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舊夢4
舊夢4
之後李耀再也沒見過雪允野，他回到了戰場重新變成了那個軍師，只是帶雪允野去火山的那一段記憶缺失了，他完全不記得有這件事。
當他聽到士兵在談論他抱着一個士兵哭的悲慘，很有可能是同性戀的時候，李耀下令把他打了一頓，他并不記得，應該是那士兵在造謠。
戰争還在持續，打的尤為艱難，戰士們死了一個又一個，城池或失守或占回，太子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終于，兩軍再次合談，只是李耀沒跟去，他去見了周圍的富商，前去籌資，實際就是去明智地搶，打仗行軍最重要的就是糧草，軍營的糧快沒了，需要去尋點。
談判時候那瘋子的條件是相同的，仍然是要雪允野。
太子似乎覺得這要求有點蠢，連續問了好幾次，答案都是一樣的，他只要真的雪允野。
太子知道之前和親的雪允野是假的，當他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不可謂不驚喜，但他也知道李耀不會答應，所以他沒告訴李耀這件事，反而用李耀的名聲尋找雪允野。
用了全力去找雪允野，目的就是在李耀回來之前找到，并把她送給敵國。
他知道雪允野很愛李耀，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奮不顧身，自古癡情女子多薄命，太子心想，這位應是差不多的。
對雪允野，太子心有愧疚但沒有很多，在他看着，這是一個根本不會多加考慮的選擇，一個雪允野和一整個軍隊，孰輕孰重，太子心中答案非常明晰。
雪允野沒來，至少太子沒見到她來，但對方卻在一個夜裏退兵了，悄無聲息，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
那時，太子正在軍營與謀士秉燭夜談，聽到巡邏兵的消息，內心一陣輕松，但随之而上的又是一陣擔憂，他的內心告訴他，這種形式的“勝利”維持時間不會長久。
戰争還會發生，就在不久的将來。
只聽過以戰止戈，沒有聽過以美人止戈的，畢竟這又不是小說。
“愛卿，以你看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落子呢？”
“……殿下，這要看李先生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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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糊塗之人，會做出理智的選擇的。”
太子的猜想并沒有出錯，李耀做出了理智的選擇，他接受了這一結果，放棄了雪允野。
他知道雪允野是自動去的，因此心中甚是酸澀，更多的是愧疚，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每個成年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她做出了這個選擇就要對此負責，也應該想到了李耀不去救她的可能性，她既然敢上賭桌，就要有輸的傾家蕩産的準備。
李耀沒有去救雪允野 ，刻意去遺忘她，倘若她不死，那麽再次相見他們就只能是敵人。
情人變仇人，不怪乎如此了。
李耀如果生活在現代，他就知道他有一種專屬的名稱，叫做渣男，可惜的是他不知道。
他是一個好國民，卻不是一個好情人。
他對得起萬千百姓，唯獨對不起雪允野一人。
李耀與雪允野再次見面已經是三年之後了。
美人果然只能挑起兩國争端 ，不能消解戰争，戰争打打停停了三年，太子和李耀一幫人沒辦法回京城，他們在邊疆困了三年。
對面出來了一個蒙面戰神，英勇無比，戰無不勝，李耀這邊連連慘敗。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來的，當已經意識到的時候，戰神的名字已經在兩軍之間傳開了。
不知姓名，不知模樣，戰神戴着兇悍可怖的面具，騎着高頭大馬，出沒在前鋒或是後方，突襲或是圍魏救趙，讓人猝不及防。
歷史上常常将一場戰争的勝利描述地頗具傳奇色彩，什麽突降大雨以滅火攻，什麽湖突起風助火箭。
同樣，李耀這方的失敗似乎也是有些預示的，比如連下的十幾天的雪，莫名死了好幾頭的豬，以及跟着鄉野醫生跑了的廚娘。
記得，
那一日，風很靜，溫柔無骨。
那一夜，月很亮，銀光灑地。
那一刻，血很熱，直入肺腑。
敵國突襲了營地，火光沖天，刀光劍影，灼燒的熱浪以及帳篷外的吶喊呼叫讓李耀明白，他們敗了。
敗的慘烈，以三尺厚的血液為代價，血液浸染的雪堆在月夜中反射出暗紅色的光芒。
李耀拿着劍，站在帳篷外側，看着自己這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他奮力舉起劍向前砍去，很多人倒在他的面前，眼睛或是睜着或是閉着，死不瞑目或是痛不欲生。
終于，他感覺視線下移，緊接着一股劇烈的疼痛傳來……他死了，被人殺死了。
死之前他看到眼前走近一雙靴子，那靴子上沾滿污雪和泥土，以及變成暗紫色的血肉塊。
他看見一副猙獰的面具在他的眼前出現，他是那麽高，高到像是一個無法打敗的巨人神仙。
李耀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似乎看到了那人微微上扯的嘴角，看起來是那麽詭異。
再睜眼，李耀發現自己又處于一個新的地點。
死亡的感覺深刻入骨，讓他背出冷汗，他忍不住顫抖，像是身穿短袖被人丢掉北極，忍不住的生理反應。
上一秒還心有餘悸，回想着留在印象中的那個面具，下一秒就發現一副相同的面具擺放在自己不遠處。
整齊地端重的，像是陳放着一副無比珍貴的傳家寶，被人珍視着像是族牌一般陳列。
李耀禁不住睜大了雙眼，見過那面具一眼就很難把它忘記，尤其是死之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代表着自己的殺人兇手的面具，就更讓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李耀重重呼吸着，看着不遠處的面具，呆了幾秒，環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跪在一面圍蒲上，自己待在一個祠堂裏，周圍暈染着暗淡橘黃色的光影，點燃的蠟燭明明滅滅，像是被一縷連綿不斷的小風吹拂，火焰長長短短，将滅不滅的模樣。
他這是又在哪裏？
他已經死了？難不成還沒死？
李耀嘗試着站了起來，成功了，又活動了一下手腕，緊接着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脖子健在，沒有出血也沒有斷裂。
他的身體一切都好，沒有疼痛，沒有殘缺。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一個腳步聲響起，他轉頭看去，就看到一個面容冷峻的人。
那人和李耀長的一模一樣，只是氣質更冷，更硬。
李耀心下驚異，後撤了一步。
另一個李耀看他的動作，垂了垂眼睫，輕聲道：“死亡的感覺如何？”
聽到這話，李耀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抿着唇，道：“你怎麽知道！你殺了我？！”
那人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殺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哦，不對，你不算是我，更多的是別人想象中的我。”
“你什麽意思？！”
“別着急，你出現在這裏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你是誰？或者說，你覺得你真實嗎？”
“我當然真實！我是李耀！”
那人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自語道：“我真是問了一個蠢問題，你當然覺得自己是真實的，畢竟游戲中的NPC從不覺得自己是假的。”
“那好，換個問題，你還記得你經歷了幾世人生嗎？”
李耀聽了這問題，頓了好幾秒，認真思考着，眉頭緊皺，很久都沒有松開。
“唉，你現在是在夢中夢裏，你在夢中經歷自己以前經歷的人生。”
“你本來是在浮島，但你陷入了昏迷，進入了夢境，成為了夢中人，經歷着以往的……悲慘人生。”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在夢中，我可以随時清醒，看到真實的世界？可是剛才我死亡的感覺如此真實，我能感覺到劇痛，怎麽會是夢呢？”
“那不算是夢，是你前世的記憶。”
“我前世的……記憶？那雪允野這個名字，你說你是我，那她你還記得吧？”
那人聽李耀提及這個名字，沉默了好幾秒，以一種很沉重的語氣道：“記得，當然記得，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救她。”
“什麽意思？什麽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救她？”
那人長嘆一聲，“她在夢中的時間太久，你也變得早已不再像我，我想時間差不多了，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先有心理準備。”
李耀猶豫了一會兒，那人看着他糾結猶豫的樣子，沒有出聲催促，站在原地靜靜等待李耀的回答。
“好，你說吧，我的內心告訴我應該相信你。”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就是你，你比我勇敢的多。”
“你是雪允野假象出來的人物，換句話說，你是雪允野內心的‘我’。”
李耀忍不住睜大雙眼，禁不住咬着自己的腮幫，硬聲道：“你繼續說。”
“你我現在均在雪允野的夢中，你是她的假想，她想讓你是什麽樣子你就是什麽樣子，從另一個層面上說，她甚至可以說是你的母親。”
這個信息對李耀來說沖擊實在有點大，他脫力般坐在那個圍蒲上，呆呆地聽另一個人的話，另一個人沒有可憐他這副失魂的樣子，接着道：“我是李耀，和你同名，我是一個死人，生前和雪允野是戀人，或者說是夫妻。”
“但我出車禍死了。這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我死了，但允野她接受不了，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生活，她陷入了昏迷，像個植物人，如果走不出來，可能一生都會是植物人的模樣。”
“不知道怎麽回事，我進入了她的腦海裏，可以清晰地看着她記憶中的我，她幻想中的我。糟糕的是她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那她很愛你……”李耀低聲道，聲音無力，像是□□，也像是突然失去了全部力氣。“但你為什麽要告訴我？沉浸在夢中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非要讓她面對現實呢？”
“她快死了，如果再不醒來，她真的會死，死在夢中。”
“你要我救她？”李耀苦笑一聲，道：“你都說了，我只是她的幻想産物，我又能做什麽呢？況且，她醒了我不就死了嗎？我是你，你是我，你知道我現在心裏在想什麽，如果她昏迷着我可能會一直存活，但她醒了，我可就徹底消失了。”
“我只是一個假貨，該怎麽選不用我明說了吧？更不用說，……我根本不愛她。”
聽了這話，那人神色很奇怪，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只是雖然什麽也沒說，但能看出他玩味的表情，似乎李耀剛才說的都是笑話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