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鍍金籠中1
鍍金籠中1
的确，不愛雪允野，怎麽可能？
那人剛才都說了，自己是雪允野想象出來的産物，對李耀而言，雪允野就是他的造物主 ，是他的神，即使他在雪允野假象出來的故事裏扮演着怎樣的角色，在李耀內心深處，他還是愛着她的。
兩人沉默了很久，終于，李耀開口問道：“你和我說這個幹嘛？你想讓我做什麽。”
那人道：“給你一個知道真相的機會，同時，讓你幫我一個忙。”
“我能幫你什麽忙，難道我的所作所為不是已經固定了嗎？你說過我是雪允野創作出來的東西，所思所想都是設計好的，我又能做什麽。”
“以前是這樣的，但現在……不管什麽原因，我必須承認，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你就是你，名叫李耀的人。”
“雪允野醒來，你也會得到一個機會，一個來到現實世界的機會。”說到這裏，那人停頓了很久，像是故意一般吸引李耀的好奇心，接着道：“看到現實是什麽樣的，你難道不心動嗎？”
“你說的輕巧，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騙我。”
“我一個已亡人，沒有騙你的理由。”
李耀忍不住看了他幾眼，兩個長得一樣的人對視，李耀從他那冷淡的眼神中莫名看出一絲柔軟，甚至有一些慈祥。
李耀不知道他這感覺從何而來，只覺得雞皮疙瘩爬上身體，忍不住猛地發抖。
按他的說法，自己現在已經有自己的思想，不再單純是一個提線木偶。
“你說我現在在夢中夢？”
那人向李耀的方向走了一步，輕輕颔首，道：“是，你現在該醒過來了，你昏迷的時間太久，該回歸到正常的時間線。”
“正常的時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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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雪允野主意識存在的時間線。”
“一會兒你就會醒來，我只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做好我就給你一個看到真實的機會，殺了雪允野，無論你用什麽方式。”
“你說什麽？！”李耀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雪允野的……”愛人嗎？怎麽會要我殺了她呢？
那人笑而不語，只道：“我是一個死人，前世種種都已化為過眼雲煙，我讓你殺她，是為了救她，只有雪允野對‘李耀’徹底死心，她才會清醒，你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不懂。”李耀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扭曲又殘忍的感情，他從中感受不到一絲愛意，只感覺到刺骨的寒冷。
愛一個人，就要殺了她，讓她死心。
這真的是愛，還是一種名為“為你好”的謊言和自私的僞裝？
“重要的不是雪允野能夠清醒，而是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吧。”李耀站起身冷冷道。
他眼神布滿冰淩，在那一瞬，對面的兩人尤其相像。
那人沒有說話，只對着他淡淡笑着，那一抹微笑在他臉上顯得尤為刺眼，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把他那一張皮給撕下來暴露出內裏的血紅。
“你醒來會就看到雪允野，你會殺了她的……”
李耀聽到這句話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虛空中……
正中間有一個白色摩天輪，轉輪一直轉着，通過透明的鏡面可以看到裏面呆着一個個的人影，或紅衣或白衣。
轉輪一直轉着，轉着……
摩天輪下站有一個男子身影，擡着頭看那旋轉的摩天輪，久久沒有動作。
不知何處傳來一陣聲音
“你這樣做不怕玩脫嗎？我可不知道他有自己的意識，她會發覺的。”
“要的就是她發覺。”
“你真的很膽大。一個不小心你就會魂飛魄散。”
“什麽也不做也會魂飛魄散，這樣好得有些希望，兩個人哪怕只活一個也是好的……”
那個聲音沒再說話，只是嘆了口氣，銷聲匿跡了。
男子看着一直在轉的摩天輪，喃喃道：“最後一個了。”
…………
當李耀再次睜眼看到眼前又換了一個場地時竟然毫不吃驚，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習慣了。
他現在身處酒店房間，李耀躺在床上仔細想了一下，很久才想到，這可能就是雪允野存在的那條時間線。
他記得他第一次換時間線的上一秒，自己還在一個大坑中待了好幾天，看來已經被人救了。
隐約間，李耀想起來被救之前自己應該是很崩潰的，但如今再仔細想，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當時的心境了。
不明白當時自己為什麽會因為沒人來救自己而心理防線全面崩塌，經過戰争，那一切似乎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經歷。
現在甚至有些可笑。
他扯了扯嘴角，但又想是突然想起另一個李耀說的話，嘴角又聳拉了下來。
他伸手揉了揉頭發，把被子掀開下了床。
李耀朝窗外看去，發現現在正是深夜，外面燈光閃爍，城市景色明顯。
室內點了一盞暖色調的燈光，李耀下床走向窗邊，他看着底下燈光，遠處明滅。
盡力回想這個時間線經歷的事情，受污染的妖，死在眼前的市長，跟在身邊的半蛇妖，昏迷的李安泉，以及準備救助浮島的計劃……
這一切像是隔了太長時間，朦朦胧胧 ，似是上一輩子的事情，其實說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也對，畢竟李耀剛死過一次。
他又想起那個人說的他的使命，拯救雪允野性命的那個使命。他覺得荒謬 ，又覺得害怕。
荒謬的是 ，在他記憶中，從來都不是他救助雪允野，而是雪允野救助他，兩人的關系中，他扮演的更像是一個無能的、卑鄙的，彙集人類大部分缺點與陰暗面的角色。
他懦弱，優柔寡斷，貪心自私。
徘徊在趙夏娜與雪允野之間，只為了獲得最大利益。
感覺他就是一個醜角，而又實實在在是他本身。
害怕的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存在就是為了別人，這對于李耀而言實在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信仰，有抱負有能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感覺，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別人而存在，他的自尊讓他不能接受。
殺了雪允野，你就能去到現實世界……
不，我不能殺雪允野！
殺了她，你就能擺脫這一荒謬的一切……
不，我喜歡她，我應該保護她，她從沒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她從沒傷害過我！
難道我要再為了自己私欲去傷害一個真心待我的人嗎？
不！我不能！！！
那個人是真是假尚且還不知道 ，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麽？為什麽要李耀殺了雪允野？真的是為了讓雪允野清醒嗎？
如果雪允野在這裏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呢？……
李耀的思緒不斷飄揚，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慢慢走進的身影，也沒有聽到呼喚他的聲音。
直到他感覺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李耀受驚，連忙扭頭看去，就發現雪允野正擔憂又驚喜地看着他。
“耀 ，你醒了！真好，你已經昏迷半個月了，只是，我剛才叫你好多聲，你都沒回應我。”
李耀呆呆地看着她，嘴唇嗫嚅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一直沒變，模樣一直是這樣的。
李耀想起她女伴男裝的模樣，也想起她與他恩斷義絕的場面，更想起了她多次奮不顧身前來救他的經歷。
一時心緒非常複雜，萬般滋味湧上喉間，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你怎麽了？怎麽這副表情？”
雪允野很緊張李耀，看到他那複雜的，不知道用什麽言語來描述的表情後，連忙扶着他的胳膊把李耀往沙發處帶。
“你別着急，慢慢說，好久沒說話，我去給你倒點水，你喝點水再說話，別着急。”說着就打算去外面給李耀倒水。
李耀攔她不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屋內。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眉頭皺着，表情由糾結慢慢變為堅定。
雪允野拿水很快，似是擔心李耀久等，不一會兒就端着一杯水回來了，把水塞給李耀，溫聲勸他喝水。
“你昏迷時間很長，這麽長時間不說話，剛醒自然不太容易說出話來，不用擔心你的喉嚨沒事，……安泉也沒事，我們都好好的，反倒是你……”
雪允野邊看李耀喝水，邊給李耀解釋現在的情況。
不得不說，雪允野是非常溫柔妥帖的，她把李耀可能擔心的事情簡短明了地給李耀說了一遍。
這種體貼讓人如沐春風，十分舒服。
李耀感激地看向雪允野，越發愧疚了起來。
他對雪允野的感情很複雜，既有愛又有忌憚，如今更多了好幾分愧疚。
但無疑，在李耀這裏，沒有任何一個女性能比雪允野更為重要，哪怕是他這幾世的母親。
李耀對着雪允野回一微笑，開口道：“我昏迷了這麽長時間，期間辛苦你了，謝謝。”
他長時間沒有開口，如今開口果然有些沙啞，低沉帶着些許磁性。
“不辛苦，不用和我說這些，你突然失蹤倒是讓我們非常擔心，如今浮島局勢緊張，下次你離開一定要提前告訴我。”她語氣不自覺有些埋怨，可能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李耀聽到這話，想起了昏迷的原因，只是因為想要外出呼吸新鮮空氣，這種原因實在很蠢，在局勢這麽緊張的情況下去公園跑步，這種蠢事實在讓人無法評價。
除了蠢就只剩下蠢了。
李耀一時有些擔憂自己之前的腦袋到底是怎麽想的，怎會做出那種事來。
但無人能夠給他答案。
于是他對雪允野慚愧一笑，道“我的錯，下次一定不會了，絕不會再像現在一樣，讓你擔心。”
雪允野顯然沒想到李耀會是這副反應，愣了幾秒，随後像是剛反應過來，有些局促，又有些不自在。
李耀只當雪允野沒聽過他這麽說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又笑了笑，拍了拍雪允野的手背以做安撫。
或許他太過專注于自己的思想，沒有發現雪允野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疑惑與暗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