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許嘉茗走的都有些累了,感覺自己的體力大不如前。
體力這事,也是用進廢退。以前她幾乎每個月都會去徒步兩三次,還嘗試過普拉提和拳擊,但還是最喜歡游泳,能泡在水裏。
長居于此的人會自嘲這裏很無聊,她也早已适應了這裏的生活。會規律安排這些運動,在大自然裏呆着很舒服。至于城市生活,她喜歡聽音樂會,無聊時會去電影院打發時間。
不論是學習,還是這些娛樂,她大多數時候都挺平和的,有點不開心,她也能很快想通,不至于要生氣。
可跟他在一起後,她生氣都不止一回了。難不成伴侶是一面鏡子,會把她的另一面照出來?
她随即就鄙夷了這個觀點,她要不生氣,就是腦子有病。
走了很長一段,稍微平靜點了後,許嘉茗就累的坐在了路邊草地上的長椅上。本想直接打車的,可又有點餓了,她到現在只吃了一個三明治。她倒是先打開了外賣平臺,先把外賣點好了,回家能早點吃上。
又氣又難過,她點了個很貴的外賣後,就站起了身,再堅持走一段,就快到公交車站了。
結果她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車踩了剎車停下,車門被打開後,又被“砰”的關上的聲音。她還沒反應過來,後邊的人就已經走到了她的前邊。
眼前的他,仍舊跟剛剛在書房的他一樣,腳上的拖鞋都沒換過。
“許嘉茗,你不覺得你這個人說話很過分嗎?”
陳岩在書房裏越想火氣越大,憑什麽她撂下狠話就走,他要呆在這受氣?
他也不是沒有受過氣的人,生意場上,沒人能事事順心。但他的每一次忍耐,都以更大的回報為出發點。
這一次,無論從哪個角度,顯然都不會有什麽回報。
甚至她脫下手鏈時,簡直是一副要提分手的架勢,他只能先離開。他知道這件事做的不對,但她這樣反應,合理,卻不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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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自己憋着,他做決定也很快,當即就開了車出來找她。
他開得很慢,但一路上都沒見到她,可能是已經走了。他感到一陣煩躁,如果她走了,他可能真一時間找不到她的人。若再使用些別的手段見到她,估計她會立刻當場要求分手。
他同樣需要冷靜,去解決這個問題。
然而下了車,見到她仍是冷着一張臉對他時,他根本沒法理智。
本來難過還占了一半,看到他,再聽到他這句話,許嘉茗都想把他給炸了。
“我哪裏過分了?有你要在背後查我過分嗎?”
“這是兩碼事。”
“我說話過分,你做事過分,你不會覺得這兩件事能扯平吧?”
“我現在只是動機過分,你已經把話說得這麽過分了。”
“那怎麽辦?要我給你道歉嗎?”
“也不是不可以。”
“對,我講話就這麽過分,我就這麽沒素質,有問題嗎?”
此時一輛車從身旁駛過,估計是見前邊一輛車在路上突然停下,不知是否需要幫助,車速都減緩了,車內的人朝着兩人看過來。興許是發現了他們只是在吵架,又加速駛離了。
這兩人從未幹過如此沒風度的事,被人看到後,都沒法繼續吵下去。
陳岩聽着她最後那句沒素質,氣得鼓囊囊的,莫名有些可愛,雖然他也知道她之前有多可恨,卻是忍不住笑了。
許嘉茗被他氣到罵了自己沒素質,還被他給嘲笑了,她惱得轉身就走。
陳岩趕忙拉住了她,“是我沒素質,行不行?”
知道她力氣敵不過他,在外面拉拉扯扯也很丢人,許嘉茗沒有再甩開他的手,也不搭理他。
她性格一點都不軟的,陳岩這是第一次見識到了她的厲害,都有些不知道要怎麽辦。解釋動機是越描越黑,根本問題也不是他向她承諾一句不會去查,就能解決的。
“外邊很冷,先上車好不好?”
許嘉茗想說我又不冷,你冷關我什麽事,可鼻頭一酸,眼淚就已經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真的很沒用,吵架都吵不過,還要在外面哭出來。被他看到,也真的很丢臉,她匆忙用手抹去了眼淚。
陳岩哪裏想到她會哭,想及她之前的厭惡,雖怕她抗拒,還是将她抱在了懷裏。她沒有閃躲,就是眼淚不停地在流。
內心責怪自己,他為什麽非得如此不理智地去跟她計較?非得把她弄得生氣到哭?難道是怕她對他連生氣都沒有了嗎?
“嘉茗,這件事我應該主動來問你。”他輕拍着她的背,也并不想為自己解釋什麽,“你說的對,我這是超越界限了。”
“我不會再問你。要是你覺得有一天可以講了,就告訴我,好不好?”
“如果你在這邊生活上遇到了困難,這個我覺得我需要知道。”陳岩還聽到她的哭聲,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他從沒有覺得生活中的問題能如此棘手,但還是在這個時候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我生活上遇到了很大的挫折,我不告訴你。你能接受,但心裏會不會不是滋味?”
也從沒想到過她會是個小哭包,在他家時戰鬥能力可太強了。
陳岩松開了她,卻是想到了在雪山上時,見到她的哭泣。無比隐忍,不知那時的她,是不是因為家庭的變故而傷心。此時的她,不停地流着淚,看向他時,眼中都帶了埋怨與委屈。
他向她作出承諾,就會遵守。可看着這樣的她,他并不想如此有道德。
許嘉茗不知道為什麽控制不住自己的哭泣,她說過的,不會在外面哭的,可她也只能當作自己是被他氣哭的。
她不敢跟他講,她可以撐到有結果的。
她止住了哭泣,問了他,“你說的是,什麽困難?”
“缺錢了呗。”
她卻被他逗笑,沉重的話題被輕輕揭過,他不會将她想得苦大仇深,落腳于最現實也最無關緊要的金錢問題,“好啊,我要沒錢了,就問你借。”
“你在我這信用度高,可以多借點。”
“還不上怎麽辦?”
“先欠着呗,算複利。”
見她終于不哭了,陳岩心中喘了口氣,見她鼻頭都有些紅,更顯得楚楚可憐,他捏了她的鼻子,“先上車。”
回到了溫暖的車內,陳岩沒問她去哪兒,先抽了紙巾幫她擦了眼淚。之前覺得她說話有多狠,現在就覺得她有多可憐。
“哭什麽呢?多大點事。”
“我想魚丸了。”
許嘉茗剛說完,眼淚就又掉了下來。魚丸剛剛那麽信任她,等着她帶它出去玩。可她卻将它抛下,剛剛負氣時還想過永遠都不要跟他有聯系了。
感覺她就像抛棄了它一樣,狗很聰明,是不是也會察覺到她的變化?
“它在家幹嘛呢?”
把他氣了半天,結果她還在關心狗,因為狗又掉了眼淚,陳岩都要被她氣笑了,“它能在家幹什麽?睡大覺呗。”
見她終于停住,他将濕掉的紙巾扔在了一旁,又怕她再哭,忽然試探着吻了上去。
他的動作很輕,一場争執過後,又像回到了第一個吻,溫柔而小心。怕她不接受,怕她被之前的他吓到而心生抵觸。
兩顆都有些不安的心靠一個吻在彼此試探與安撫着,要相信愛的痕跡,要相信直覺,而不是被恐懼激發出的懷疑與猶豫。
恐懼曾保護了他們,不輕易将心打開,能避免受到傷害。多一分的打開,就會多一個缺口的風險。可一點都不打開,會少了很多的滋味。
他在她耳旁輕聲說着,“原諒我,好不好?”
“不想。”
“不想,不是不能,是不是?”
許嘉茗聞到了隐約的酒味,推開了他,“你喝酒了?還開車?”
“被查到了,我把車開成直線不就行了。”陳岩笑着問了她,“要不你來開?”
沒有考到駕照的她瞪了他,“你怎麽這麽讓人讨厭?”
“我也沒法像你這樣,這麽招人喜歡啊。”
許嘉茗被他這突然的一句話說的都有些害羞,系上安全帶後,就看向了窗外。
再回到他家時,許嘉茗都有些扭捏,這不明擺着是兩人吵了架,她還很沒出息地被他給追回來了嗎。
但李姨從不會讓人尴尬,只吩咐着兩人洗手,韭菜餅馬上要出鍋了。
許嘉茗坐在了客廳的地上,魚丸在她旁邊趴着,還以為它會有小情緒,結果它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作息都無比規律,到了瞌睡的點就趴在專屬的毯子上睡覺。
新鮮出爐的韭菜盒子又鮮又香,她餓到不行,一連吃了三個,還想再吃一個又實在吃不下,他把她的給她咬了幾口,解了饞。
吃飯時還接了個外送員的電話,她手機上開了門禁,讓人放在了家門口。
這兩天睡眠颠倒,又吃撐了,她很快就犯了困。
“上去睡午覺吧。”
剛才在他家樓上的經歷并不愉悅,況且他家中還有李姨,許嘉茗搖了頭,“我在沙發上趴會就行。”
看到了她眼神中的閃躲,這事的确該怪他,陳岩拿了濕紙巾擦了手,“我去你家拿錢包,順便幫你把外賣拿過來。你去樓上睡,晚飯我們一起跟李姨吃火鍋。”
他這人,總能給個讓人拒絕了都不好意思的方案,特別是最後一句,提了李姨。昏昏欲睡的她也不想現在坐車跟他回公寓,床上睡也會更舒服些,她還是同意了。
他帶她上了樓,進卧室時也沒開燈,她跟着他摸黑走了進去。聽到了抽屜拉開又合上的聲音後,床頭的燈就随即被打開,有了照明。
他的卧室很大,她也無暇欣賞,就脫了褲子上床。她上身就穿了件毛衣,穿着睡覺并不舒服。兩人雖有過親密,但在陌生的環境裏,她還是有些不适應,脫了後就立刻鑽進了被窩裏。
他沒有離開,坐在了床邊,燈也沒有關。
她翻了個身,面朝着沒有光源的外側。睡意襲來,卻還沒徹底昏沉。
他忽然問了她,“明天有課嗎?”
明天已是周五,沒有課,但她要去補習。閉上眼的她回答了他,“下午要去給人補習。”
“能請假嗎?”
“你有什麽安排嗎?”
“有。”
“什麽?”
“你能請假嗎?”
他可能一兩個月才來一次,她同樣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好。”
“睡吧。”
聽着她平穩的呼吸,這應該是睡着了。
這是她第一次進他的卧室,在這個頗為寬敞的空間裏,她只是小小的一團,縮在了他的床上。
有了問題,就要解決。
他需要做出妥協與改變。
他愛她,已經确認了她家中遭遇了變故,她會為此而憂心,但他卻不可以動用他的關系去查她。
也許這個變故,在他看來不值一提,可以輕易幫忙解決了,讓她不為這個問題煩惱。
可她不願意,也不想讓他知道。他要尊重她的意願,無法以為她好為出發點,去介入她最為隐秘的一塊。
他生活中慣常用的手段,一絲一毫,都不能用在她的身上。
這是他答應過她的。
對這段關系的把控,不應由這些手段來獲得。
控制欲,是不理性、甚至低等的本能。在感情中尤是,他不應該放任自己,跟随這種本能,去犯更多的錯誤。
這是她今天提醒他的。
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低等的,可此時在黑暗中,他卻放任了自己的本能。
睡着的她,就是他的。
他要将她藏在這,她是屬于他的。
他們會做很多的愛,會一同被愛折磨,愛不是舒服的,痛苦與折磨的襯托下,才有了更為極致的快樂與體驗。而這些最深刻的滋味,只屬于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