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告訴我,誰咬的?
第40章 告訴我,誰咬的?
安靜的空間像一灘死水,急促的喘息逐漸沒落,過了會兒,摁在外套上的手動了,将先前死死摁在臉頰的布料一掀而起,高挺的鼻梁線條露了出來,接着是那雙回複平靜的眼睛。
蕭越伸手碰了碰脖子後面,一陣刺痛在令人焦躁的鈍痛裏破空而來,指尖卻沒碰到任何凹凸不平的傷口。
他知道那裏烙下了一個牙印,一個Alpha易感期來臨時帶着濃重信息素氣味的牙印。
想到這,眼裏的火苗又重新升騰起來,過了一會兒又熄滅,他笑了一聲,也沒什麽好氣的。
邊想邊抓着手裏的布料,擰着攥着,将衣服攥出了無數個褶子。
這混蛋。
他磨磨牙,擡手披上那件滿是木頭氣味的外套,拉上拉鏈,轉身出了門。
秦段的信息素對他來說不再是致命誘惑,從前那股木頭味能安撫他的焦躁,現在那股木頭味充滿了侵略欲望,一刻不停地挑動着他的神經,把內心深處原始的Alpha本能挑動出來,讓他暴躁、難耐以及感受到威脅。
蕭越又想罵秦段了,向來帶着輕松的臉上浮現不耐煩,眉頭輕微地擰着。
把鑰匙塞進寬大的口袋,甩上車門,迎着冷風大步邁進人煙凋零的醫院。
掐着醫生快下班的點兒,他把幾張化驗單遞過去。
醫生推推眼鏡,目光掃過半張臉埋在衣領裏的青年,瞟了他身旁一眼:“那個小同學沒和你一起?”
往常都是濃眉大眼的Alpha陪這一塊兒,今天倒是稀奇,這氣質懶得像貓一樣的青年自個兒來了。
蕭越擡手撩下帽子,藏在帽沿裏的臉掙紮着跳了出來,唇紅齒白,分外顯出他五官的沖擊性。
“死了吧。”他語氣很飄,漠不關心又透出點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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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扶眼鏡的動作頓住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
蕭越友好地笑了笑,更改了答案:“沒事,他今天有事。”
醫生垂頭看化驗單上糾纏的線條,邊看邊說:“你的Alpha激素已經壓過體內的Omega激素了,預計過2—3天就能恢複正常的激素水平。”
他頓了下:“如無意外情況,這期間不建議Alpha給Alpha做标記。”
蕭越把衣領和帽子全掀下來了,坐在那兒靜靜地聽着。
醫生從化驗單的結果,看出他來之前剛被另一個Alpha标記過,因此提醒:“可能會引起體內激素的紊亂,信息素也會暴動。”
蕭越伸手摁了摁刺痛的後頸:“醫生,我現在這樣.....應該沒事吧?”
“放心沒事,現在看情況是沒什麽問題....”醫生反複看化驗單,“但在你恢複的這兩三天不要做标記行為了,難保不發生激素紊亂的情況影響恢複。”
“之後再來複查。”敲敲桌子,把化驗單遞回去。
蕭越收好亂七八糟的單子,擡頭卻看到醫生欲言又止的眼神。
對方輕咳一聲。
“按常理來說,Alpha不能對Alpha進行标記行為,因為兩方同性相斥,信息素屬性相同會引起沖撞,”他說,“如果強行标記可能會引起很嚴重的後果,但這些都是因人而異,我之前見過幾對Alpha情侶的标記症狀都很輕微,幾乎沒有不适。”
“看樣子,你和那位小同學應該就屬于症狀輕微的一類,但我這邊仍然不建議盲目标記,”他邊說邊扯了張紙寫了幾個字,“給你推薦一個對這方面比較有研究的醫生,張醫生,他辦公室在出去直走右轉,有需要可以去咨詢他......”
情侶?Alpha情侶?症狀輕微?Alpha之間做标記??
蕭越聽他越說越離譜,眼眶放大,眉頭滑稽地挑了起來。
眼底的情緒從困惑轉變為震驚,從震驚轉變為不可思議,最後全部情緒沉下來,變為沉思。
要是秦段在這裏聽到這些話,蕭越猜測他的表情肯定更誇張,幾乎會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像電線杆一樣杵着,羞恥從耳垂一直漫上耳尖,臊得想鑽進地裏。
蕭越想着想着,笑出了聲,壓制着體內蠢蠢欲動的信息素。
“張醫生對這方面比我熟悉,很多同性情侶來醫院就是挂他的號......”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他出聲打斷,走前不忘扯走那張紙。
秦段把外套給了标記過後陰晴不定的某人,穿着件單衣,風塵仆仆地趕回家裏。
秦母看到他先是一驚:“天冷了怎麽不多穿點?穿這麽薄怎麽夠,快,上樓去添件衣服.....”
指尖蹭了下虎口,摸到上面痛得像悶葫蘆一樣坑坑窪窪的傷口,秦段抽出裹緊的食指,把手掌縮進衛衣袖口。
“媽,我不冷。”他自顧自找了個沙發座位坐下。
回話在尾聲微妙地頓了下,大概是易感期燥得慌,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冷。
“我姐呢?怎麽不在?”
“她忙事情去了。”
秦段哦了聲,手掌裹着袖口握住水壺,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什麽事啊,急匆匆地讓我回來。”
秦母面色如常,沒見剛剛打通訊給他的焦急。
秦父正在花園裏打通訊,背對着落地窗,雙手落拓地叉着腰,沒過多久,他轉身走了進來。
看到腰背筆挺坐在沙發上的人影:“回來了?”
秦段應了聲,又裹着袖口給他倒水。
秦父大刀闊斧地在沙發上坐下,坐在他對面,單刀直入:“那個什麽姓範的學生你關進去的?”
“爸,”他愣了下,接着笑了,“什麽叫我關進去的,他那确實是犯法了,法律關進去的。”
見他能貧,秦父也笑了:“行行行,我說錯了那是聯盟法律關進去的。”
“蕭家小子的事我聽說了,”伸手接過自己兒子遞的水,“他那有點慘......”
秦段的詫異在這會兒達到了頂峰,找他回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兒?
“爸,怎麽……”
秦父看出他的心思,主動解釋道:“那個姓範的給蕭越注射的信息素轉化劑是違禁品。”
“違禁品?”秦段眉頭非常大幅度地挑了起來,又說,“違禁品?”
他仿佛不認識這三個字似的,重複了兩遍。
“也不算違禁品,”秦父慢條斯理地說,“信息素轉化劑是軍區正在研制的藥物,屬于機密,它事實上是為了通過完全壓制Alpha激素以達到完全抑制alpha信息素、Alpha本能的作用,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新型抑制劑,比C型更強悍的抑制劑。”
“壓制Alpha激素通過令體內少量的Omega激素高漲?”秦段不解地看着他。
Alpha在基因上比Beta更優越,他們擁有更強的體能,更靈活的身手,更智慧的大腦,更強悍的智商。
但同時也受到了詛咒,他們受制于野獸本能,只要一點點信息素就能引得他們暴動或者發情,因此學會壓抑本能,收斂信息素是每個Alpha也是每個Omega必須學習的科目。
要想成為文明社會的一份子,他們必須學會從動物本能中脫離出來,通過大腦,通過自我意識去壓抑本能。
軍區有大量的Alpha,主要居于領導層,但處于底層的Alpha士兵也不算少,因此軍區對于信息素管制這一方面格外重視,他們不可能放棄基因上優越的Alpha轉為全部任用Beta,是以一直在嘗試完全克服屬于Alpha的詛咒,企圖通過不斷進步的藥物或者手術将Alpha本身的缺陷全部剔除。
秦父點點頭,伸手指了指他:“當某個Alpha體內的Alpha激素和Omega激素達到某個平衡時,就能完全壓制信息素帶來的惡劣生理本能。”
“換而言之,這種藥物對于Omega也一樣,現在正處于實驗初期,制作出來的藥物很不穩定,完全是廢品,實驗如果在後期成功,會細分作用于Alpha或者Omega的藥物。”
“既然是軍區機密,範嘉承怎麽能拿到這種藥……”秦段自言自語,脊背陷進沙發裏,手臂支在胸前,他努力回想,眼前閃過一張張當初查到的與範嘉承有關的信息,“對了,他有個舅舅好像畢業于帝都醫科大學……”
“嗯。”秦父應了聲,“他那個舅舅是研制小組的一員。”
“爸,那現在是?”他問。
“具體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秦父說,“還要多虧了你們軍校論壇,要不然我們這邊也不會查到範嘉承舅舅曾經将實驗廢藥偷偷帶出實驗室,并把這藥給了他侄子。”
“蕭越被注射了信息素轉化劑這事相關的信息我們都封鎖了。”
秦段:“所以論壇上那些帖子是你們壓下去的?”
“嗯。信息素轉化劑的研制屬于機密,不能洩露出去。”
秦父瞟了眼他端着水杯的手:“袖子包那麽嚴實做什麽?穿衣服沒個像樣。”
秦段指尖一頓,接着擡手刮了下耳朵:“有點冷。”
秦父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件單衣:“氣溫沒怎麽降呢,Alpha這點冷都受不了?”
秦段就是在零下幾度穿着件短袖,秦父首先想到的也是不愧是自己兒子身體真好,而不是關心他到底冷不冷受不受得住凍。
“我年輕那會兒可比你皮實多了,身體抗得住造,”他邊搖頭邊感嘆,“現在的年輕人,不行。”
秦母笑了聲,瞥了年輕Alpha一眼,看上去像是翻了個白眼:“剛剛那會兒讓你上樓拿件衣服不拿,現在知道冷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對夫妻性子極其惡劣,對自己孩子的關愛裏總是夾雜着嫌棄。
秦段習慣了,秦父秦母對他就是放養,看到他了想起來了就關心一句,關心裏也總帶着逗弄孩子的心情,仿佛自己兒子是他們的玩具。
比如最讓人不能原諒的就是小時候他們拿家規吓他。
在夫妻倆你一句我一句的進攻下,秦段蹿上樓。
房門輕輕合攏,他貼着門板,這會兒才注意到房間內極其安靜,一切聲音都被隔絕了。
安靜讓他緩了口氣,同時也緩解了緊張的神經,在底下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怕被發現什麽他神經都是緊繃着的。
這會兒安靜下來,易感期帶來的躁動也在這靜谧裏翻湧,猶如一鍋滾燙的盛滿了焦躁和某種蠢蠢欲動的熱湯。
他輕輕吐出口氣,呼吸間仿佛灌滿了清新又泛着酸意的柑橘氣息。
張揚的紅色汽車駛進車庫,蕭越手指勾着叮當作響的車鑰匙,另一只手按下電梯。
“找我回來幹嘛啊?”他走進光線明亮的寬闊客廳。
走過轉角,沙發上坐着個年輕的身影。
“哥。”他叫了聲。
蕭起言摁停農事頻道:“小越回來了。”
蕭越一屁股坐在他旁邊,随手把車鑰匙往茶幾上扔:“哥讓我回來什麽事?”
蕭起言示意他先喝口水。
“不是什麽大事,你之前那事兒,”他頓了下,重新起了個話頭,“我看到你們學校論壇了,然後順道去查了範嘉承。”
說着說着,眉尖擰起來:“被注射了那種藥物你怎麽不和我們說一聲?”
蕭越愣了下,他這人很獨立,出了事不愛告訴家裏,只要自己能解決的都不算大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些他本就不放在心上的小事自然不會和家裏說。
擡手摸了摸脖子,像是有點不知道說什麽:“我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事,自己解決了就沒和你們說。”
蕭起言目光随着他的動作落向他後脖子,很突然地,擡手扯下他外套衣領。
瘦長的手指撥開他的手,指尖落在皮膚上,他看到年輕Alpha脖子上猙獰的咬痕,語氣微嘆:“小越,和我說說,這誰咬的?”
語調很輕,有着蕭家人特有的飄忽,在蕭越心頭激起一陣戰栗,宛如千斤頂壓了下來。
空氣中傳來苦澀的木頭味,蕭起言收回搭在他脖子上的手,仔細地聞着空氣裏的味道,這味道裹滿了蕭越全身,在意識到另一個Alpha的入侵時特別警惕地将蕭越更緊密地包裹了起來。
“這麽苦啊……”蕭起言笑了,“是個Alpha對嗎?”
“……”蕭越咽了咽口水,這輩子沒這麽慌過,幾乎是在自己哥哥微笑質問又帶着不知道是對誰的隐隐火氣下,雞皮疙瘩起了一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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