過來。

Q.Z給的餐标挺高的,但每天負責訂的餐不好吃。

程葉輕吃飯本就挑剔,不合胃口的飯餐每天都吃的比較少。

程葉輕和許禮不緊不慢地往食堂走。

許禮敏銳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小聲問詢:“葉輕,你不開心嗎?”

“啊?沒事。”程葉輕搖了搖頭。

“你上周每天看起來都挺開心的,這幾天明顯情緒低落,是遇到什麽事了嗎?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許禮熱心說道。

聽到許禮的話,程葉輕微怔,無所謂地說:“就是一些生活上的事,過段時間就好了。”

“嗯,要是有要我幫忙的地方,随時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經過這幾周相處下來,許禮已經成為了團隊裏程葉輕最熟悉和信任的朋友。

她猶豫着問出:“……我上周有看起來每天都很開心嗎?”

許禮連連點頭:“是啊,氣色和精氣神都不一樣。”

她們聊着聊着,就走到了吃飯的地方。

剛進去就聽到有同事說:“诶?今天的盒飯還沒到嗎?”

“是啊,我忙了一上午都快餓死了,怎麽還沒到呀?”

“小徐說路上堵車了,要晚一點。”

程葉輕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就把藍牙耳機戴上了,靜靜地坐着回複手機裏上午沒有回完的消息。

片刻後,食堂裏好像有了挺大的動靜,應該是外賣到了。

程葉輕還在忙着回複消息,也沒興趣擡頭看那不合胃口的外賣。

她低着頭在屏幕上打字。

突然間有一雙修長骨感的手将一份盒飯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程葉輕餘光裏還看到那人白色的西裝袖和西褲。

她沒有擡頭,只輕輕說了句“謝謝”,就繼續回消息。

也不動筷子。

身旁站着的人慢慢離開了。

等程葉輕把消息回完,她才興致缺缺地打開盒飯。

本以為今天吃的還是那幾種套餐的其中一種,沒想到打開來看到的是全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看到裏面居然有黑松露鮑魚紅燒肉時,她的筷子立刻停住。

她摘下耳機,剛準備扭頭看看許禮的飯盒裏是什麽。

她的身後就響起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聲:“今天的菜,不喜歡嗎?”

可這道聲音又有些陌生,因為它變得溫和低緩,不再是記憶裏那種散漫不羁的調調。

這時程葉輕才發現剛才餘光裏那道白色身影并沒有離開。

他還站在她的身後,只不過是在她的視覺盲區裏。

程葉輕的脊背瞬間僵直。

她忽然有些不敢往後看。

楚佚舟一步走上前來,溫柔地在她椅子旁邊蹲下,緩聲問:“忙了一上午,不餓嗎?”

程葉輕在他炙熱的注視下,緩緩側過臉朝他看去。

楚佚舟的形象完全變了,甚至是和昨晚的他截然不同。

他原本酷拽痞兇,留了好多年的美式前刺,一夜之間變成沒有攻擊性的普通碎蓋。

黑發乖順地垂在額前,削弱了他硬朗五官帶來的冷峻感。

一身雪白的西裝,更襯得他清冷出塵,儒雅清貴。

程葉輕張了張嘴,面對這樣的楚佚舟有點叫不出他的名字。

“……你。”

“換了個發型就不認識我了嗎?”楚佚舟捕捉到她眼中的不可置信,和煦地笑了,“今天的午飯很好吃,嘗嘗看?”

程葉輕側眸看向飯盒裏的飯菜,又看了看許禮和其他人的,他們的飯盒裏也都是這些。

她避開楚佚舟灼然的目光,夾了一塊紅燒肉吃。

熟悉的味道,她幾乎瞬間就知道這是她最愛的那家餐館裏做的。

那家店距離這裏很遠,不可能接受外賣配送。

她還沒說什麽,主任林嚴就笑着說:“舟總知道大家工作辛苦,今天特地親自去栖水雅居給大家點的菜,打包裝盒又親自開車送過來的。用時短,口感都還是極好的。”

有人驚嘆:“哇!我記得那家店吃一次人均五千呢,舟總太大方了吧!”

“當然要感謝舟總了!我們一定好好工作!”

楚佚舟沒在意,起身态度溫和地跟負責午餐的人說:“不用謝。以後的餐标都按今天的來,京市的幾家名店我都已經打好招呼了,以後中午直接過去取餐就行。”

“好的舟總。”

“舟總你也坐啊。”另一邊有人喊楚佚舟坐過去。

楚佚舟出聲拒絕他的好意,仍然站在程葉輕身邊。

“那給舟總在那邊加把椅子啊!”林嚴拍了拍一個男同事的肩膀,眼神瘋狂示意。

那人秒懂,給楚佚舟送過去一把椅子,“……噢噢噢好!”

這一次楚佚舟再拒絕,将椅子放在程葉輕和許禮中間那塊空位,然後坐了下來。

“大家吃吧,不用管我。”

見程葉輕開始吃,他就這樣安靜地坐着,也不跟她搭話,也不發出聲音打擾她。

程葉輕把飯盒裏的吃了一大半後就不吃了。

哪怕楚佚舟坐在她身邊,她今天也比之前多吃了許多。

結束後,程葉輕就獨自離開了食堂。

她一個人走到曲水河畔邊,走走停停,偶爾記錄着手裏的數據。

不久後,她聽到身後有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她不必回頭,也猜到這個本該午休的時候,來這裏找她的人會是誰。

剛才在食堂裏看到楚佚舟一夜之間變成那樣,她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仿佛弄丢了什麽。

她氣不打一處來,忿忿轉過身,想把這股無名火發洩在楚佚舟身上。

他又是換發型,又是換穿衣風格,甚至連說話的語調和習慣都變了。

他到底要幹什麽。

然而她猜錯了。

來人并不是楚佚舟,而是商晏。

她眼裏肆無忌憚的怒火頃刻間隐退下去。

商晏沒有錯過她眼中迅速壓下的憤怒,在一旁的折疊椅上緩緩坐下。

勾了勾唇,說:“聊聊?”

程葉輕不好拒絕,別扭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怎麽是你?”

“那你以為是誰?楚佚舟?”商晏揚唇笑出聲,“他現在可不敢主動來找你吧。”

“……”程葉輕疑惑地望向他。

“你生他的氣了,他還湊到你面前惹你煩嗎?”

“咱們三個也算是發小吧,小時候我初來乍到,別人嘲笑我時,只有你和楚佚舟站出來幫我,帶着我一塊兒玩。我那兩學期從國外回來,楚佚舟明面上跟我不對付,實際上背地裏還讓別的男生帶着我玩。”

商晏想起青蔥歲月的往事忍不住覺得懷念,他感慨:“你不覺得你和楚佚舟還蠻像的嗎?都是那種嘴硬心軟的人,表面看起來無情冷淡,其實心裏很柔軟,要人哄着。”

“你到底想說什麽啊?中午不去休息,不會就是為了過來跟我分析性格的吧。”

商晏忽然深情地注視着程葉輕,“程葉輕,你知道初二的時候,楚佚舟為什麽突然就對我敵對了嗎?”

程葉輕躲避他不對勁的目光,不答等他自己說。

“因為他發現,”說到這裏,商晏頓了頓,“我喜歡你。”

程葉輕詫異地又偏頭看向他,似在分辨他是不是開玩笑。

“沒看出來嗎?那我這些年暗戀的還挺成功的,可惜還是被他發現了。”商晏故作輕松地笑笑。

程葉輕:“我們的交集并不多。”

“是不多,但那些交集已經足夠我喜歡上你了。”

“楚佚舟發現我也喜歡你後,就對我很排斥,我也知道他喜歡你,毛頭小子喜歡一個女生時是什麽樣的,太容易看出來了。楚佚舟以前脾氣傲的很,嘴也硬的很,我說他喜歡你,他還死不承認。”

程葉輕小幅度地牽了牽唇,“他不承認也許是真的不喜歡呢?”

“你心裏真是這麽想的嗎?”商晏直接把問題抛給她。

“……”程葉輕抿了抿唇,雲淡風輕地慢笑,“他恣意灑脫慣了,三分鐘熱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這麽多年,他不是一直在嗎?”商晏看着她臉上的笑,“你的身邊人來人往,我也離開過,他卻一直守在你身邊。”

“是啊,為什麽他一直不走呢?”又回到了昨晚她問楚佚舟的問題上。

“有些人看起來很不認真,其實他愛一個人的時候最認真。”

“你覺不覺得楚佚舟今天很像一個人?”

商晏看到程葉輕蹙眉的動作就知道她也發現了。

“你也覺得吧,覺得他像曾經高中或者大學時期的楚佚嶼,一個溫柔矜貴的紳士,”

商晏想到楚佚舟那句極不自然的不用謝,笑道,“他今天居然一本正經地說不用謝。”

程葉輕忽的想到昨晚楚佚舟說的那句“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我就把自己變成什麽樣”。

所以他覺得她大學喜歡楚佚嶼,現在就要把他自己變成那時候楚佚嶼的樣子嗎?

“他變得不像他了,”程葉輕無意識地按動着手裏的圓珠筆,低喃,“一點都不楚佚舟。”

“程葉輕,既然這樣你們都不快樂,為什麽不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呢?”

商晏慢慢站起來,他看向遠處,“你怕受傷,可楚佚舟最是心疼你。”

“……”

“情感導師我就不多做了,今天純當還你和楚佚舟當年對我的恩情了,輸給他我還是心服口服的,”商晏見她現在有些失神,開玩笑道,

“以後我應該是沒有幫你教訓他的機會了,我回去睡會兒。”

“好。”程葉輕心不在焉地應聲。

商晏走了幾步,忽然又轉身問:“程葉輕,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程葉輕擡頭回答他:“什麽?”

商晏意有所指:“你以前真的沒有喜歡過楚佚舟嗎?”

“高中的你,和大學的你可不一樣。”

/

接下來好幾天,楚佚舟都沒有單獨出現在她面前。

多是同事聚集在一起探讨時,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人群中看她一會兒。

或是晚上下班後開車跟在她的車後,直至進了小區停車場。

亦或者有時第二天上班,她能聞到樓道裏有淡淡的煙草味。

但楚佚舟似是怕她煩,惹她惱,一直不敢單獨來找她。

畏畏縮縮的,根本就不像楚佚舟。

這天晚上,程葉輕剛洗完澡,正坐在電腦前搜集資料,林軒的電話就打進來。

她看了一眼接起電話,另一頭林軒的聲音立刻從聽筒裏傳出來:“輕妹!”

程葉輕點開免提,将手機放到一旁。

聽到林軒慌張的聲音,她不解問道:“怎麽了?”

“你現在能不能過來?我跟你說,楚佚舟這狗東西在學游泳呢!”

“什麽?”程葉輕滑動鼠标的動作驟停,當即不可置信地反問。

“真的,他這幾天真的瘋了,要把自己改的兄弟都不認識了,現在還學什麽游泳,你也知道的,他這個人從小怕水怕的要死!他現在居然……”

林軒的話還沒吐槽完,程葉輕就急切地問:“你們在哪?”

“噢噢!就在你們小區前面這個游泳館裏呢。”

程葉輕慌忙跑進卧室裏換衣服,“我馬上過去。”

/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懼怕的東西。

程葉輕怕黑,楚佚舟則是怕水。

楚佚舟小時候有被壞人推進水塘的經歷,萬分的驚險,被救上岸後他就變得特別怕水,怎麽學游泳都學不會。

跟楚佚舟相反的是,楚佚嶼水性很好,還曾經在學校游泳池裏救過程葉輕。

後來他不服氣,還要學游泳,可無論嘗試多少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每次只能徒增對水的恐懼。

程葉輕進入游泳館的時候,楚佚舟正毫無形象可言地仰躺在地上。

急促地呼吸着,胸膛劇烈起伏。

她站在門口靜靜看了一會兒,直到楚佚舟又坐起來,準備起身再下水嘗試。

林軒大力拉着他,不肯他再下去了,“你都發抖了,還試了幹嘛啊!哎呦!”

“別管我!我一定可以!”楚佚舟揮開林軒的手,繼續前進。

程葉輕看到楚佚舟的身體在顫抖,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冷的。

在楚佚舟要下水前,程葉輕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叫住他:“楚佚舟!”

楚佚舟下水的動作猛地停住,循着聲音朝她看過來。

楚佚舟朝她跑過來,很快就到了她面前。

程葉輕知道門邊沒有空調,往裏走了走。

她仰着臉盯着楚佚舟全濕的頭發看,緩緩啓唇:“楚佚舟,你到底要幹嘛啊?”

楚佚舟沒想到這幅樣子被她看個正着,微微扯了扯唇,溫聲:“我沒想幹嘛,我就是學學游泳,必備技能嘛。”

程葉輕看着楚佚舟不複記憶裏那個張揚浪蕩的樣子,忽然覺得很心疼。

心裏這麽覺着,眼眶就跟着紅了。

楚佚舟看到她眼眶紅了,連他錯了什麽都不知道,就立刻跟她道歉:“對不起,你別哭。”

“你為什麽要改發型,改穿衣風格,連說話的方式都要變?”

“因為想變成你喜歡的樣子。”楚佚舟認真回答。

“可是你變了就不是楚佚舟了,就算我喜歡上你改變後的樣子,我喜歡的也不是楚佚舟。”

程葉輕眼尾洇紅,告訴他這個事實。

聞言,楚佚舟的眼神逐漸暗淡下來,“有什麽關系呢?反正原本的楚佚舟你也不喜歡。”

“那我還不如試試你喜歡過的類型。”他低頭垂眼,嘲弄地笑。

笑自己的沒用,笑自己的掙紮。

“楚佚舟,你讓我做自己,你為什麽不做自己了?”程葉輕說着說着,積蓄在眼眶裏的淚就流了下來。

楚佚舟試探性伸出手,擦去程葉輕流下來的淚,但是他手上本就濕的,弄得程葉輕臉上也濕了。

“因為那樣的自己,你不喜歡。”

“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更不喜歡!誰喜歡楚佚嶼啊!”

楚佚舟蹙眉,繼續用拇指幫她拭去淚水,“那怎麽辦?”

程葉輕哽咽着要求:“變回來,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特別陌生,我不認識你。”

“好,你說變回來就變回來,”楚佚舟俯身将她拉近,兩只手一齊擦她的淚,

“別哭了,我看了心疼死了。”

程葉輕看着他蹙起的眉峰,回憶:“楚佚舟,以前這個時候,你都是說老子看了心疼死了的。”

楚佚舟聽程葉輕這樣說,也有些眼熱,略帶痞氣地翹了翹唇角,“連我口癖都知道,老子也好想說老子。”

“你一句老子都不說,都不像你了。”

楚佚舟捧着她的臉,薄唇勾起一個酷拽的弧度:“那你能不能給老子一個機會重新追你,嗯?”

“給個機會嘛。”他神情認真又謙卑,乞求道。

程葉輕定定地注視着眼前逐漸又變得熟悉的楚佚舟,故意偏過臉賭氣說:“我只給以前我認識的那個楚佚舟機會。”

楚佚舟頻頻點頭,語氣堅定,“我現在就去理發店把發型改回來!”

“楚佚舟,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程葉輕傲嬌地擡了擡下巴,“我不一定答應你的。”

要不是胸前還都是濕的,楚佚舟此刻一定要把程葉輕緊緊抱在懷裏。

聞言他短促地笑了聲,桀骜的眉眼透着志氣,

“楚佚舟追你,你還能穩住不動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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