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點名
第5章 點名
指揮系和機甲系每天有固定早訓,長跑五公裏。
日頭升上天空,準時七點鐘,其他系的學生就能聽到訓練場傳來的吶喊。
聲音整齊:“一二一,一二一!”
從高出往低處的訓練場望,觸目皆是上白下黑裝束整齊的作訓服,齊齊整整一大片,步調音調全在一個頻道。
蕭越獨自坐在遮陽的棚子裏,看着步履一致的學生齊刷刷跑過。
大約半小時,晨訓結束,秦段額角滾過一道汗珠,邁着步子向棚子走來。
蕭越皮膚是真的白,大概有家族基因的緣故,他在一衆正常膚色或是黑皮的軍校學生中很突出。
他幾步走過去,随手拿起一旁的水。
蕭越及時攔住他:“欸,這是我的。”
垂眼看了看,手裏的水瓶液面下移,已經被喝掉了一點。
“接着。”蕭越把正确的那瓶水遞過去,又把手邊剩下的幾瓶水一一抛到對應的人手裏。
喝了大半瓶水,秦段接過毛巾擦了擦汗,随手拉到脖子上挂着。
喉結上墜着的汗珠被柔軟幹淨的毛巾擦拭幹淨,他剛運動過,小臂上的青筋因血液流通微微鼓起,尚未息鼓偃旗的運動狀态襯出骨子裏的野性。
蕭越忽然聞到一股清苦的香味,仔細分辨起來,似乎是帶着果味的木質香,寡淡又醇厚,十分矛盾。
秦段往邊上看過去,瞄到個人影,捏了捏手裏的瓶子主動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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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質香無聲消散在空氣中,和它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蕭越眯着眼睛看他走遠。
不遠處的大棚下站着個身材苗條的女性,穿着幹練簡潔有點像作戰課的老師。
秦韻微在早訓結束前十分鐘到達,站在邊上看了會兒。
女老師長卷發及腰,遠遠看去臉小頭小,氣質佳。
秦段比她高一個額頭,擋了她大半個身體,兩人低頭交談。
“那是誰?”蕭越問。
許銳辨認兩秒,哦了聲:“我們系主任,秦段姐姐。”
“姐姐?”他感到意外。
許銳放下手裏的瓶子:“親姐姐,同一個媽生的。”
蕭越想起秦家确實有兩個孩子,除了秦段之外還有一個女Alpha。
秦韻微幫他擦掉耳邊的汗,把毛巾垂下來的耳朵扯對齊:“周末回家一趟。”
秦段垂眼讓人擦汗的樣子竟然顯得有些乖巧,蕭越覺得這人身後貌似憑空長出了尾巴,在空中甩啊甩。
“行。”他點點頭。
秦韻微拍了拍他的肩:“去吃早飯。”
說完就走了。
“秦段姐姐挺漂亮。”李硯岩說。
“漂亮?”許銳笑得古怪,“那是你不知道她的可怕。”
“之前假期的時候陪着秦段去軍營,差點被他姐姐操練死。”
蕭越挑眉:“展開說說?”
許銳苦不堪言,一副往事不願再提的模樣:“痛苦,十分痛苦,我那會兒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心和骨頭一樣是碎的。”
“哪有那麽恐怖,”秦段帶着笑意的聲音飄來,朝蕭越伸手将殘腿的人拉起來,“別聽他瞎講是他太弱了,成天一副腎虛樣兒。”
許銳朝他豎拇指:“行行行,你腎好,你這人打飛機周一周四。”
李硯岩發出個感嘆詞:“.....周一周四是個什麽梗。”
秦段低罵一聲,擡手捏住他的嘴,結果和蕭越興致勃勃的眼神撞上。
他:“......”
許銳擺脫束縛,長松一口氣,拍拍蕭越的肩:“大哥你也好奇啊。”
“有點,”蕭越點點頭,斟酌着出聲,“......這種還有規律?”
許銳爆笑。
“笑死了,他家規矩不是很多麽,我就猜是不是連打飛機都規定時間,周一周四,間隔三天,健康規律。”
“許銳!”
“真的假的?”蕭越那雙深棕色的眼睛湊了過來,眼裏飽含着調侃,低頭和他說小話。
秦段無奈:“開玩笑,你也信?”
蕭越舔了下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的視線無端被那截伸出的舌尖吸引,看着它路過唇紋,輕輕淺淺,很快不見了。
秦段偏開眼,撈過水瓶精準地砸在許銳背上,很快聽到一聲慘叫。
耳邊有呼吸靠近,衣袖擦過另一片衣袖,蕭越帶着悶笑的氣息忽然順着耳廓流進耳膜:“家規小王子。”
“......”
蕭越單腳一蹦三尺遠,拿拐杖指他,眼睛彎起,臉上不忘笑得神采飛揚:“別和病人動手動腳。”
秦段無語片刻,擡手摸了摸耳朵。
呼吸的氣流有點熱,與棚子外的太陽相得益彰,吹得他的耳朵有些發癢。
早上第一節 是帝國現代史,帝國現代史無聊又無用的水課。
蕭越沒想到中學時期上了三年的文史課,大學還要繼續上四年。
這簡直是要他命。
秦段對什麽課的觀感都差不多,每門功課他都習慣付出相應的努力,就為了拿到總評的第一。
前段時間和蕭越說秦家家規要求拿第一是開玩笑,不過是他個人習慣拿第一罷了。
拿不到第一,落人一截,他身心不舒服。
蕭越轉身發現秦段面前擺好了帝國現代史的書籍,書旁邊還有兩只筆,更讓他震驚的是,書上是有筆記的,空白處寫着潦草漂亮的筆記。
“你——”他頓了頓,越過當事人問許銳,“秦段一直這麽認真嗎?”
許銳扯出個有深意的笑:“你以為呢。”
秦段:“.......”
李硯岩同樣大驚,像這種公共水課基本上沒人聽,擡頭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全在低頭上星網。
只有秦段!會做筆記!
“上課了。”範嘉承攬上身旁人的脖子,将他一直往後拐的腦袋掰回來。
秦段注視着搭在蕭越脖子上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範嘉承好像隔着衣領摸了下蕭越的腺體。
動作很輕,像是無意的,回過神來時,那只手已經被拍開了。
蕭越低頭靠在課桌上,衣領下掀,平整的後頸完全暴露出來。
腺體所在的皮膚位置平坦,肉眼看不出任何不同,但如果用手觸摸上去能摸到一塊鼓起。
現代史老師突然開始點名,好巧不巧:“蕭越!蕭越在不在?”
範嘉承推了推身旁溜號的人:“哥叫你呢!”
蕭越眼皮在現代史老師點人前的一秒跳了跳,果不其然被叫起來了。
“你回答一下我剛才的問題。”現代史老師對眼前高高瘦瘦的男孩說。
蕭越根本不知道她剛才問了什麽,側頭瞪着眼睛看範嘉承和李硯岩,期望這倆貨給點提示。
希望顯然落空了。
這倆貨同樣沒聽課,根本不知道這愛點人起來回答問題的老師到底問了什麽鬼問題。
現代史老師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動作,善解人意地重複了一遍。
講臺裏座位有點遠,老師說話聲音不大,在大教室裏顯得空空茫茫的,蕭越甚至連她在問什麽都沒聽清。
正寄期望于老師識趣,看在他不會的情況下不再為難他主動讓他坐下,身側探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腰。
寬大的手掌隔着衣料輕觸腰間。
秦段兩指間夾着張紙條,手指指甲修剪得很幹淨,五指有象征着健康的月牙。
蕭越抽走紙條,秦段的手收了回去。
紙條上的字跡端正漂亮,行楷體,很有風骨,一看就專門練過。
蕭越照着上面的答案念了出來。
現代史老師點點頭,揮手讓他坐下。
面前小山一樣的人坐下了,秦段收到紙條的回信,展開一看,上面是蕭越的狗爬字,字跡歪歪扭扭,和行楷體對比慘烈,就像是機甲戰力和士兵戰力的對比。
——謝了,家規小王子。
“.......”秦段用筆狠狠地戳了下前面人的背,筆頭傳來震動,蕭越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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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段和院子裏打理花草的園丁打了個招呼,推開門往裏走:“爸媽!我回來了!”
秦母聞聲冒出頭來,她的長相稱不上漂亮,打眼一看卻讓人感到韻味十足,比起柔弱的貴婦人她更像做事幹脆決策力很強的官場人士:“兒子!回來啦!”
“瘦了。”她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臉。
“.......媽,我們上周才見過。”秦段說。
“哈哈是嗎。”秦母利落地收回心痛的表情,往他身後看了看,“微微呢?”
“微微停車去了。”
話落,大門打開,厚重的門板撞在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來人不是秦韻微,而是秦父,秦父邁着大步走了進來,俊朗的眉毛上揚,眼睛黑亮,整個人陷在怒發沖冠的狀态裏。
秦母一看就知道他這是又在哪裏受氣吃癟了。
“爸,怎麽了?”秦段問。
秦父接過兒子倒的水,一飲而盡怒氣難平,手指在茶幾上敲了敲。
“蕭家那個老登着實沒眼力見兒!”
秦段聽到打頭第一個字時眼皮跳了跳。
秦父今天去參加了場飯局,和人商量點事,其中就有蕭父。
秦父此時已經平靜下來了,冷哼一聲,和妻子兒子講述發生了什麽事:“蕭家那個不要臉的老狐貍,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我好端端地夾菜他非趕着我夾菜的功夫轉桌,我夾一道他轉一次,夾一道轉一次,每回就這麽巧——”
秦母吹了口茶,瞥他一眼:“你有沒有想過他是故意的。”
秦父:“不可能!”
“.......”秦段咳嗽兩聲。
蕭越一回到家就聽到客廳傳來愉快的笑聲,蕭父喜悅溢于言表,哥哥蕭起言則一臉無奈嘆息。
“我早看那個裝腔作勢的老東西不爽了,”蕭父說,“他夾菜我就故意轉桌,讓他一道菜吃不着,吃一肚子氣。”
蕭越:好高端的商戰。
秦韻微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有什麽好氣的,多大人了。下回他夾菜你也轉桌,看看你倆誰能吃得着。”
秦段:.......
秦父不贊同她的說法:“我懶得和他計較,幼稚。”
秦韻微笑了聲,轉着手裏的車鑰匙上樓。
秦母說:“微微,明天回老宅帶上你的小女朋友一起回去住兩天。”
“住?”她說,“她可能住不慣。”
“住不慣就吃兩餐飯。”秦母拍板。
“行,我等會兒和她說。”
秦段跟在秦韻微屁股後面,秦母叫住他:“兒子你等一下。”
“怎麽了,媽。”秦段上樓的腳步頓住。
秦母拍拍手邊的沙發:“來坐。”
“你和媽媽說說,在學校有沒有遇上喜歡的Omega?”她一臉慈祥地微笑。
秦段沉默了兩秒,失笑:“媽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看他的反應,秦母也不氣惱:“那有沒有觀感比較好的?”
秦段輕嘆一聲:“沒有。”
“沒有Omega,全是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