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危險危險
第6章 危險危險
蕭家作為帝都的幾大商賈家族之首,理所應當地和政界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自中學起,蕭越就能從蕭父嘴裏聽到他對秦父的一片罵聲,清高傲氣端架子一毛不拔等等都是罵得輕的。
家裏的生意有哥哥蕭起言幫襯,他一個中學生無需在意這上面的事情,因此無論聽到什麽他都不在意,沒将這些事情放在心上過。
某天放學回家聽說明天是秦家老爺子七十大壽,邀請了帝都各大家族,其中包括蕭家在內的幾大商賈之家也受到了邀請。
蕭父讓他收拾一下明天跟着一塊去,蕭越應了。
秦家宅院裝修古樸氣勢恢宏,如若正值下午,陽光會從碩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照得整間屋子暖融融亮堂堂的。
可惜現在是夜晚,宴會廳內人造燈光大亮、觥籌交錯。
政商兩界從來都是互利互惠,互相成就的關系。不過自然界總有生物鏈,即便表面功夫做得再足,三代在軍界混跡的秦家似乎仍然對商人身上的銅臭氣很看不起。蕭父指責秦家太過高傲的根源在此。
蕭越從蕭父和祖父的只言片語中得知,這段時間軍區要開發一種新型作戰材料,希望得到帝都各大商界勢力的支持,因此近來有意和他們家搞好關系。蕭家這邊有個親戚在政界發展,最近面臨選舉升遷,是以他們這邊也有意和秦家多熟絡熟絡。
蕭父帶着蕭起言四處游走,看了無所事事的小兒子一眼,擺擺手示意他往別處去玩,指指一個廳室的大門,囑咐他:“秦家的兒子在那裏,去打個招呼。”
蕭越點點頭,離開推杯換盞、鐘鳴鼎食的宴會大堂。
曲起的指節即将在古樸的木質門房上輕叩,卻因裏邊傳出的聲音頓住。
透過虛掩的門縫,他看到裏邊一坐一站的人。
兩人都有些面生,宴會開場前他見過,他認得站着的那個是秦家的兒子——秦段。
他和秦段身處一個學校,即使兩人從沒在學校碰過面,蕭越也從旁人的只言片語中了解到一點秦家的兒子有多優秀。
大概是家裏從軍,家規要求,秦段的頭發剃得有點短,舍棄時下流行的男孩子發型,剃了個幹淨利落的板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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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秦家總在假期時把他丢到軍營裏去蹉跎,蕭越從前總以為秦段是個什麽兇神惡煞、皮膚黝黑的小軍痞,眼下這一看,秦段的氣質長相出乎他意料。
站立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西裝,西裝想來是經過細致剪裁的,完美貼合他的身形,他把手裏的紅酒放下,眉頭微皺:“真難喝。”
坐着那人和他年紀一般大,聽到這話忍不住笑起來:“段段,你不會是喝不慣吧?”
秦段瞟了他一眼。
那人擡擡手,顯然把他平常說的話背下來了:“行行行,你家規嚴,平常不給喝,喝得慣就有鬼了。”
秦段不顯雜亂的流暢野生眉微挑,看樣子是輕輕笑了下,眉目間透出股很濃重的少年氣,和粗野的軍方頭子完全不像。
蕭越停在門上的手指再次擡起。
“說起來,這回蕭家也來了。”
秦段解了西裝的外套扣,脫下來随手搭到一邊,手指壓着襯衫袖子将其挽到小臂。
褪了沉郁的黑西裝,白襯衫西服褲勾勒出他的窄腰長腿,身上的少年氣、荷爾蒙更濃郁了。
他又抿了口紅酒,眉毛皺了下,果然還是喝不慣。
“蕭家那邊有個親戚,要升遷了,你家老爺子這生日宴他們多少是趕着也要來。”
聽到某個關鍵詞後,秦段少年氣濃郁的臉上表情一變,情緒變淡許多,眼睑微垂,語氣無端地讓人感到有些譏諷:“和那種人......”他頓了下:“浪費時間。”
蕭越敲門的手放下了。
電梯門倒映出高個人影,人影造型奇特,打眼看過去就被他半邊身子倚着的拐杖吸引,而後才注意到那張五官出衆的臉。
蕭越和電梯門裏的自己對視了會兒,思緒終于從幾年前的宴會廳上收了回來。
他感慨自己記憶力不錯,竟然記得中學時候的秦段是什麽樣子的,大概因為秦段那句傲慢的話,不然他這不記事的腦子可容不下那麽多關于秦段的回憶。
電梯逐步往上升,他拍了張照,鏡頭對準的是他的拐杖。
彼時,秦段正在老宅裏,身邊一大家子親戚,熱熱鬧鬧的,飯桌上一道道菜上桌,即将開宴。
手腕感受到一絲震動,看到蕭越發過來的照片,他回複了一個問號。
過了會兒,彈出一條回複:自己一個人坐電梯。
秦段注視着這行字無語凝噎,喉結動了下,打字:身殘志堅。
電梯停到指定樓層,蕭越邊往宿舍走邊查看新信息,看到這四個字,笑出了聲。
秦段這人真正接觸下來比他想象的有意思。
如果宴會廳裏傲慢的秦段是秦段,那麽眼下和他你來我往發消息的秦段也是秦段。
家規小王子比秦小公子可愛多了。
比起祖父的“讓我考考你”更讓秦段頭疼的是七大姑八大姨拉着他唠家常。
比如現在,“我看微微都找了個這麽漂亮的小女朋友,秦段你在學校裏有沒有遇上什麽漂亮Omega?或者Beta?”
“......”秦段企圖用沉默回應這種攻擊。
親戚嘆息:“一點用都沒有,白生一張這麽俊俏的臉,你姐姐在你這個年紀已經談了七八任朋友了。”
他無話可說。
“當真一個漂亮的都沒有?”有人試圖撬開他的嘴。
手腕上的震動停止了,他緘默片刻,勉強開口:“算.....有吧。”
秦母驚奇:“你那天可不是這麽和我說的。”
秦段喝了口水,舔掉嘴唇上的水跡,眼睛依舊保持平穩黑亮。
“漂亮的Alpha難道不算漂亮?”
從電梯出來,蕭越瘸着腿打開宿舍門,蹦到床上前先在終端上點了幾下,将放置在書桌上的音響連接,過了幾秒,室內飄起流暢的音樂聲。
低頭翻了下消息發現現代史老師布置了論文作業,截止時間是今晚十點。
他原本想要看個電影,現在看到這條消息只能先将電影擱置。
論文是小組論文,小組內每個人将負責的部分寫好,寫個千字以內就行。
他揉了揉額角,在校園網鏈接的文庫裏搜索起相關資料。
蕭越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時就提煉出關鍵內容,并用自己的語言将這部分內容進行二次表達,加以修飾,除了搜集到的資料外,他又添加了一些自己的見解使得整篇文章看起來流暢專業。
要是秦段在這裏,應該會很驚訝他的提煉總結能力以及知識底蘊。
蕭越不愧是蕭越,幹什麽事都不上心,可是天賦以及能力仍然是強中之強。
即使在他最不喜歡的文史知識上,他也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把文檔發到群裏後,他翻出那部只看了幾分鐘的電影,重新點開播放鍵。
範嘉承摸了摸藏在袖子裏的東西,不規則的形狀透過下陷的布料呈現出來。
他站在熟悉的宿舍門前,虹膜門禁在他的操作下打開了。
這是最好的機會,蕭越的腿瘸了,行動不方便......
他咬牙推開門,抒情的外文歌充斥了整個空間,剎那間傳入他的耳朵。
門禁除了錄入了虹膜的人,除非是宿舍管理員來強制開啓,其他人都不能強行從外部打開。他和李硯岩都有開啓蕭越宿舍門禁的資格。
其次,軍校為保護學生隐私,防止信息素外洩造成動亂,每間宿舍都特地安裝了隔絕氣味的建築材質。
走廊外的人輕易不會聞到房間裏不慎洩露的信息素。
電影停在謝幕,床鋪上的人閉着眼睛,後腦深深陷入枕頭裏,安靜放在身體側邊的手腕戴着紅繩。
範嘉承松了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指尖輕輕上前觸碰耳廓,在觸上的前一秒,手腕被一把抓住。
蕭越睜開眼,眼底帶着初醒的惺忪混亂:“你來這幹什麽?”
範嘉承笑起來,蹲在他床邊,語氣自然:“太無聊了,來找你玩。”
蕭越捏了捏鼻梁,坐起來:“我這有什麽好玩的,只有一個殘腿病人。”
“我可以照顧你,你為什麽不讓我過來?”範嘉承給他端來一杯水,語氣委屈。
蕭越接過水杯,瞟了眼對床:“有秦段就夠了。”
“秦段難道比我好?”
蕭越覺得他問得奇怪,笑了下:“你今天怎麽——”
範嘉承把針管推進他體內,藥劑從針尖滲出,順着血液流向四面八方。
這一動作不過兩秒鐘的時間,蕭越猛地拍掉他的手,針劑飛了出去,摔落在地上。
“你幹什麽!”他很快反應過來,捂着側頸厲聲質問,“給我打了什麽!”
範嘉承聞到空中飄散出來的屬于蕭越的信息素,基調較澀的柑橘味。
他陶醉地仰起頭猛嗅,舔了舔嘴唇:“哥,你的味道真是又苦又甜。”
眼前人的狀态十分不對,蕭越沒功夫分辨他的不對勁,後頸處十萬根針紮一般的疼痛在一瞬間湧了上來,疼痛令他的眼球充血,讓他無從思考。
腺體處的血液奔騰,經脈似乎被驟然入體的藥液撐開,腫脹到在爆裂的邊緣持續試探。
痛得根本動不了。
蕭越維持着最後一絲理智,問話的嗓音斷斷續續又有些沙啞:“這是什麽東西?”
範嘉承眼裏狂熱與冷靜交織,他說:“信息素轉化劑,可以把Alpha轉化為Omega。”
“蕭越,有了這個東西,我就可以标記你了。”
他把渾身顫抖的人雙手反剪,禁锢在身下。
“哥,你會求着我标記你,”他一字一句道,“你會變成我的Omega。”
額角的汗滴進了眼睛裏,蕭越痛得睫毛快速抖動。
“蕭越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我腆着臉在你身邊待了大半年,天天給你獻殷勤,你看不到嗎?我這半年多難道不上秦段的兩天?你對我怎麽就沒有對他的耐心呢?他可以搬過來住,我就不可以?蕭越,你不公平......”
範嘉承嘴唇貼上他的後頸,絮絮叨叨地說。
“蕭越,成為我的Omega。你應該知道終身标記是什麽樣的,只要被我終身标記了,你這輩子都離不開我了。”他眼底閃爍着狂熱的光芒,咧開嘴角發出個真心實意的笑。
“即使你把标記洗掉又能怎麽樣呢,你會變成一個廢人,你怕嗎蕭越......”
後頸突然傳來尖銳的刺痛,範嘉承的牙齒陷入他的皮肉,毫無章法地在上面撕咬。
蕭越的手臂緊繃,五指因巨大的疼痛握拳,在聽到最後一句時,他兀然笑了一聲。
笑聲短促,聲調冰冷。
“想标記我?”
瘋狂的笑容戛然而止,範嘉承臉色倏忽變紅,像猴子的紅屁股一樣。
他難受得喘不上氣。
空中有一只看不見的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強勢地奪走他賴以生存的空氣。
蕭越忍着渾身疼痛将他從身上踢下來,一腳踹下床。
濃烈的柑橘味信息素排山倒海地向他奔湧而來,不可逾越的等級壓制将死魚似的人摁在地上。
範嘉承眼底倒映着由基因深處上湧的恐懼。
“怎麽可能——”
明明轉化劑已經開始發揮作用,蕭越這種時候怎麽可能爆發出這麽強大的信息素?!
蕭越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反手撞上床架,實木架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亂響。
“想标記我?把我變成Omega?”
“你配嗎?”
“......”
秦段接到蕭越通訊的時候,他坐在飯桌上,剛拿起筷子,手腕突然震了起來,當着秦家一衆長輩的面他沒有離座的道理,想着先不理等對面人自行挂斷,可手腕一直在震,嗡嗡的震動顯出些急切。
他猶豫了一下,放下筷子,在其他人詫異的目光下站起來走到一邊……
一接通就聽到對面人錯亂的呼吸,一呼一吸隐隐透出無法抑制的暴躁和痛苦,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一出來,那暴躁和痛苦更明顯了。
他盡力簡略地将話說清楚:“……”
秦段臉上的驚訝和困惑慢慢消失,臉色驀然一變。
他撇下秦家一大幫子人,邁開大步往外跑。
臨走前不忘向秦韻微要車鑰匙:“姐!車借我開一下!”
秦韻微愣了下,幹脆地把鑰匙抛給他。
“去哪啊?秦段!”有人拉長聲音在身後問。
水果味信息素一般是Omega的專屬,蕭越的柑橘果味信息素在Alpha中非常少見。
門縫滲出絲絲縷縷的Alpha信息素,學校宿舍有隔絕信息素的建築材料,站在門外都能聞到,可見裏面的Alpha有多失控。
推開門,秦段差點被濃烈的信息素壓得跪倒在地,煩躁與此同時湧上心頭。
他本以為蕭越的信息素攻擊力不強,可充斥在房間內的信息素超乎了他的想象,既酸澀至極又伴随着強大的攻擊力,像是山頭營養不良的野橘子被人捏爆了,酸澀的汁水瞬間爆滿口腔。
他屏息釋放出信息素去對抗。
蕭越拽着範嘉承的衣領,将人一下一下地往床柱上撞。
“蕭越!”他從身後擰住失控人影的手腕。
苦澀寡淡的木質香裹緊即使渾身戰栗卻仍然保持憤怒的軀體,試圖安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