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
第 65 章
許嘉茗已經買好了回溫哥華的機票。
夏季的學期很短,七月份就結束。之後她就會去紐約實習,房子還沒顧上租,她沒有收入證明,在那租房可能有點難。但這事也肯定能解決,頂多麻煩點,等過陣子再說。
這個假期也很短,她想在國內多呆幾天,翹了第一周的課。
她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假期即将結束的緊迫感,下半年都沒什麽長點的假期,沒辦法回國。明年春天之前她肯定會回來一趟,要去看爸爸,可能聖誕假期就回國過了。
如果她聖誕回國,可以把魚丸帶回來。想起魚丸,她心軟到愧疚,好久沒有陪它玩了,不知道它會不會很想她。等她這次回去,她周末要把魚丸接到自己家裏,捎上它最喜歡的墊子,帶它去家附近的公園遛彎。
陳岩對它太兇了,從不允許它進卧室,搞得它都不會去二樓。她會打開房門,讓它進自己卧室的。
歸期在即,許嘉茗忽然很不舍得離開。回去後,她又是一個人了。也許要到七月份,她才能再見到他。
昨晚的他,帶了些許的脆弱,但也只是一瞬。他不需要她的安慰,越強大的人,自尊強到将安慰視為一種恥辱,強大的另一面是會吞噬自己的。
但安慰不一定是要說出口的,她懂他,理解他,能夠去接納他另一面的情緒,就夠了。
沒有進入過親密關系之前,許嘉茗不懂愛情是什麽,覺得若是遇不上喜歡的人,也沒什麽損失,她一個人過得也挺開心的。
可愛上他,醒來時看到他,還是會有心動的感覺。她有了很多高濃度的快樂,吵架時也會生氣到爆炸。情緒會被他牽動,是不會像一個人時那麽平和的。
但她是不願意再回到一個人時的生活的,雖然那時的她看上去一切都很好,但她知道,那時的她,冷漠而吝惜自己的感情,太過在乎自己,也太會保護自己。與人保持着得體的距離,不會有什麽執念與強求。
這點,她像爸爸,爸爸也沒有教過她這些。
因為陳岩,剛開始只是喜歡,被他很好地愛着,她漸漸學會了去愛一個人。她并不吝惜付出與表達,給出愛,看到他的開心,是能讓自己幸福的事。
在這樣灰暗的日子裏,許嘉茗能做的是去愛他,愛魚丸,愛動物,愛花草。将愛給出去,她應該會快樂一些。
Advertisement
許嘉茗下午去逛書店,挑了幾本想看的書,在文具店裏都流連許久,她對可愛的貼紙、便利貼毫無抵抗力,買了許多。
回家後,她想着應該不會再買什麽東西,就拖了行李箱出來。空間可能有點不夠,拿出東西,先将書塞進去,再整理着剩下的。
正在收拾時,她就聽到了開門聲。這才五點多,還沒到他的下班點,她朝玄關處看去,沒看到人,就聽到了鑰匙落到瓷盤上的清脆響聲,随即而來的是他的換鞋聲。
小區的安保很好,想多了,哪裏會發生什麽入室搶劫,她轉回頭接着收拾東西。
陳岩一進門,就看到她坐在地上,旁邊放着行李箱,她正在收拾東西。
“你在幹什麽?”
聽到他的聲音,許嘉茗并沒有回頭看他,接着将手邊的貼紙塞進縫隙裏,“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兒?”
許嘉茗覺得他這個問題好奇怪,她只能去溫哥華啊,将東西塞完,他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擡起頭看他,發現他正盯着她。眼神中沒有一點回家該有的溫柔,她反而感受到了壓迫感,像是不滿于她的遲疑,在催促着她回答。
“溫哥華啊。”
“什麽時候?現在嗎?”
許嘉茗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兇地說話,難道是下班早了,他還沒從工作狀态中切換,把她當下屬訓嗎?
但她還是脾氣很好地回答了他,“過幾天,我今天買好機票了。”
“哪一天?機票給我看一下。”
手機在茶幾上,許嘉茗斜過身體撈過,解鎖後找到行程單遞給他,也沒說話。
陳岩接過她的手機,還有一周多,這已經比開學時間晚了,買的是經濟艙。回去的機票,應該是他幫她定的,他卻一直沒有做這件事。
許嘉茗見他皺眉看着手機,看完之後,也沒說什麽,将手機丢在了沙發上。
“你怎麽了?工作不順利嗎?”
陳岩見坐在地上的她擡頭望着自己,他忽然蹲了下來,伸手摸了她的頭,想跟她說些什麽,卻始終開不了口。
他想一直瞞着她,可又覺得他該告訴她。從風險性考慮,他該選擇後者。
“沒什麽,有點累。”
“那你今天就不要做飯了,我給你煮飯好不好?”許嘉茗抓住揉着她頭發的手,“你要不要泡澡?”
“不用,我點了外賣。”陳岩低頭看了行李,“怎麽拿出來了?”
“我買了點書帶過去。”
“運過去不就行了,拎着沉。”
這一趟,他不能送她過去。
“運費太貴啦,反正是順便。”
許嘉茗忽然身體向前傾,親了他一口,“溫柔點嘛,別對我這麽兇。”
陳岩下意識就否認了,“我沒有。”
許嘉茗笑了,沒有提醒他剛才的臉色多有臭,“有也沒事,反正我也呆不了幾天了,可以忍你一下。”
陳岩被她的揶揄逗笑,可兩人都心知肚明,只有幾天就要再次暫時分開了。異國戀是難熬的,每次習慣了朝夕相處後,就是離別,再次回到沒有對方的日常。
他忽然吻上了她的唇。
行李攤了一地,女人坐在地上,男人傾下了身與女人接吻。正是落日時分,晚霞灑在了他們身上。絢爛到有些刺眼,可他們誰也沒有在意這無關緊要的細節,只下意識閉上了眼,與對方作着唇舌間的糾纏。
男人單手抱着她的後腦勺,像是想将女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那樣就永遠不會有分離了。
茶幾上的芍藥已經開了,層層疊疊的淡粉色花瓣,在一場盛大的夕陽下顯得嬌豔無比。如此的美麗,卻不被專心接吻的兩人看到。
綻放到極致時,就已經注定了凋零。一期一會的芍藥,只能在當季時多買些,延長着花期,盡量多記住些初夏的美。
陳岩放開氣喘籲籲的她時,在她的耳旁呓語着,“嘉茗,留下好不好?”
許嘉茗看着他,之前每一次,都是他離開。這一次輪到她要走,情到濃時,她不想走。但她不可以,她已經沒有任性的資格了。就算再依賴他,她也要按着自己的規劃走。
但她卻沒法看着他說出不好,恰好此時門鈴聲響起,她推了他,“去拿外賣吧。”
她在逃避,他又何嘗不是強人所難,“好。”
吃飯時,兩人都刻意不去提離開的事。
陳岩後天可以擠出一天時間,能帶她出去逛一下,兩人認真讨論着去什麽地方,逛哪些景點。
讨論了半天,列出了三四個備選的。許嘉茗的方向感有些糟糕,聽了半天都弄不清他跟她說的那些街與路線,他幹脆說帶她騎自行車,教她認一遍路,騎累了就帶她去吃涮肉。
吃完晚飯時間尚早,陳岩陪着她坐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電視很無聊,他也無聊地順手幫她捏肩。
許嘉茗疼得看向了他,“好疼啊,你輕點。”
“太緊了你。”陳岩說完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又補了句,“多動,別總保持一個姿勢。”
許嘉茗看見他剛才臉上的遲疑,還想着難道是最近看書導致僵硬嗎,可他這偏偏找補一句,她也不得不反應了過來。
她不想跟他講話,拿遙控器換了個臺。可也沒什麽電視好看,新聞都還沒開始播放。
陳岩也沒說什麽,又陪她看了一會兒後,沒了耐心,在她耳旁說了句,“我有點累了。”
“那你先去洗澡啊。”見他不說話,一副擺明了他要休息,她也不能看電視的架勢,她只要認命地起了身,“我去給你拿衣服。”
陳岩笑着起了身,跟在她身後,她去了衣帽間,他進了卧室。
許嘉茗進了衣帽間,拉開抽屜拿內褲。這幾天過得很快、也很慢,慢到她幾乎都忘了這件睡裙的事。
睡裙還在原地,抽屜被合上之際,又被再次拉開。第二次合上時力道很重,不知是惱怒,還是難以啓齒的自責。
陳岩出來後,床上已放了衣物,卻不見她的蹤影。他拿着毛巾邊擦頭發,邊出去找了她。她不在廚房,也不在客廳,應該是在洗澡。
他之前挺嫌棄另一個衛生間是雞肋的,沒什麽用處,但他也懶得折騰,能住就行。他回卧室前,順手将外頭的燈都關了,只留下了過道上的燈。
許嘉茗洗完澡,看着垂挂着的睡衣,她夏天會穿吊帶裙,但也不至于穿這種尺度的。當然,這裙子,也不是讓人穿出門的。
她擡手拿過睡衣,這裏面應該是不能穿內衣的。可這麽薄,不穿的話,會太明顯了些。可她也并不抗拒這樣的新嘗試,這在床笫之間,都算不上傷大雅。
她穿上後,只看了鏡子一眼,就關掉了燈,走了出去。
陳岩正躺床上随手翻着一本她放在床頭的書,是推理小說。她洗得有些久,他看書速度挺快的,看了個開頭都快被吸引時,房門被打開。
他合上了書,正将書放到床頭櫃上時,卧室的燈熄滅了。他的手停在了床頭櫃上,只要按下開關,床頭的燈就能亮起。
陳岩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他沒有開燈。在黑暗之中,聽着她走過來的腳步聲,緊接着,床墊微下陷,她爬上了床。
不論什麽天氣,卧室內一條薄被就夠了。他洗完澡,覺得有些熱,還沒有蓋上。他以為她要掀起被子鑽進被窩時,下一秒,她就坐到了他的身上。
糯滑的下擺垂在他的腰際,真絲應該是讓人感到舒服的,可是,他卻覺得很癢。癢到“啪嗒”一聲,他打開了床頭燈。
床頭燈是暖黃的,她的皮膚很白,烏黑的發絲垂在了肩頭,剛吹完蓬松而輕盈,卻是增添了一絲魅惑。
睡裙是淡粉色的,陳岩再一次近距離地看到了領口處地精致花邊,花邊之下的曼妙,挺拔與平坦,美到他想伸手又不敢輕易拆開。
他很慢,像是要帶她回味着第一次的感受,在她耳旁絮叨着,問她知不知道,他上班時在想什麽,下班開車回家遇上堵車時在想什麽。
她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她已經能切身感受到了他在想什麽。
許久之後,意識都即将模糊之際,他終于放過了她,許嘉茗趴倒在床上時。
“嘉茗,愛我嗎?”
許嘉茗無聲地流着淚,無關悲傷,累到虛脫時,她就想哭一會。她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如果不愛他,她為什麽要被他這麽欺負。
她還是惱火,發洩地回了句,“不愛。”
“你再說一遍?”
剛才的他太過于恐怖,她偏過了頭,“就不說。”
陳岩忽然下去,躺到床上時就已經将她抱在了身上,動作輕柔地将她打濕的發絲捋到了耳後,再次問了她,“愛我嗎?”
許嘉茗不肯服輸,“你先說。”
陳岩看了她很久,很認真地對她說,“嘉茗,我愛你。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要記住,我很愛你。”
許嘉茗被他看到害羞,心被他的話填到不能再滿。就算是他語句中的限定條件,她也都理解成了剛才的事,剛才的他,實在是讓她覺得害怕。
她成了一個不好意思的小孩,她總會下意識躲避太過強烈的感情表達,無措到只想偷偷将這強烈緩緩吸收,獨自平複了再淡定地給出得體的回答。
可他并不會給她躲避的機會,許嘉茗只能同樣認真地回答了他,“愛,我很愛很愛你。”
又膩歪了一陣後,她實在是累了,想從他身上下去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床單濕了一片,根本無法睡覺。她踢了他一腳,讓他去拿床單過來換。
他做事倒是利索,下床前還拿手機設了個鬧鐘,把手機丢在床頭櫃上後,就出了卧室去衣帽間找床單。
許嘉茗想去洗澡的,可實在沒力氣動彈,也不知幾點了,她随手抓過他的手機,正看完手機打了個哈欠要将手機放下時,一條微信信息進入。
她不是有意要偷看他隐私的,手機處于解鎖狀态,無需打開微信也能看到信息。
發信人是她的朋友,周卓。
“你不能瞞她一輩子,我覺得你應該告訴她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