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替補

替補

這三年裏，春去秋來，花開花又落，葉子綠了又黃，冬天掉落滿地的憂傷，只留下空落落蕭瑟枝桠的樹，又在來年的春長出新芽。季節的更替，沒有因為誰更快樂，誰更哀傷而放慢速度或者是停滞不前。然而，因為有善解人意，而且知道與他保持他能接受而不被困擾的安全距離的殷離在，他的夜晚才不至于太過于困頓與煎熬。常常在晚上心胸外科急診手術結束後，要是還不算太晚的話，殷離不需要輪值晚班時，她不希望司南猷楓一個人回到那個，讓他既害怕又留戀的充斥着茅盾，又讓他放不下的空落落的家。獨自忍受着那噬骨孤獨與難捱傷痛，以其讓他一個人回到那個傷心的家胡思亂想，還不如建議他和自己一起，去喝上一杯暫且排解憂傷也許會更好。

他們都是要求高、懂得生活、口味高雅的人，不管是平時的日常生活，還是工作時的手術，總是希望可以達到最佳與力求完美。泡吧也是一樣的，要泡當然是選擇就算不是最好也要是有檔次的地方去，而“悸動”離他們醫院不算遠，品位也不低，理所當然的成為他們的最佳選擇地。于是在殷離的極力推薦、游說與帶動下，他和她很快地就成了“悸動”的常客。有時候會在路上偶遇孟津，不管殷離願意還是不願意，孟津都會跟着一起來。當然是因為有司南猷楓的誠情邀約，對于孟津的心思，一樣是因情所困的男人，司南猷楓是明白的，更是理解的。而對于殷離，也許是為了補償這幾年她盡心盡力的陪伴，他一直如對待自家小妹妹一般關心、愛護着，當然希望她可以把握機會。畢竟象孟津這樣優秀且癡情的男生，不是說想遇到就可以遇到的。尤其是在這個最不缺美女與才女的大都市，一不小心，孟津可能就會成為別人家裏的坐上賓，他人家裏的乘龍快婿。就算是殷離不以為意，他作為大哥哥，當然希望可以幫她留住意中人。并且他更是有私心的，他不希望給予殷離太多的希望與期許，畢竟自己的心已經有了夏雨玥，不可能再容納第二個人。既然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他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他當然希望能更幹脆利落一些，斷了殷離的念頭，把她對自己的愛盡早的扼殺在萌芽狀态，唯有如此，才可以徹底的絕了她的念想。所以有時候就算沒有偶遇孟津，他也會主動打電話邀請孟津一起同行。

每次一聽說要邀請孟津一起，殷離總是嘟着嘴一臉的不高興，司南猷楓也不搭理她，只當作她是小孩子心性耍耍脾氣。

也是因為有殷離相陪，才讓司南猷楓這三年，過得并不是十分的狼狽與痛苦，也是因此他才更希望可以幫她留住孟津。不希望有一天，她暮然回首時會後悔莫及對孟津曾經的冷漠與決絕，算是對她這幾年的陪伴的回報吧，畢竟自己的心無法屬于她，那就讓合适的人留在她的身邊吧。

除了偶爾扭不過殷離的好意相勸與她一起泡吧外，工作當然地成了他全部生活的重心，有工作寄托，內心也就少了一些時間來自艾自憐。畢竟內心深處的痛，也只有在夜深人靜，無人相伴的時候才會更痛，而殷離總是有意無意地讓他感覺不到孤獨，遠離夜的寂寞與孤單，讓他感覺到她對他的好，當然也僅僅是感激而已。于是工作的忙碌與殷離的陪伴，就成了他減輕痛苦的良方。他刻意地讓自己忙碌，好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她，每一次想到她的不辭而別，想到她把自己對她的真心競标出售，都是有如錐心刺骨般的痛。二年多的感情，竟然會抵不過父親手中那一張小小卡片，每每想到此，他都會忍不住想要狠狠地狂揍自己一頓，為什麽呢，為什麽會那樣的傻，把別人的假意當成真心！還好有殷離的陪伴，她如同是夏日無處不在的明媚陽光，就連他內心深處最深遠的角落，他深深的埋藏着的獨寂與傷痛的地方，殷離也想方設法的讓他充滿着夏日暖暖陽光的味道。是誰說的，請把你的傷痛不已的心給我吧，我要用深深的柔情與濃濃的愛意把它填滿！可惜有一些地方，注定了并不是誰都可以填滿的，就算是殷離竭盡全力想要填充它，他依然是覺得他的心是空空蕩蕩的落寞。

在夏雨玥剛剛離開的那一個夏天，司南猷楓頂着似火的驕陽滿世界地找人，不管是誰都無法勸阻，可是再怎麽翻找，再也不可以見到夏雨玥的影子。那些日子是難熬的，風不再清涼，陽光不再明媚，只有讓人感覺難以喘息的沉悶與涼薄，每一天他都以為自己會熬不過來。

上班的時候還好，畢竟他從事的是高風險，高要求的心胸外科工作，他從來都不敢馬虎，也不敢讓心情影響到工作，而反過來希望借工作可以調整自己糟糕透了的心情。因此在那一段時間裏，他幾乎是沒日沒夜地忙碌，也正好那時候科室農主任要到美國做學術交流三個月，于是司南猷楓幾乎承包了心胸外科的所有手術工作。幾乎每一臺手術他都參與其中，并且都是主刀，也只有這樣的高強度專注的工作，才可以讓他沒有辦法、沒有精力亦沒有時間分心來想夏雨玥已經離開的事實。然而手術總也有做完的時候，一個人靜下來時，夏雨玥的影子就會如無孔不入的風一樣毫不猶豫地鑽進他的心裏、充拆着他的腦子，揮也揮不去。她調皮的笑，她溫柔的笑，甚至于是她生氣時怒瞪着眼睛的樣子，總是在他眼前晃悠着。特別的苦、特別的痛，卻不知道要找誰去訴說，并且他從小就不是一個善于向人傾訴的人，有什麽事總是習慣于一個人悶在心裏。那時候司南猷楓特別害怕夜晚，漫漫長夜裏躺在床上，人的大腦就更容易胡思亂想。思維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算把空調調到最低，他依然感覺悶熱難耐，他轉輾在那一張依然留着她味道的床上，常常是一夜無眠睜着眼睛痛苦的熬到天亮。以至于他有那麽一段時間根本不敢躺到床上，甚至于是不敢回家。總是強迫工作、強迫自己看書。一直工作累到倒頭就睡或者是看書看到連眼睛睜不開的困，然後就趴在桌子上随意的睡上一覺。可就算是睡着了，夏雨玥的身影還依然會在夢裏與他纏.綿。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司南猷楓迷上了泡吧，在沒有手術的夜晚，他都會到酒吧去。在振聾發聩的音樂裏，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酒吧的一角，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手中的酒。也只有在這樣人聲鼎沸、人潮湧動的地方，才可以讓自己的思維可以有片刻的停止思考。有時候是一個人去，也有時候手術後與殷離和孟津一起，有殷離和孟津一起的時候會比較好一些。這倆個彼此看不習慣或者更确切的說應該是殷離看不習慣孟津，于是這倆家夥在一起的時候總喜歡鬥嘴。當然常常是殷離對孟津的不滿，孟津常常只有被搶白的份，那時候孟津總是會很無辜的樣子求助于司南猷楓。然而司南猷楓看着這倆個人，就又會想到夏雨玥，其實相愛的倆個人在一起，連吵架也是幸福的。這時司南猷楓肯定不會對這倆人的事做出評價，只是不以為言笑笑而已，而孟津肯定就又會對司南猷楓暧.昧而不明朗的态度表示不滿意，覺得司南猷楓偏心。日子在殷離和孟津的争吵與相互怨怼中悄悄地流逝，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殷離不喜歡孟津和他倆在一起，每次孟津在一起的時候，特別是孟津和自己争吵的時候，她就會發現司南猷楓的眼裏總是是寫滿了落寞。本來是希望因有自己，可以讓司南猷楓不再想起夏雨玥，可是一旦孟津出現，總是會把事情搞砸。看着司南猷楓因為自己再次想到夏雨玥，再次心痛的樣子，殷離總是很自責，所以總不希望孟津出現在他倆的面前。當然她也是私心的希望屬于她與司南猷楓獨處的時光裏，不要有第三個人來打擾。都說時間是治愈傷痛的良藥，她真誠的希望，有那麽一天司南猷楓可以忘記夏雨玥，忘記她留給他的傷與痛。可孟津這混小子總是那樣，趕也趕不走，就象是一貼粘糊狗皮藥膏一樣，實在讓殷離厭煩。只是司南猷楓每次都讓孟津與他們在一起，殷離又不能總冷着臉趕孟津，怕太過分會讓司南猷楓難堪。畢竟人是司南猷楓請來的。俗語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更何況是主人的朋友，再怎麽讨厭、反感也總不能不給主人面子吧。于是孟津便會因為司南猷楓的關系瞪鼻子上臉的，一點都不知道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