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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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離魏無羨那般近,藍忘機這一拉扯,可以說将雅正二字全然抛到腦後,更顧不上前一秒他和魏無羨還在鬧不愉快,連忙扶住魏無羨,眼神裏滿是掩藏不住的關切和心痛,道:“魏嬰,魏嬰!”
魏無羨的大口大口呼喘着,聽到藍忘機的聲音只覺得胸口更是悶痛,他不得不閉上眼睛,企圖躲開藍忘機這焦急難過的眼神。可這模樣落在藍忘機眼中,則是坐實了火藥裏就是注入了什麽有毒的東西。
不然從昨天到現在,魏無羨都沒有出現過這種症狀,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溫家人又做了什麽新型毒藥。
藍忘機急得嘴唇都顫抖起來,手也緩緩摸向魏無羨的手腕。
就在藍忘機的手馬上就要探上魏無羨的手腕,計劃着先緊急為魏無羨輸入幾分靈力時,魏無羨卻忽然擡手,啪的一下,将藍忘機的手打到一旁。
魏無羨努力将自己的視線移向別處,道:“多謝含光君好意。可眼下事出突然,我必須趕緊回去拿上陳情,也不能讓江澄他們等我太久,含光君,你還是趕緊先去支援你們藍家的人吧,失陪。”
于是魏無羨也不等待藍忘機的回答,更不敢擡眼看藍忘機是何種表情,轉身就跑進了營帳。
藍忘機僵立在原地,可他也是知道在目前緊張的情勢之下,孰輕孰重。
他雖然很擔心魏無羨的身體狀況,可魏無羨又是什麽樣的人呢,藍忘機就算有心想要保護他,可魏無羨需要時時被藍忘機護在身後嗎。
避塵劍柄的花紋已在手心裏刻出了痕跡,藍忘機一咬牙,轉過身抽出佩劍,然後騰空而起,向着藍氏營帳的方向沖了過去。
可他才剛禦劍到了半空沒過多久,就聽見下方的幾處營帳,紛紛傳來爆破的聲音,爆破聲所在的位置皆是近日江氏和藍氏門生休息歇腳的營帳,藍忘機不由得低頭看下去,這一看,血液差點都凝固了。
爆破聲最大的位置,就是方才魏無羨這幾日駐紮休息的,位于最偏僻的營帳。
這下藍忘機實在顧不得太多,轉身下去就要去尋魏無羨,可面前火光陣陣,藍忘機剛落地,就見一個漆黑的炭盆正骨碌碌,湊巧似的滾到藍忘機的腳邊。
盆底破了個大洞,同原先就積起的一層厚灰一起,已經分辨不出哪些是原來的積灰,而哪些又是新燒毀的炭灰。一并被沖擊出來的,還有昨夜的浴桶碎片,以及那片原本是雪白、可又在頃刻間被火焰濃煙染黑的中衣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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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硬的炭盆,尚且都在這場爆炸中難以幸免....
還有這件魏無羨剛準備送還給藍忘機的、上面還在滴水的未幹中衣...
藍忘機望着被擊垮的營帳,竟是一步路都走不動,就連張口喚出心底之人的勇氣都沒了。
他仿若失了魂,直沖着焦黑的營帳一步步挪了過去。
生不見人也就算了,難道....
不知是被濃煙熏得,還是被心裏的無力絕望感沖擊的,藍忘機只覺自己眼眶熱的生疼,自然而然的,他也就沒意識到,一襲白衣在這火光沖天、黑煙彌漫的營帳間有多麽明顯。
躲在暗處的溫家人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機會,對準藍忘機就擊發出了一陣炮火。
藍忘機雖然心急如焚失魂落魄,可他并未完全喪失掉理智,頃刻間便轉身化出忘機琴,對着那火光就是一陣反擊,可使出的靈力居然沒能打到對面,取而代之的,則是半空中的一個符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側過頭去,只見魏無羨沉默着從火光裏走出來,全身像是在血水裏泡過一般,一手拿着還在往下滴答淌血的陳情,另一手是他那許久不用的靈劍随便。
宛若修羅。
聽到了琴音的魏無羨,默默擡起頭看向藍忘機,只是這動作好像遲緩了一些,藍忘機急忙奔上去,二話沒說攬着魏無羨就上了避塵。
魏無羨窩在藍忘機的懷裏,不由得痛呼出聲。藍忘機的嘴唇顫了顫,想說些什麽,可還是沒有開口。
魏無羨方才已經是用最快的速度沖進營帳,想也不想就将桌上的陳情攥在手裏,這動作已經夠麻利,他望着還有數步遠的火光正向自己逼近,甚至還有點想笑。
這群溫狗,傻了吧唧的,想不到我的動作,能快過你們的炮火吧?
但魏無羨還沒來得及得意多久,餘光忽然就瞥到了放在角落處的随便。
若是魏無羨就這樣貿然撤出去,這把從年少時期,由江楓眠親自贈予,又替他镌刻上随便二字的正統仙劍,怕是就要葬身在溫家人的火海彈藥裏。
如此一來,雖然以後魏無羨倒是能以這個絕佳的理由,應對周圍人詢問他為何不佩劍的說辭。
可魏無羨真的舍得嗎?
沒了這把仙劍,魏無羨的過去還能稱得上是完整嗎?
金丹已經沒有了,這把仙劍若是再沒了的話,那他魏無羨活了十九年人生的意義又在何處呢?
魏無羨一向覺得他的運氣極佳,你看,蓮花塢遭到襲擊的時候他沒有死,剖丹給江澄只有五成把握的時候他挺了過來,身無靈力被扔下亂葬崗的時候,他還是活着從那裏走了出來。
既然這樣,那為什麽不賭一把?
魏無羨輕巧的将身體歪到床榻邊,以他認為應該是此生最快的速度,拿起了他唯一的佩劍。
啊,果然沒有人,能在所有賭局裏百戰百勝的。
身上傳來的灼燒感太過強烈,魏無羨的心髒猛的劇痛起來。
可眼下沒有時間讓魏無羨多想,他一手握随便,一手執陳情,狼狽的向外奔去。
此番,同昨夜被藍忘機按在桌前上藥,不小心與藍忘機對視的那一次,究竟哪回,才是最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