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章

第 75 章

許嘉茗很少見他這樣的疲态,就算她比他年輕,她也沒他精力旺盛,她總要睡好多懶覺。

“那你就趕緊睡覺呀。”

“就只有這一句嗎?”

“你最近工作很忙嗎?”

“挺忙的,半天的休息時間都擠不出來。”陳岩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卻沒打算放過她,“最近沒時間去紐約,忙完就有空飛過去了。”

她完全沒這個意思,就被他這麽曲解了還給她解釋,她都不知道該回些什麽,“哦,你妹妹是挺想你的。”

“那你呢?”

一直在被他追問,許嘉茗惱了,“你來紐約跟我有什麽關系?”

她對外人一直是禮貌的,跟他再次有聯系以來,她頂多是不回,卻不會對他沒好氣地講話,陳岩當聽不懂她的情緒,就事論事地回答了她,“來找你。”

“那你得提前問我有沒有時間。我沒空的話,你也別把飛一趟的帳算到我頭上。”

“你下班時間和周末沒有空嗎?”

“我有我的事情和安排。”

“比如呢?”

許嘉茗挺煩他這理所當然的樣子,氣得沒過腦子地回了他,“約會啊。”

陳岩沒了笑意,“跟誰?”

她也沒怕他這忽冷忽熱的态度,“關你什麽事?”

她說的應該是氣話,陳岩卻難以判斷真假,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沒法出國。從工作到生活,一切都處于風險之中,不由他掌控。

“我提醒你一下,你還是我女朋友。我覺得跟異性約會,不太好。”

這也是陳岩對自己的道德要求,他不會與異性有非工作以外的約會,工作的話,也是在辦公或公共場所進行。飯局更是,不會單獨吃飯,他可以攢個局。

沒有伴侶時,他就是這樣的行事規則。跟異性單獨吃飯,只有一種可能,他對這個人感興趣。

在男女交往這一塊,是沒什麽模糊地帶的。陳岩見過太多了,男女之間沒什麽純粹的友情,他最好的哥們,都不會頻繁聯系的,遇上事找對方幫忙都不一定有空吃飯,打個電話就行。怎麽可能到了異性朋友上,就有不同?

其實他不會對她明确提出這個要求,在相愛的基礎上,他只要給到她全部想要的,關系就是穩定的。同樣,她也在一直給他最想要的。

此時,陳岩卻是不夠理智地跟她說出了這句話。

他這語氣,搞得她思想出小差一樣。按照他的前提,他說這種話就是在懷疑她的人品。更何況,他的前提是不存在的。

“我也提醒你一下,我們早就分手了。”許嘉茗生氣時的語氣态度反而很好,“我這還有點事,先挂了。”

她說完也沒等他的回答,就直接挂了,将手機扔到了一旁。

煩死了,被他吵醒,還得被他氣,周末的好心情都被他給破壞了。

聽到一聲喵叫,許嘉茗彎下腰,将春分抱到懷裏,揉着它的毛。見它嗅着自己的脖子,嗅完再看着她的臉,像是要與她建立更深的感情。生着悶氣的她被單純的貓貓安撫到,見它還要往她臉上湊,她笑着想親它一口時,剛剛被她扔掉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她看了眼就挂斷。可他依舊不依不饒地打。

許嘉茗不想跟他這麽幼稚,再一次打來時接了就罵,“你這是騷擾,知道嗎?”

陳岩知道自己說話沖動了,兩人現在見不到面,他不想有任何誤會。剛要解釋,就看到她同他一樣坐在了床上,氣呼呼的面孔,生氣時也很可愛,她連罵人都不會。

“那你去告我啊。”

“滾。”

許嘉茗剛罵完,春分就吓得跳出了她的懷抱,跳下床後,都沒敢呆在房間,一路跑到了卧室外。

她也沒法跟貓解釋,我罵的不是你,該滾的人不滾。

看着屏幕上這一場鬧劇的陳岩實在忍不住笑出聲,“我在我床上呢,能滾到哪兒去?”

“你愛滾哪兒就滾哪兒。”

“我道歉,行不行?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這麽個道歉的方式,兩人說的都不是同一件事,她也懶得跟他掰扯,“你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陳岩并不習慣直接表達想法,特別是會暴露弱點的,對她也如此,也許是夜晚的疲倦讓人軟弱,想說一會兒真話,“想多看你一會兒。”

他忽然如此認真,被他盯着,許嘉茗無法面對他這樣複雜的目光,下意識躲避了他的眼神,此刻她也忘了,自己是可以關掉視頻的。

一個白天,一個黑夜。在時差的間隙裏,兩人短暫地無聲陪伴。話不由衷,難以決斷,顯得沉默尤為真實。

再多的理智、狠心與自我壓抑,也鬥不過人性最原始的欲望。

被封閉的感官逐漸打開,不再是單一的、如死水一般的平靜,她的感受失而複得,會生氣,會期待、想要被愛。

還是會在開心的時刻下意識譴責自己,想用“難道你忘了爸爸了嗎”來将開心收回。可這句黑暗咒語她用過太多次,功效性已明顯減弱。

許嘉茗感受着他的疲倦,生出了想對他好的念頭,卻仍舊沒有講話。

陳岩看着她,想起她離開的那一天,她提着行李獨自離開,頭也不回,對他決絕而無情。他不能挽留,他沒有信心她會回頭。

他知道悲傷是要獨自消解的,可他還是沒能在旁邊陪着她。

“嘉茗......”他想說很多話,卻選擇了不說,他不想為自己解釋,也不想利用她的恻隐之心,只是呓語一般低聲地說,“我很想你。”

許嘉茗沒有回應,只是像對魚丸一樣耐心而溫柔地哄着他,“頭疼就早點睡。”

“還生我氣嗎?”

“有點。”

“那我明天打視頻來哄你,好不好?”

聽到哄字時,她的身體莫名感受到一陣酥麻,她像是變成了貓,被他捋了毛,她卻不能舒服地往他身上蹭,想要更多的愛撫。

“再說吧。”

“好,你那邊早安。”

見他還沒挂,她說了句晚安,才結束了視頻。

挂斷後,許嘉茗又躺下,提着被子埋進了被窩裏。酥軟的感受尤在,稀薄的空氣讓她的呼吸略急促,心跳得很快。

藏在密閉的黑暗空間裏,她才敢向自己承認,她很想他。

九月的北京,一場雷陣雨過後,有了降溫的征兆。白天還不明顯,到了夜裏,吹風時還是披件薄外套穩妥些。

陸遜忙到暗無天日的狀态,有了轉變的跡象,仍舊忙,壓力更大了些。從前工作之餘的消遣有很多,現在什麽都不幹地發一會兒呆,就已經是放松了。他面前給自己豎的胡蘿蔔是徹底結束後的度假,找個安靜的地方,徹底躺一周。

這樣的事,他應當是不鮮見,但這次還是特殊了些,老板成了局中人,危險系數直線上升。

想想都覺得神奇,大概一年前的這個時候,老板厭惡被卷入其中,搞得陸遜也被遷怒了,兩頭難做人。

牽一發而動全身,孫家門下一人被抓後,事态迅速擴大,反應再慢也知道了對方這回的目标是誰,要做到何種地步。這不啻于一場貼身肉搏,輸了不僅是自己,是一個家族的命運。在這個利益鏈條上,親至血緣,遠達受過照拂的。前者更為痛苦些,從雲端降落,即使仍有遠超常人的富貴為支撐,卻再沒了呼風喚雨的能力,又哪裏來的門口羅雀,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這場仗,格外兇險。

行動前有若幹嚴密的計劃與推演,在真正進行時,對方不可能按照你預設的打法來回應。不要低谷對手,更不要高估,高估會讓人在極其低級的地方不設防。如果運氣不夠好,就會被對手逆風翻盤。

沒有一場仗是萬無一失的,陳岩的前期準備做到無以複加,也不會生出一絲懈怠。就算篤定勝利屬于自己,也要作出争搶的姿态。否則,本該屬于你的,都不會給你。

對于中間地帶的勢力,即使能确信這些人會保持中立,不會介入。陳岩依舊選擇不餘力地拉攏,确保孫家不會出現他意料之外的外援。

于陸遜而言,老板沒有像上次一樣在一旁觀戰,而是深入其中,他也要陪同着去與關鍵節點的人物見面。

興許是孫家被追打得狠,疲于奔命時沒了該有的頭腦與算計,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讓陳家停手。畢竟,陳家只有一個兒子。

老板與關鍵人物在包房談事,陸遜沒有參與,這種高級別的會面,他一般都在外候着。包房外,是嚴密的安保,陸遜不知這些安保的具體身份,但不難看出,這些人的出身。

會面結束,從電梯坐到一樓的大堂,車已經在外備好,老板卻忽然吩咐了句,換輛車。

陸遜不知發生了什麽,但他不會問為什麽,直接照做。上車之後,也沒有按着原先的計劃去下一個目的地,而是結束了今天的所有行程,回了酒店。

可回酒店後,老板也沒有去原先的住處,随機換了一個房間。

陸遜一同進了房間,查閱了消息,原先那輛車已到達停車場,并沒有出任何事。他看着老板,老板沒什麽表情地倒了杯水,沉默地喝着。

陸遜不知道,老板剛才的舉動有什麽用意,是聽到了什麽風聲,還是他刻意讓一切都處于随機的變動之中,讓人無從猜測他的行蹤。不過陸遜很快就能知道答案,當他看到安保徹底換了一輪,并且更多了些時,就不難猜到,大致發生了什麽。

陳岩喝完半杯水,将任務布置下去後,陸遜就離開去辦了。除了必要的見面,其他具體事項都能交由旁人去辦,他看起來沒什麽事,只需要接收着來自各方的消息。

實際上他的大腦無法停止高速運轉,局勢瞬息萬變,他需要随時應對、給出明确的決策讓人去執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沒那麽淡定。他像是在懸崖上吊着,被藤蔓扯着不上不下。他用力抓着絕對不會讓自己掉下去,但一直被拉扯着,壓力之外,也足夠讓人煩躁。

但他擅長掩飾,不會讓人察覺了他的情緒。他也知道,對手同樣處于這種心境,大概率還更糟糕些。

沒什麽緩解情緒的措施,熬到最後就行。

許嘉茗不知如何界定兩人的關系,他逐漸又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會聊天,會視頻,但一層紙窗戶誰也沒有去戳破。

她每天都會獨自散步,生活中的絕大多數問題,她都會在散步時想明白。

這是被爸爸訓練出的習慣,遇事獨立思考,作出自己能承擔的決定。久而久之,她不喜歡跟人讨論自己的選擇與生活難題,只會在思維卡住時去獲取更多的信息。

興許她是狂妄的,她不需要旁人的開導。別人能考慮到的層面,她作為最了解自己的人,怎麽可能想不到?

很多時候,需要開導的人,是尋求push而已。

她不需要這一個步驟。

在一次又一次的散步中,她越來越确定一件事,她想要放過自己。

但許嘉茗開始不确定,他是否想回到過去。兩人的聯系沒戀愛時那麽熱絡,可他每次又撩撥着她,卻不提何時來找她。

她知道他很忙,但她不能理解,他為什麽不能給個确定的期限。

這樣的行為,挺渣男的。

就算再心動,許嘉茗也不想搭理他。婉拒他的視頻,信息卻正常回。

然而跟他的破冰,是她生活的分水嶺。她不再總是宅在家中,她漸漸敢去嘗試打開感官、做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紐約的劇院很多,好餐廳也很多。閑暇時間裏,她會找餐廳享用一頓美食,再去看一場音樂劇。

回到家時都挺晚了,他要問她在幹什麽,她也如實說,然後再說一句我睡了,就結束對話。

陳岩當然察覺到了她的異常,挑着她的周六早上給她打了視頻,她也沒理由拒絕。怕打擾了她睡覺,他這裏晚上十一點時,才給她打過去。

這個懶豬,卻還在睡覺,睡意朦胧地接起電話後,他喊了她,她才醒過來,拿了手機看他,還要說一句煩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陳岩看着她沒有講話。她沒有穿他的T恤,穿了件黑色的吊帶,沒什麽花邊,不知是睡裙,還是睡衣。

她側趴在了床上,睡相還很差,被子都掉落了沒裹在身上。白皙的肌膚,純黑的吊帶,沒有多少布料,幾乎包裹不住什麽,強烈的視覺沖擊讓陳岩忽然就有了反應。

重壓之下,他哪裏有心思想這個?就算知道她這幾天對他不滿,他也沒法去解釋。

可陳岩沒有想到,僅是看到她,白天承受的壓力,就像是迅速找到了宣洩口,想要釋放出去。只有排解掉,才能去迎接第二天新的壓力。

她還閉着眼,渾然不覺地想要再眯一會,他喊了她一聲,“懶豬,別睡了。”

許嘉茗沒有睡,只是習慣性閉眼發會兒呆,聽到他忽然叫她懶豬,低啞的嗓音,像是他躺在了她旁邊。

她睜開眼,看到屏幕裏的自己有些露,但她也懶得動。這也沒什麽,夏天她在家經常這麽穿。

他就看着自己不說話,她有些惱,他大清早地打過來,還不講話。她剛想問他幹什麽的時候,就聽到了他有些沉的呼吸。

彼此都身處在安靜的房間裏,一點動靜就聽得無比明顯。

許嘉茗的腦子還沒醒過來,不知道他怎麽了,難道是身體不舒服,打電話給她?可打給她也沒用啊。

陳岩看着她茫然而懵懂的眼神,飽滿卻是被她壓在了身下,她也不覺得難受,他的呼吸又重了幾分。

“你怎麽了?”

“你穿的是什麽?”

“睡裙啊。”

“為什麽不穿T恤?”

“在烘幹機裏。”

許嘉茗想說你不會這麽刻板吧,就又聽到了他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而他的視線,沒有聚焦在她的臉上。

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試探着問,“你在幹什麽?”

“你說呢?”

她的臉唰得紅了,一時都忘了動彈。都不知是要拿被子裹住自己,還是挂了視頻。聽着他的喘息聲,她竟然沒用到沒斥責他。

身體的記憶也逐漸複蘇。這是一場只屬于他們彼此的游戲。

許嘉茗咬了唇,忽然開口回答了他,“你在想我。”

“知道我想你哪兒嗎?”

“知道。”

“那你那兒想我嗎?”

“想。”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了他的喘息,知道他在盯着自己,她的指尖劃過胸前,撥弄着吊帶,就是不扯開。

“能不能讓我親?”

“不能。”

“為什麽?”

她就是不給回答,她一向知道如何折磨自己,陳岩抑制着沖動,“那我能親你哪兒?”

“哪裏都不能。”

“真小氣。”

看着她将吊帶終于扯下時,雖并未多裸露半分,腦子裏想到她不給親處的溫暖時,陳岩控住不住,将手機扔在了一旁。

看不到他的臉,卻聽到他在喊着自己的名字,許嘉茗拖了薄被,裹住了自己的身體。過了好一會兒,他重新拿起了手機,再看到他的臉時,她不好意思地率先開了口,“這麽快啊。”

她的嘲笑并不能打擊到他,陳岩笑了,“等我去紐約給你過生日。”

許嘉茗沒有再含糊,剛才都那樣的了,她要再推辭,都不是矯情的問題了,“好,我等你。”

以為她還要拒絕的,對她忽然的承諾,陳岩一時都不知說什麽。估計他白天用腦過度,此時很多餘地解釋了句,“我沒那麽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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