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陳岩離開公寓後,就開車回了家,換了身衣服。

掏口袋時,發現了另一盒未被拆封的套,他扔在了床頭。她的卧室有些小,一張床就已經占了大半的空間,雖有內裏的衣帽間作為空間上的緩沖,不至于顯得局促,但他還是更喜歡寬敞點的卧室。

他很清楚王思雨的目的。

其實這件事,王思雨不是沒有辦法解決。談不攏就花錢請律師,若是要用手段,可以适當利用對方沒有身份這個點。

不同地方的做事邏輯不同,在這裏,用錢解決的效率會更高些。

這件事,于王思雨而言,歸根到底,就是要花多少錢的問題。

陳岩并不喜歡她要把這件事與許嘉茗聯系起來,以此讓他幫忙解決。畢竟這種小事,她犯不着來找他幫忙,但她以為扯上了許嘉茗,就不算是消耗所謂的情分。

但他最忌諱的是将問題複雜化,用他的身邊人來借題發揮。

情侶關系,在外人看來,可以有層朦胧的甜蜜濾鏡,覺得他愛護女友,理所當然會去幫忙;但在他看來,動了他勢力範圍內的人,就是抓住了弱點來威脅他。

他沒有想到,王思雨做事會這麽不聰明。為了這麽點錢,要繞這麽一個彎。更不知她會不會蠢到以許嘉茗為借口趕人走。

這件事,如果要想多了,就有點棘手。這兒不是在國內,能在物理環境上做到與無關緊要的人完全隔絕。

他可以使用更直接的手段,在他這,并無多少道德上的負擔。但顯然犯不着,而且許嘉茗一直在這,他這麽做可能會把她置于更危險的境地。

但也不難解決,依舊是讓王思雨出面,該怎樣辦就怎樣辦,他再敲打她一下,別自作聰明。

許嘉茗從未跟他說過有人造謠她。他有時覺得她很聰明,聊天時反應極快,他喜歡跟這樣的人說話,不費力,還很有趣;有時又覺得她很迷糊,對身邊的大多數事情都不在乎,別人很在乎的事,她都挺無所謂的。

或許就是這麽矛盾,他才這麽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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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謠言,她要麽是不知道,要麽是知道了也沒當回事。這種小事,他也犯不着去問她。

但有一件事,可能是真的。她的家庭,可能遭遇了變故。

這樣的情況并不鮮見,尤其是過去幾年,經濟沒那麽好。他跟人談事時,對方還開玩笑說,兒子在國外,之前一年給個百來萬不是問題,國內的信用卡另算,出去了總要花銷見世面的。現在形勢不好,沒法給那麽多,讓他在外面找份實習做,結果跟我說,英語不好,找不到。氣死了,還不如就在國內讀了。

能讓子女在外勉強維系生計還算好的,有的就是直接斷供了。

她曾說過,她爸在外學術訪問。估計是個大學教授,做研究的,有個公司也太正常不過。特別是牽扯到核心技術層面的東西,上市的企業都會來找他們來合作。

學術圈沒那麽純粹,尋常行業裏該有的鬥争,那兒都不會少,甚至會更激烈些。

不知她爸爸是屬于哪種情況,是生意遇到問題,還是被打壓了。

陳岩不喜歡所有事情他到最後才知道,他不見得會有什麽行動。她從沒提過,他貿然上去幫忙不好。即使是他覺得有需要幫忙,也不會直接出面。

但這些不影響他現在想知道。

他逐漸了解了她的脾氣秉性,各自占用着彼此的時間,有着無比私密的關系。很合拍,甚至吵架都不會有。興許是異國戀,相聚時的快樂濃度,會大于生活中的大多數事情。

然而同時,關于她,他也只知道,她在這讀書,有在紐約的朋友,房子是租的。她似乎是抓不住的,搬了家,兩人若是沒有了聯系,他就不知道她在哪兒。

她明明對這段關系認真,卻還要告訴他,她沒有太認真。

像是預防針。

陳岩不喜歡處于被動,特別是在一段他在乎的親密關系中。

也很簡單,查一下就知道了,犯不着自己揣測。

國內已經結束假期,他這有一點事要處理。

他難得拿了瓶威士忌,提了桶冰,進了書房開始工作。他在這時,李姨幾乎不會上樓,他也懶得再返回關門。

處理得差不多之後,他先給國內打了個電話,先把事情吩咐下去。接下來幾天,他大概率不會再碰工作。

到最後,陳岩才想起了順帶的一件私事,他猶豫了下,在想這份資料能多久交到自己手上。

他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後時,就已經生了警戒心,斷然不會再說一個字。

陳岩挂掉電話,回頭看到是她,随即從工作模式中切換。卻沒有想到,她問了他這個問題。

他剛才的電話中,并無暴露任何信息。

他沒有回答,反問了她,“你為什麽這麽問?”

許嘉茗的心漸漸往下沉,“你為什麽不直接回答我?”

陳岩可以有很多種聰明的回答,将這件事翻篇,但被她的目光注視着,他不想對她有隐瞞,“是。”

許嘉茗覺得他如此理所當然地回答,是不是太荒謬了點?

她從來沒有來過他家二樓。

一樓是向人展示的區域,客廳可以舉辦派對,偏廳可以自在安靜坐着,廚房可以烹饪美食......一切都是露在外面給人看的。

二樓是他家的私人空間,書房更是帶了機密的意味。她只是剛走到門口,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并且及時挂了電話。

意外窺見了另一面的他,她卻是無比害怕。這樣的他,可以随時查她,随時碾壓她,不是嗎?

在權力、甚至是特權面前,她從來沒有想要過。當這些被遞到她跟前時,她也不會妄想去擁有、去成為人上人,她只會本能地将自己當作權力之下可能的受害者。

權力不會因為愛情就改變了冰冷而無常的性質,她的爸爸,就是這樣進去的。她深切地體會過,就根本無法再懵懂地将帶了僞裝的權力,當成一種保護與安全感。

許嘉茗看着他,很平靜地問了他,“那你為什麽要查我?”

陳岩很少需要向人解釋什麽,此時他也無法去做出準确判斷,她此時到底是什麽态度。

這件事,他知道對錯,并且如果決定做了,就絕對不應該說出來。當被她發現時,他不想在她面前撒謊。

“我想知道,是否能幫上忙。”

“幫什麽忙?”

陳岩不想接受她的質問,“這件事我做的不對,我道歉。”

“好啊,我接受。”

許嘉茗說完就轉頭往樓梯處走,可沒走兩步,手腕就被他抓住。他的力氣很大,她用力甩也甩不開。

“接受的話,你去哪兒?”

“回家,可以嗎?”她笑了聲,問了他,“還是說你要把我關在這,也沒人能拿你怎麽辦,是嗎?”

陳岩知道她生了氣,她這不理人的樣,他剛才想的并沒有錯,她随時可以抽身離去,讓他見不到她。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想自己回去。”

他還是不放手,許嘉茗看着被他緊抓的手腕,是他送的鑽石手鏈。她沒有再掙紮,未被桎梏的另一只手解開了手鏈,遞給了他。

陳岩心中也動了怒,“你什麽意思?”

“太貴重了,我受不起。”

“那你就扔了。”

“扔了,你就會放手嗎?”

他要是回答會,這個嘴上說着貴重的人,估計會毫不猶豫地扔到地上。親密無間的第二天,她就能翻臉不認人,決絕到讓他覺得有那麽點懷疑,她說的不認真,是不是真的?

“是我的錯。”陳岩不想再為自己解釋動機,他知道,在她那無法成立,“我不會放手。”

許嘉茗覺得很好笑,“陳岩,你是不是覺得,我跟你上了床,你就有資格來管我的事?”

見他不說話,她內心卻覺得痛快,她也根本無懼于他此時的注視,帶着強烈的審視,他一開始,不就是這樣的嗎?

“所以,你能放手了嗎?我一分鐘都不想呆在這。我沒有在跟你發脾氣,就是現在不想看到你,你可以讓我冷靜下嗎?”

這次,她再扭着手腕想掙脫時,他松開了手。

陳岩看着她抓着的手鏈,還在想着給自己,“不要就扔了,別扔在這。”

說完他就往書房裏走去,沒有關門,也沒有理會她到底有沒有離開。但他已經聽到了她的腳步聲,甚至是踩在樓梯上的聲音。步伐很快,像是後面有人要追她,要将她囚禁在這一樣。

當回到桌前,他還是朝門外看了眼,毫無疑問,空無一人。她怎麽可能會再輕悄悄地過來呢?

她知不知道,她眼中的厭惡,有多麽傷人。

許嘉茗低着頭看着階梯,快步向下走,卻是在樓梯口看見了李姨。

李月蘭見她很快就從樓上下來了,陳岩從回來後就沒有吃過,難道她這是下樓找吃的,“我做了韭菜餅,還沒煎,餓了嗎?我馬上就煎出來。”

“不用,謝謝。”許嘉茗搖了頭,“我有事,先走了。”

李月蘭想說怎麽這麽快就走了,還沒來一刻鐘呢,但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她要離開,身後并沒有人跟着。甚至想到了自己身上,陳岩不喜歡工作時被人打擾,自己這麽貿然讓她上去找他,難道是鬧了口角?

“哦,好的。”

許嘉茗繼續往前走時,在客廳的魚丸像是聽到了動靜,跑了過來。它好幾天沒有見到她,剛過來頭就已經蹭上了她的腿。

她的手摸上了它的腦袋,想陪它玩一會兒,但她不想呆在他家。摸了它兩下,她就狠了心往外走。

而魚丸當成了要帶它出去玩的信號,忙不疊地跟在她的身後,搖了尾巴。她換鞋時,它都滿眼期待地看着她。

看着它那樣期待的眼神,她卻有了負罪感,我又帶不走你,你跟着我幹什麽。

她的家,也養不下這麽一只大型犬。

很怕過分激動的它開門時直接沖了出去,許嘉茗冷下臉呵斥了它:“魚丸,回去。”

魚丸将她當成了主人,就會聽從她的命令,向後退了兩步,等待着她繼續發號施令。她不說話,它都不會再往前一步。

許嘉茗走到門外時,看了眼明明很激動,但還是忍住了等她命令的魚丸,卻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但還是關上了門。

她不會哭的,做錯事的不是她,她為什麽要自己委屈?

剛剛穿衣服時,手鏈被她放進了口袋裏,這麽貴的東西,她哪裏敢扔?頭腦吹了寒風,她卻忽然清醒了,為什麽剛剛沒有想到放在他家。他不讓她放,她就真不敢放了?

又像是第一次來到他家,她帶着委屈匆匆離開。

沒有暫停拿出手機打車,她無法停下,也很怕停下,只能快步往前走着。

她很怕跟人吵架,她也很沒出息,若是遇上了争執,她都很怕自己會哭出來,不管過錯方是誰。看到激烈的場面,她就會很害怕。

她真的很讨厭他,她說的也沒錯,就是她心裏的真實想法,他就是沒資格來管她的事。

他們才在一起多久?她為什麽要向他透露自己的家庭?

才一個多月而已,分手了也不會難受多久的。

她就不應該談戀愛,為什麽要跟人有這麽深的感情連接呢?憤怒與失望,都會如此強烈而無處可發洩。

陳岩站在了書房的窗戶邊,看着外面的她。

她的腳步很快,他就這麽看着,她逐漸成了一個小點,再融進了前邊那片樹林裏後,就再也看不見。

是她說,他沒有資格管她的事;也是她說,她不想看到他。

說這句話時,她無比厭惡地想要掙脫他,眼神中,一丁點的喜歡都不剩,只想逃脫了離開這裏。

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看過,還是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

他有尊嚴,放了手,犯不着勉強一個厭惡自己的人。

也許她是該冷靜下,冷靜過後,如果她還是不想看到他,他不會強人所難。

想到這種可能性,陳岩忽然扯了窗簾拉上。

此時沒了工作,書房的門卻依舊緊閉着。桌上的冰都已經快融化得差不多,他倒了半杯酒,也懶得再出去拿冰塊,直接灌了一口。

而在廚房忙活的李月蘭,已經煎完了一鍋的韭菜餅,拿了放在竹籃裏晾涼了,自己再趁熱吃了一個,韭菜就是鮮,加了點香幹和雞蛋,鹹淡都不錯,邊角還很脆。

這兩人肯定是鬧了矛盾。

陳岩前兩個晚上都沒回來,肯定是在她那兒呗。至于今天剛見面就鬧上了,也不稀奇,牙齒和舌頭,都會打架呢。

李月蘭嘗完了一個餅,就繼續去揉了面團,要把剩下的餡都給包了。她也斷然不會去喊陳岩來趁熱吃,這不是不識眼色嗎?那丫頭在的話,她倒是會喊一聲。

手裏的面團正攤平了,撒了點面粉時,她好像聽到了點下樓的動靜。但應該是聽錯了,隔着還有點遠,可能是魚丸,它這兩天精力過剩,整天在屋子裏動着,她就拿了個球讓它跑來跑去消耗體力。

可拿了勺子正往盆裏挖餡時,李月蘭确切無疑地聽到了關門的聲音,而且還是通往車庫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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