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落地北京時,許嘉茗提了兩個行李箱。

行李箱裏面裝了兩套她回國時帶的換洗衣物,剩下的空間都裝了爸爸的舊物。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回京州,想帶的東西有點多,又裝了一個爸爸的行李箱。

這些東西,她都會帶到溫哥華。以後搬家,又是多了許多物件上的牽絆。想起來都會有些頭疼,在外生活,總是要搬家。獨自居住,想要打造一個溫馨的小窩,可添置物件時又要顧及搬家的麻煩。

而她進入陳岩的家時有點震驚,他這是自己的寓所,卻簡約到像是剛搬家進來,滿足了最基本的生活場景,但還未來得及在家中細節上作點綴。

雜物很少,很幹淨,透露着生活痕跡的是茶幾上随意擺放着的充電線。她踏足之時,都下意識怕不小心弄亂了他屋子的整潔。

門口堆了幾個挺大的快遞盒,陳岩搬進屋,在玄關處一個個地拆了。

見他把拆出的物件随意扔在地上時,許嘉茗将東西撿起要放到櫃子上時,才發現這是女士衣物。

“給你買的,你外套太厚了。”

可他買的不只是外套,她手上拿的是針織衫與短裙,都是Miumiu的,真不知他怎麽會挑這個,“你挑的嗎?”

“我讓陳婧買的。”

陳岩哪裏懂女人的穿搭,也沒這個時間,內行的事交給內行人去做。讓人幫忙采購,當然要被中飽私囊,可他話音剛落,就拆出了一件吊帶。北京的天,也沒暖和到可以穿吊帶出門,做事也不必水分這麽多吧。

他伸手将東西遞給伸手來接的她時,發現她皺了眉頭看着手上的東西,他随着她的視線再看了眼衣服,才發現吊帶的領口上有刺繡的花邊。

陳岩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睡衣,他補充了句,“不是我買的。”

許嘉茗沒說什麽,只接過了東西壓在了最底下,她有自己的睡衣的。

兩人都沒成想,弄了半天都沒走進去,淨在門口拆東西了。許嘉茗看着這一堆衣物,“怎麽買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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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得越多,她能報的賬就越多。”

反應過來他的潛臺詞後,許嘉茗被逗笑,他的妹妹很可愛啊,“你不要跟她計較嘛。”

陳岩将最後一件衣服遞給她,看着她臉上難得的笑容,他逗了她,“你大方,就得我出血是吧?”

“那你總不能賴賬不給吧。”

“我打個八折給她。”

陳岩站起身,抱着一堆的衣服往裏走去,她抱着剩下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他的衣帽間挺大,但他的衣物只占了一半,分門別類地擺放着。相比之下,她的衣櫥就顯得太淩亂了些,但許嘉茗也不覺得羞愧。他的空間大,估計還有人幫忙收拾。

“衣服你有空收進去。”

“好。”

陳岩想讓她有事做,瑣碎的小事就好。已是正午,兩人還沒吃飯,他問了她,“想吃什麽,我帶你出去吃飯。”

“想吃番茄炒蛋。”

“我做的?”

“嗯。”

陳岩笑了,捏了她消瘦的臉,“你能不能有點追求,要一起去超市嗎?就在附近。”

許嘉茗點了頭,“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你這外套有點熱,換件衣服吧。”

“好。”

陳婧幫忙購買的衣服很好搭配,許嘉茗換了條牛仔褲配毛衣外套,就随他出了門。

家附近的超市,陳岩都鮮少去,除了偶爾夜跑,結束後去買瓶水。家中冰箱裏空蕩蕩的,她估計會呆十來天,就算兩人會出去吃,也有很多要買的,他拿了推車進去。

超市總是一個溫暖的地方,琳琅滿目的商品,充滿生機的綠色蔬菜,和色澤鮮豔的水果。許嘉茗喜歡清新的果味香氛,高昂的價格極力複刻出馥郁的果味,試圖讓人的神經得到舒緩。但比起這些蔬果時,香氛永遠不會有新鮮的感覺。

再一次逛超市,她有些恍惚,下意識地跟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往購物籃裏拿酸奶、橙子、櫻桃、荔枝,還有新鮮的楊梅。直到他去拿番茄時,她才想起家中的番茄,不知道她回去時是不是已經壞了。

如果時間能倒流到那個下午,讓她做完一盤番茄炒蛋,都無事發生,該有多好。

到肉類區,見他精挑細選着從牛羊肉拿到海鮮時,許嘉茗攔住了他,“少買點,吃不掉。”

陳岩依舊将手中的挑選好的鮑魚放進了推車裏,“那你就多吃點。”

他這個回答,相當于沒回答,許嘉茗也沒再管他,“鮑魚怎麽做?”

“煮粥。”

推車滿當當的車去結賬時,陳岩見她往花卉區看去,他還沒給她買過花,“想要什麽花?”

“芍藥。”

正是芍藥的季節,淡粉的花苞即将綻放;擺在上面供觀賞的花瓣已全部舒展開來,層層疊疊的,嬌柔而妩媚。她很喜歡這樣的生機與美麗。

“那你挑,我去旁邊拿花瓶。”

結完賬後,兩人各自拿着東西往家裏走去。

陳岩拎着兩個購物袋,旁邊的許嘉茗捧着兩個花瓶,買的芍藥、玫瑰和郁金香丢在了花瓶裏。

國內網購方便,超市就在附近,反而線上選購更為方便而快捷。獨自生活時覺得特地去趟超市、再拎着沉重的東西回家是浪費時間。與她一同去采購,她捧着鮮花同他一起回家,午後的陽光曬在了彼此身上,陳岩覺得這就是生活本身。

興許他之前被嘲笑冬天想不開跑去加拿大度假是對的,其實,內心不平和時,在哪裏都一樣。非得換個地方,的确是多此一舉。

到家後,是瑣碎的忙碌。屋子采光很好,是個晴天,陽光充足,照得人暖暖的。

許嘉茗将花修剪了插在花瓶裏,擺在客廳裏,簡約的客廳裏多了抹亮色,也有了點人味。她看了好一會兒的芍藥花苞,不知要等多久才能開花。

拿紙巾将地上的水漬擦幹後,她就進了衣帽間,将出門前脫下的衣物拾起,找到洗衣機後丢進去。再走回去将新買的衣服一件件地挂起。

這些整理的瑣事似乎能讓人內心平靜,無序的混亂在體力的消耗中消散,并找到一種秩序感。順風順水時,這些事顯得太無趣了些。

也許她會慢慢好起來,跌落到谷底後,好好生活的念頭逐漸複蘇。可傷痛只是暫時被放到了一旁,它會時不時冒出,讓人猝不及防地再次無助到絕望。從時間中學到的是,知道如何以更快的速度從谷底爬起來,雖然這樣的經驗并不具有通用性。

收拾到了最後一件衣物時,許嘉茗已忘了是什麽,拆開了包裝,拿出時看到了全貌,她都有些哭笑不得。他妹妹,也太直接了吧。

光澤柔和,手感軟糯,很舒服,是真絲質地的。本來就挺短的了,估計才蓋過臀,可還非得在兩側的下擺處剪一刀。

她當然不想把睡衣挂在衣架上,拉開下邊的抽屜,是他的內褲;換了個抽屜,是襪子;再換了一個,是手表。她沒了耐心,直接塞到了最上面的抽屜裏。

廚房的烤箱在工作着,已飄出了香味,陳岩在切番茄時,忽然被她從身後抱住,她依賴地将臉貼在了他的背上。

“收拾完了?”

“嗯。”

許嘉茗看他在廚房忙活着,忽然就很想抱抱他。他一直在陪着她,他好到讓她都有種何德何能的感覺。

其實,許嘉茗不喜歡對除至親之外任何人要求共患難的。人無法無底線地接住另一個人的壞情緒,遇上糟糕的事情,伴侶付出了能付出的,剩下的無力再給出時,也能理解。她甚至不喜歡考驗,将共患難當成是一種考驗,是違背人性的。

她沒有期待他能為她做到這樣,葬禮上的場面,她只需多想下,就能猜到是誰的幫助。

她知道他愛她,卻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他這樣地突破她的心理防線,已經不止一次了。

許嘉茗也很怕自己此刻會依賴上他,也許這種恐懼都是個僞命題了。但她很怕這種依賴不正常,爸爸不在了,他是她的庇護所。

她說過自己要做一個大人了,可還是虛弱到要躲在他的家裏,在這假期的尾聲,逃避着面對現實世界。

她害怕自己不夠獨立,害怕對他期待太多。

“你不要上班嗎?”

“明天去,今天最後陪你一天。”

“你要加班嗎?”

“準點下班,行不行?”

“不用,你這幾天工作都耽誤了,不用管我。”

“怕你在家裏餓暈。”

許嘉茗笑了,“我可以買零食,我還會點外賣。”

“那你午飯自理,我們一起吃晚飯。”

“好。”

老板忽然推了所有行程消失了幾天後,再次出現在了公司。就算陸遜知道了些什麽,也不會主動去提,前車之鑒在那呢。

陸遜卻沒想到,他還沒彙報什麽工作,回來後的老板就先喊了他去辦公室。他坐在了老板對面的椅子上,忐忑地等待着老板的發話。

“你先把手裏其他事放一放。”陳岩想了想,“那個重點項目,先交給王潇文,他做事很穩。”

陸遜愣了下,“好。”

陳岩喝了口咖啡,看着他,“不願意?”

“沒有沒有。”陸遜連忙否認了,心裏還是有點介意王潇文這個潛在對手,但老板這兒的主要任務都不讓他入局負責的話,才是大問題,“交給他,我也放心。”

“你那點心思藏着點,在我這別昏頭了去跟他搞內鬥。”陳岩明着敲打了他一下,“做好你的事情,該有的都有。做不好,我就讓他來。”

“知道的。王潇文說話做事滴水不漏,我是該學着點。”

看他還要表忠心,陳岩打斷了他,“行了,你別在我這妄自菲薄了。”

見老板不複剛才的嚴肅,陸遜也緩和氣氛地笑了下,“這不是學着您要謙虛嘛。”

“說正事。我們現在的重點放在抓經濟犯罪的證據上,證據鏈要有完整的閉環。”

陸遜點了頭,“這是個很大的工作量。”

老板的桌上已經放了一部分由他整理出的粗略文件,老板難得親自審理這些東西。在繁雜的關系與各種巧立名目之下,找出關系,并在關鍵信息缺乏時作出猜測。這是腦力活動,更是體力勞動。不假手于人,就得實打實花時間在上面,而不像其他的大多數事情,只需要分析判斷後作出決策。

這件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那就辛苦你加點班了。”

“孫老家的小兒子,是真的會被放出來?”

陳岩拿了沓文件到跟前,“還沒到動他的時候。”

“那為什麽要把他抓進去?”

陳岩擡頭看向了他,“你是一點腦子都不想動,等着我來回答你嗎?”

許永成這件事上,就算孫老是為求自保,但這就是掃了陳志雲的臉面。要是真什麽行動都沒有,要麽是陳志雲甘心接受了這一巴掌被人看笑話,要麽是來個大的,弄的人心惶惶。

此時,立刻動手,是不足以一擊致命的。對付流氓,手段可以不文明,但要程序正義。

孫老小兒子被抓,直接動到了至親層面,互鬥之餘,也會有中間人出來調停。至親遠不是陳志雲的重點,但還是要把戲演完整,明面上讓這件事就這麽過去。

畢竟,在孫老那,一個商人,算不了什麽重要的人。

這其中繞了個彎,陸遜被說了句,多想下後也反應了過來。老板雖讨厭人問蠢問題,但他此時顯然是心情沒那麽愉快,耐心都欠佳。

“孫老的小兒子鬧出過命案,那現在把他放了,經手辦這個案子的,是不是也要秋後算賬?”

“所以,讓他們內部的人去操作這件事。我們沒辦法,是不得不放。”

陸遜看着說話這麽雲淡風輕的老板,真到了那一天時,這随口一句的分量很重。老板做事再不遵守規矩,到明面上時,幹淨到不留證據。

陸遜也沒有再敢閑聊,但還是關心下多問了句,“要幫你定晚餐嗎?”

這桌上的工作量,更別提還有自己公司的事,是要加班了。老板自由,假期多,但趕進度時,一樣要加班。至于他的晚餐,有錢人真不是頓頓山珍海味,相反,就吃一盤沙拉。

“不用,謝謝。”

看着老板已經低頭看文件,陸遜站起了身。

“好,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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