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和你
我和你
一觸即發之際,體育老師突然出現在門口,氣動山河地吼道:“都在這幹嘛呢!”
翟耀反應很快,上前一把摟住商允肩膀,沖老師招手說:“沒事啊,我們想跟校隊的學長學習打籃球!”
他感到商允的身體有些僵硬,于是摟着他的胳膊又收緊了一點,暗示他不要在這個時候拆臺。
商允和高嵩這倆貨湊一起準沒好事,體育老師才不買賬:“該上課的上課,該訓練的訓練,沒事別往一起湊!”
翟耀笑容滿面道:“好的老師,知道了老師,沒問題老師。”
他哥倆好似的摟着商允離開體育館,等附近既沒有老師也沒有校籃的人,這才放開手。
“別辜負口哨哥一番心意。我走了。”翟耀收起那副做小伏低的表情,潇灑地揮手走開。
最近天氣越來越熱,翟耀本就體溫偏高,體育課跑了幾圈,又在倉庫搬器材忙活半天,他出了一身汗,運動衫貼在後背上十分難受。
現在還是自習課時間,操場上沒人,他走到體育館外的水池前脫掉運動衫,摘掉眼鏡放在一旁,擰開水龍頭撩起水洗臉。
水管裏的水很涼,令身體迅速降溫,十分舒服。翟耀洗完臉直起身,甩了甩被打濕的頭發,正要暢快淋漓地吐口氣,突然發現商允沒走,就站在他身後十步遠的距離。
翟耀下意識抓起衣服擋住身體,随後動作頓了一下,又放下了手。
都已經被看光了,還擋個屁。
“诶呀你這人怎麽這個樣子,”他做出嬌羞的表情,造作地說,“竟然偷看人家脫衣服,經過我允許了嗎!”
商允難得沒有立刻怼回去。
他本來是要走的,可是翟耀脫掉上衣之後,他也不知怎麽,忘了要走開的事。
翟耀身材很好,小麥色的皮膚寬肩窄腰,一點贅肉都沒有,精悍又不誇張的肌肉均勻包裹着骨骼,透着少年人獨有的青春氣息。只是背上密布着一片可怕的傷疤,形同一張網。
這片傷疤自他右側肩胛覆蓋至腰側,連右臂也未能幸免,一直蔓延到手腕內側。
平時穿着長袖看不到,誰能想到他身上會有這麽大面積觸目驚心的疤痕。
“雖然我也知道我好看,”翟耀拿起運動衫套上整理好,若無其事地把眼鏡戴上,“但你一直這麽盯着我,我會誤會的。”
商允轉開視線:“體育老師,是你讓人叫去的嗎?”
“別,我可背不起這麽大的鍋。”翟耀皮笑肉不笑道,“你和高嵩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和我又沒有關系,我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事實上,體育老師的确是他去買飲料的時候,讓同學去找來的。誰讓他是如此愛好和平。
他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倒退回商允身邊:“不過呢,我勸你還是乖一點。你口碑人緣這麽差,我把事情經過都說出來了你還是被留校察看,不該收斂一下嗎?再過不久高嵩他們就畢業滾蛋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啊朋友。”
“像你一樣嗎。”商允看着他,“以前聽說高嵩把韓拓打得不敢見人我還不信,不過看到剛剛在體育館裏那一幕,也不是沒有可能。”
翟耀差點被氣笑:“你這人怎麽分不清好歹呢?”
商允轉開視線,眼神和語氣都淡淡的:“有的事,你不該管。不是誰都蠢到什麽都看不出。”
翟耀怔了一下,這話什麽意思?讓自己離他遠點,免得引火燒身?
見翟耀盯着自己發呆,商允冷冷道:“看什麽?”
“看你好看啊。”翟耀回過神來,開玩笑說,“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商允:“什麽。”
還能問什麽,無外乎那些被添油加醋的恩怨情仇罷了。
翟耀:“你平時都是怎麽背英語單詞的?”
商允:“……?”
翟耀很認真地說:“顧時未的筆記我大致翻了一下,說實話感覺不适合我。本來背單詞已經很頭疼了,用了他的方法還要背什麽根什麽綴,什麽單詞構成和詞素,太麻煩了。”
商允嘴唇動了動,半晌才說:“你問我?”
“啧,咱倆什麽關系,這又沒有外人,有必要接着演嗎。”翟耀沖他眨眼,理所當然并得寸進尺,“要是能順便再給我講一下語法就更好了。”
商允:“……我和你,什麽關系?”
翟耀用胳膊肘輕輕怼了他兩下,挑眉說:“當然是那種不為人知的特殊關系。”
商允的眸光明暗閃動,盯着翟耀看了一會,說:“我從來不背單詞和語法。”
翟耀:“啊?”
商允:“看一眼就記住的東西,不知道能給你講什麽。”
翟耀:“……”你咋不上天呢!
回到教室後,酒瓶底問翟耀為何臉色如此凝重,翟耀說他受了一點刺激但不要緊他還撐得住。
他拿出顧時未的筆記猛抄,心說也不怪商允這麽遭人恨,那張嘴簡直能把人逼瘋。
不過……
他實力那麽強,為什麽要裝成年級墊底的學渣,做個顧時未那樣頭頂光環的學霸男神不好嗎?
下午許謙澄缺了一節課,老劉讓翟耀轉告他回來之後去辦公室“喝茶”。
放學的時候同桌還沒有回來,翟耀等到班裏人都走光了,在二樓溜達了一圈沒找到人,想了想又上了五樓。
美術教室亮着燈,翟耀走過去敲了敲門,裏面傳來砰一聲,聽上去好像什麽東西倒了。
“許謙澄你在裏面嗎,班主任找你呢。”翟耀試探着問道,“我是你同桌,能讓我進去嗎?”
過了好一會,門內傳來咔噠一聲。翟耀開門進去,看到美術教室亂七八糟一片狼藉,他同桌光着腳站在地上,身影單薄得像一張紙。
“我幫你收拾,你去找班主任吧。”翟耀一步步踏入那片淩亂。
許謙澄弱弱地攔住他:“我自己來就好,同桌你快走吧。”
翟耀一擡眼,看到他脖子上有道紅色的勒痕,瞳孔瞬間縮緊:“這是怎麽弄的?”
許謙澄急忙扯緊衣領,紅着眼圈搖頭:“沒什麽,真的。”
“高嵩還是宋清宴?”翟耀步步逼近,沒意識到自己的樣子有點兇。
許謙澄被他的神情吓到了,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不……不是,他只是開玩笑……”
翟耀看到同桌做錯事一樣縮在角落,壓着胸口湧動的惡氣說:“你以前去找高嵩打架的勇氣呢?就算失敗了,挨揍了,反抗總比現在這樣好。”
許謙澄像是被逼急了,猛地擡頭顫聲說:“你懂什麽?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了好嗎!我反抗過了,你看看我的下場!如果我想退出這場游戲,會比現在更慘!”
翟耀沒有說話,只是仰頭嘆了口氣。事實上他不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這種被逼到絕境、在恐慌中被絕望淹沒的感覺,沒人比他更懂了。
“李詩瀾那本畫冊,”翟耀看着跑去一邊找鞋子的許謙澄說,“其實是你畫的吧。”
許謙澄的身影赫然僵住,仿佛一團凝固的液體。在死一般的寂靜之後,這團液體崩潰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