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

第 64 章

北京的天氣很好,像是眷顧一個在雨季裏呆了将近半年的人,連着好幾天,都有太陽。

許嘉茗很喜歡陳岩家的客廳,每天都會呆在那兒曬許多的太陽。

這是一個無所事事的短暫假期,她并不無聊,習慣獨處的她會給自己找許多事情做。也不難察覺到,他也想讓她有事做。

他買了許多花瓶,還有新鮮的花束送到家。

許嘉茗将花束修剪了,插到不同風格的花瓶中,再在家中挑選着合适的地方擺上。之前買的芍藥遲遲不開,還壞了兩株,她查了才知道要将外邊綠色的一層外殼剝掉,會開得快一些。不過沒關系,新到的花束裏就有許多不同品種的芍藥。

布置好鮮花後,許嘉茗想着等她離開後,估計這些花瓶又要被收起,他不會是會打理的性格。但也沒關系,快樂很難,就算花期很短,能用錢買到都算賺了。

他還買了許多書寄到家裏。

許嘉茗愛看紙質書,常去家附近的圖書館借書看,可惜中文書不多,她大多看電子版的。這次過去,她可以帶些書走。

一半的時間裏,她都窩在客廳的沙發上讀書。讀的很雜,投入後,常忘了時間的流逝,過了飯點就随便吃點水果。她以為自己是讀不進去書的,可這種心無旁骛的能力,在很早的時候就被爸爸培養了,幾乎已成了她的本能。

書裏是找不到答案的,書更像是一種致幻劑,把時間打發在上面,躲避着現實。

許嘉茗還是會難受,白天時會獨自哭一會。特別是一次午睡時夢到了爸爸,醒來後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她分不清爸爸的去世是不是一場夢,當意識逐漸清醒之時,她躲在沙發上大哭了一場。

怎麽可能會輕易忘記呢?

從那一場哭泣後,她就不敢午睡了。她會在午後喝咖啡,坐在地上玩拼圖。

是陳岩教她玩拼圖的,要将拼圖劃分成多個區域,根據顏色與紋理,專注于區域進行拼接。她之前沒有玩過,太過在乎局部時,反而會對別扭的存在熟視無睹。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是拼了大半。都不知是要放棄,還是修整了重來。

玩拼圖無需調用全部的注意力,她不免不時地走神。還是會想起爸爸留存的照片,那些照片,包括一本家庭相冊,都被她帶在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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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喜歡過的女人呢,很優秀。于許嘉茗而言,她有些驚訝,原來爸爸喜歡性格強勢的女人。

至于自己跟那個女人的關系,不重要了。

許嘉茗得到過很多愛,對一個陌生的女人,她生不出恨意。比起恨,她更為好奇,那個女人為什麽會作出那樣決絕的選擇?她的爸爸,又有哪裏不好?

有愛不就能解決一切嗎?他們為什麽要分開呢?

如果放棄自己,能讓她得到一個更為自由的人生,許嘉茗應該是願意的。關于責任與虧欠,是他們倆之間的事。

爸爸已經走了,她如果非要有恨,也是為了爸爸。愛一個人,卻要失去一個人,很痛的。

這些問題,許嘉茗得不到答案,也不會去問。

身處于偌大的城市,許嘉茗沒有去什麽景點,也只是每天出去散一個小時的步,遇上飯點,随便買點東西墊肚子。

不久之前,她還因為畢業後就想來北京找工作跟他鬧脾氣。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裏,以後會在哪裏工作和定居。

她沒有心情去考慮這些,能想的東西很少,比如晚飯吃什麽。

許嘉茗不想出去吃飯,陳岩會下班後回家做飯。自己也沒厚臉皮到幹等着,她會去廚房陪着他。

他擅長時間管理,做飯在他那好像也沒有很累,肉會提前腌好,無需炖煮,直接放烤箱,再炒個蔬菜就好。為了顯得自己有點用場,她會拌個沙拉充數。

他做的菜都挺好吃的,特別是今晚的茄子煲,許嘉茗吃完一碗飯後,思想鬥争了一番,又去添了半碗飯,拌着湯汁吃了個幹淨。

自然是撐了,吃完就癱在了沙發上,碗都沒收拾。兩人沒分過工,但是他做飯,她就會洗碗,也談不上洗,就拿水沖一下,丢進洗碗機。

估計是碳水吃得多,許嘉茗癱下沒多會兒就打了哈欠,已經洗過了澡,她困得直接爬去卧室,才八點不到,就已經入睡了。

她卻是被一場噩夢驚醒,伸手摸了夜燈,床頭櫃上已放了一杯水,唇幹舌燥的她灌了兩口,壓下了心底的恐懼,只是噩夢而已。

許嘉茗放下水杯,還是有些害怕,她躺回床上想抱着他睡覺時,才發現他不在床上。她看了時間,已經十二點了。

這個點被吓醒,心中本就有些不安,許嘉茗掀開被子,下床去找他。

外邊的燈都開着,他不在客廳,許嘉茗走到了書房,門是關着的,隔音很好,聽不到動靜。她想直接打開門,卻沒由來地想起上次在書房發生的不愉快。

“偷聽”別人的電話,總是不對的。自己已沒了秘密,就算再不會聽到有關自己的事,不知出于何種心态,她不想聽到什麽不該聽的。

許嘉茗敲了門,“陳岩,你在裏面嗎?”

“在。”

聽到他的回應後,她開了門,鼻子已經先于眼睛一步,敏銳地聞到了煙草的氣息。再往裏看去時,書桌上放着打開的筆記本,亮着盞臺燈。他正将手頭的煙給掐滅了,煙頭上冒出的最後一縷煙在臺燈的光線上盤旋而上地轉悠着。

陳岩沒想到已睡着的她會突然過來,“醒了?”

許嘉茗點了頭,他身上從來沒有過煙味,半夜裏看到邊抽煙邊工作的他有些陌生,竟一時沒敢靠近他,“發現你不在。那我先回去繼續睡了。”

陳岩發現她有些怯生生的,他看了眼電腦後合上了屏幕,“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睡。”

她沒有等他,率先轉身離開,陳岩跟在了她的身後,一路将燈關掉。她進卧室後上了床,他去了衛生間,刷完牙後,又用了遍漱口水。

應該沒什麽味道,他就抽了一根,想提個神。不過他也知道,提神是借口,這些天抽這一根,已有了成習慣的征兆。這是個不好的習慣。

陳岩上床後,關掉了燈,将她抱進懷裏,“睡了嗎?”

睡得太早,驚醒後就沒了困意,她回了他,“沒有。”

察覺到她的冷淡,陳岩親了她的脖頸,“身上沒煙味,別嫌棄我行不?”

“沒有。”

“怎麽了?”

“如果你忙的話,不用做飯浪費時間的。不要對我特殊對待,好嗎?”

“女朋友不就要特殊對待嗎?”她就像個小朋友,小朋友是要慢慢哄的,他箍着她的腰,在她耳邊細語着,“跟你一起做飯、吃飯,是我一天中最享受的時間。”

“享受到要半夜去抽根煙釋放壓力嗎?”

“有點困,提個神。”

“陳岩,如果你有什麽壓力,可以跟我說。”

“工作有點多,別擔心。”

手在腰間摩挲着,還時不時揉過她的小腹,兩人許久沒有這樣親密的舉動。

她沒有拒絕,他溫柔地安撫着她,手不斷往上,很久了,動作中帶了些生疏與遲疑,生怕她覺得不舒服。

其實是舒服的,如此親密的距離,沒有要更進一步的打算,只是單純地在揉着自己,動作慢到她嬌嫩的皮膚能感受到他掌中的繭,劃過時癢癢的。

她的背貼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心髒的跳動。他埋在她的脖頸間,密密麻麻地親吻着她。

誰都沒有講話,兩人的身體藏在了灰色被單之下,掩蓋住了一切。他的手在T恤之中,在各自的慌亂與不安中,用身體的撫摸找回安定。

許嘉茗閉上了眼,當他的手心再次劃過小腹時,酥麻到她哼出了聲。即使她已經感受到了他的反應,他仍是沒有更進一步。

她問了他,“不做嗎?”

“沒有套。”

“哦。”她還是主動開了口,“那你明天買。”

“好。”

陳岩忽然放開了她,躺回了自己的位置,深呼吸地平息着。就算外送半小時就能過來,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表現的急切。

其實他今天的心情算不上好,參加了一場沒什麽意義的會議,因為要他發言,他必須去。遇到了一個很不想碰見的人,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當然,于他的情緒調節能力而言,這算不上什麽。

他也并非甜言蜜語,剛才對她說的是實話。他之前的工作與生活,沒什麽界限,家就是用來睡覺的地方。

這幾天她在這,工作總是無止盡的,在暫時結束後,他回家與她在廚房說說笑笑地一同煮菜,再慢慢享受一頓晚餐,是輕松而解壓的。

以後他們還會在漫長的夜晚做着愛。

許嘉茗趴到他的胸膛上,“背着我躲去抽煙,壓力很大嗎?還是心情不好?”

她無疑是敏銳的,他的手搭在她的背上,半攬着她,“還行,沒什麽。”

“陳岩,我不喜歡你這樣,心裏有事不跟我說。”

他沒有回答,許嘉茗心中略有些失望,等了許久,她準備躺回去時,就感受到了他開口時胸腔的震動。

“我今天去參加會議,遇到了一個人。”

許嘉茗察覺到他的不同,卻無法精準形容出來,只感受到了危險的涼意,“誰?”

陳岩沉默着,他從未向任何人講過,自己也不想反複回憶,只當成了不重要的往事。要向她開口,他覺得很艱難。

他不說話,她也沒有催他。

“我爸的出軌對象。”說出口時,他笑了聲,補充了句,“很早之前的。”

“很早是什麽時候?”

“快上初中那會兒吧,我意外發現的。”

震驚之後,許嘉茗卻是心疼到說不出話來。怎麽可能沒有陰影呢?如果能如他語氣中那番的坦蕩,他就不會因為再次見到了當事人而影響心情。

這是他心中的黑洞,深藏如他,當他向她展示時,她就必須要被強大的引力吸進去,進入他的黑洞之中,承受着他最黑暗的地方。

可是,就算是看到了他的黑暗,她也是不怕的。

“你當時,是不是很難受?”

“不,覺得惡心。”

他到現在,都在否認着最真實的感受,“這不是那個年紀的你應該去承受的。”

“那個年紀,也不算小,也該什麽都懂了。”

陳岩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心中有些煩躁,一句話都不想再提,“困了嗎?睡吧。”

“沒有。”許嘉茗很認真地親吻了他的唇,他不想提,她不會問;提到傷痛時,他有些暴躁,冷硬地拒絕對話,她會安撫着,“陳岩,我愛你。每一面的你,我都愛。”

陳岩不想再聽,忽然将她扯了壓在身下,問她,“無論怎樣,你都會愛嗎?”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雖然正遭受着至親離世的傷痛,可她依舊能給出愛的,給予有時比得到更快樂。而愛,就是不求回報的。

“會。”

許嘉茗說完,就感到了一陣悶意,被拉扯上來的被子将兩人包裹着,再無一寸肉身展露在外。而她,像是進入了他的黑洞,靈魂與□□,都要被他吞噬。

“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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