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演員

好演員

大概是壓抑太久,許謙澄宣洩般哭得撕心裂肺,翟耀忍了又忍,實在腦仁疼。

“同桌你冷靜一點,我不會說出去的。”翟耀無奈地說。

過了好一會,傾盆暴雨才轉為淅瀝小雨。許謙澄靠牆坐在地上抱着膝蓋,抽抽噎噎地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翟耀在他旁邊坐下來,拆了個棒棒糖塞嘴裏,“那次你的畫紙被人從樓上扔下來,我恰好撿到一張人物眼部素描。商允的眼睛挺好認的,尤其是他右眼角下邊那顆痣。後來又聽說你和他是同一所初中畢業的……”

許謙澄把臉埋在胳膊裏,悶聲悶氣道:“沒錯,畫冊是我的,裏面每一張素描都是我畫的。”

他告訴商允,李詩瀾和他曾經是很好的朋友,是為了幫他才說畫冊是她的。

李詩瀾一度很喜歡顧時未,而顧時未似乎對她也很有好感,但始終是若有似無點到即止,所以兩人雖然走得很近、看上去關系不一般,實際上并沒有談戀愛,頂多是暧昧。

可大家似乎就這麽默認他們倆是男女朋友,顧時未也沒有解釋。有不少人酸的要死,很嫉妒李詩瀾。

畫冊那件事像是連環追尾的車禍,李詩瀾情急之下為許謙澄挺身而出。而她這個舉動,令自己成了衆矢之的,成了每個人眼裏的一根刺,不拔不痛快。而李詩瀾性格很硬氣,誰敢罵她,她一定要狠狠怼回去,誰敢動她,她也一定要還回去。

所謂的撕逼打架,其實是她在反抗、在保護自己。可她的舉動,卻讓大家對她的欺淩越來越嚴重。

許謙澄顫聲說:“高嵩曾經追過李詩瀾,但被拒絕了,可能李詩瀾說了一些讓他沒面子的話,所以他懷恨在心。那些有關李詩瀾在校外的謠言都是他散播的,沒有一件是真的,可大家照單全收,不停地用來攻擊她……”

翟耀:“所以在她出事後,你去找了高嵩?”

許謙澄慘笑道:“然後被打得很慘。”

翟耀沉默了一下,又問:“那商允呢,他豈不是很無辜?”

“無辜嗎?”許謙澄目光呆滞道,“一開始或許是吧,因為我的畫冊,因為顧時未的一句話,他也被當成了惡意針對的對象,只不過沒人敢動他,所以他的處境還算好。李詩瀾出事之前給我發微信,說她撐不住了,要找人幫忙。之後……”

之後很多人都看到那天李詩瀾和商允吵架。可能是她向商允求助,但是被拒絕,所以徹底絕望了。

翟耀想起食堂大戰處罰結果的事:“你不是第一次把事情推給商允了吧?”這算由愛生恨嗎?

“你以為我願意嗎?”許謙澄掰着手指,出神地說,“即使我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也不會有人相信。不僅不信,我也好,商允也好,處境只會越來越糟糕。”

“高嵩就那麽一手遮天嗎?”翟耀狐疑道。

許謙澄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得有些鬼畜。

“我走了,你把自己整理好吧。”翟耀站起來拍拍褲子,漫不經心地說,“別忘了去找班主任。”

許謙澄怔了怔,小心翼翼地說:“同桌,這件事……”

翟耀咬碎棒棒糖,說:“我不會說出去的。”

許謙澄稍稍松了口氣,正在他低落失神時,聽到翟耀再度開口。

“你說得對,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沒資格對人說教。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讓朋友替我承受這樣的事,”翟耀走到門口,在關門之前停下腳步,“我也不會這麽對自己喜歡的人。”

教室門徹底關上之前,一道壓抑的哭聲流瀉出來。

周一晚上放學後,學渣們的集體自習開始。他們一百人分在三個教室,有老師帶着他們學習。

翟耀接到通知去往自習室,看到商允和宋清宴坐在最後一排。

“怎麽就你們倆,另外幾個朋友在別的教室?”翟耀在商允前桌坐下,随口問了一句。

商允靠在椅背上看向他:“空座那麽多,你一定要坐在我前面嗎?”

“朋友你怎麽能這樣拒人千裏呢,”翟耀一本正經地說,“我是想,如果遇到不會的題,我們可以一起學習一起研究啊。”

商允沒說話,宋清宴怒了:“你諷刺誰呢?”

翟耀心很痛:“我什麽時候諷刺誰了?”

“誰不知道商允是全學年組倒數第一,你前六百名的和他讨論學習?”宋清宴梗着脖子眯縫眼,一副痞子相地質問。

翟耀都快憋不住笑了,強忍着說:“宋同學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同學之間互幫互助。高二一共就622人,這前六百名也沒什麽意義。”

宋清宴眯眼放狠話:“我把你打成二百五,你就不用在這裏和我互幫互助了。”

話雖如此,現在形勢對他們不利,黑皮也只能過過嘴瘾。等翟耀轉過身去之後,宋清宴咬牙切齒:“連轉校生都敢調侃你了啊允。”

商允:“別叫我。”冷漠。jpg

宋清宴無語,暫時忍下這口氣。

不多時,一個男老師走了進來。他是政治組的一位年輕老師,姓挺特殊——花,叫花莳。本來年紀就不大,還長了張娃娃臉,脾氣性格又很随和,在學生中很有人氣,不過也經常被開玩笑,什麽花花、花美男、花莳作死,他也不生氣。

花莳把抱來的卷子交給坐在前面的同學往後傳,自己搬了張椅子在講臺前坐下,一邊擰開保溫壺一邊說:“以後各位同學的自習由我負責,其他科目的老師會給大家準備複習資料。我呢,就陪你們一起做題寫作業,你們要是遇到不懂的題,像是英語數學什麽的盡管來問我。”

他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枸杞水:“反正我也都不會。”

噗。翟耀差點把棒棒糖吐出去。

花老師不要求他們保持安靜,反而鼓勵他們多交流。

“我覺得這卷子上的題,在座各位應該都不怎麽會。與其自己一個人悶着亂寫,不如讨論一下。人嘛,各有所長,就算總成績偏低,也總有突出的一科。我們取長補短,互相幫助,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萬一就讨論出正确答案了呢!剩下讨論不出來的,留着明天一起去問英語老師……”

花老師才28,卻像個老頭子一樣喜歡磨叨。可惜排名在這個層次的學生,大部分都無心向學,不管他說什麽,還是各幹各的,有的甚至拿出手機來打游戲。

倒是宋清宴竟然挺認真地在那裏做題,一邊做還一邊嘟囔:“這單詞念什麽啊?”

商允轉着筆,無所謂地說:“不認識,放棄,下一題。”

“不是……”宋清宴有點為難,“你這一路讓我不認識的就放棄,放到現在前面沒答幾道,後面已經剩的不多了。”

商允盯着題目,試圖翻譯:“什麽時候你穿過深水太快,你什麽空氣箱,它什麽在裏面……翻書找吧。”

他拿出英語書,刷刷刷翻了一通,半天都沒動靜。

宋清宴探頭探腦地說:“找到沒有啊?”

商允:“你有印象是哪個單元的嗎?”

宋清宴:“我哪有印象!”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商允晃了晃他的英語書,新的和剛發下來一樣,“不然查詞典吧。”

宋清宴一陣頭大:“這滿滿一張卷子你就認識個how are you和李華的名字,查詞典得查到明天早上。再說光查到幾個單詞有用嗎,你能連成一句話翻譯出來嗎?”

商允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能?”

翟耀趴在桌上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筆袋都被怼到了地上。宋清宴陰恻恻地說:“轉校生你是癫痫發作了嗎?”

“不好意思,”翟耀坐起來整了整領帶,忍笑說,“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他正要去撿筆袋,商允已經幫他撿了起來遞到他身邊。

翟耀抓住筆袋另一端,用口型無聲地說:“難為你了,李華~”

這些題是專門給成績倒數的學生準備的,以基礎知識為主,主要目的是讓他們在複習中學習。

商允的實力,翟耀已窺到冰山一角。這些題目對他來說實在過于簡單乏味,真是難為他要在好兄弟面前裝傻充愣到這種地步。

翟耀的笑容有點收不回去,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他眉毛很黑,襯得眼睛特別亮,笑起來神采飛揚,格外有感染力。

商允的嘴角不易為人察覺地收縮了一下,看了眼筆袋上的名簽,說:“還好,李華的名字至少比‘翟光翟’好認識一些。”

翟耀:“……”淦,字寫得好看了不起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