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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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在聽到魏無羨的痛呼之後,連忙放開魏無羨,給他二人稍稍留出了一些距離,他不敢抱的太緊,生怕把懷裏的人弄疼。
畢竟這對于藍忘機而言,這也是兩人為數不多的,擁抱的經歷。
可魏無羨還是痛的呼出了聲。
藍忘機雖然心痛,也顧不得魏無羨滿身的血水、已經把他的白衣染的紅一塊黑一塊,懷中的魏無羨,比當年在姑蘇聽學、碧靈湖除水祟時不知道輕了多少。
但他不可以放手。
魏無羨如今全身染血,腳底的鮮血甚至順着避塵在滴答往下流,藍忘機雖然松了些力氣,可攬在魏無羨肩上的手卻沒有移開半分。
藍忘機很害怕,他隐隐有種預感,若自己就這樣把手松開,他就再也抓不住魏無羨這個人了。
方才沒有攔住魏無羨是他疏忽,沒有陪同魏無羨一起去拿他的武器是藍忘機大意,如今,我只求你撐住....
魏無羨一手握着陳情,一手拿着随便,雖然已經站在避塵上,被溫家人偷襲的營帳已經在腳下被炸成灰燼,可魏無羨耳中的轟鳴聲卻還在繼續。
他勉力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被火焰染紅的樹林,有血跡順着額角流下,全身是火辣辣的疼痛。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今日之情狀,同魏無羨從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中,不得不倉皇出逃時的狼狽相比,那時候,他至少還有一條命在。
很奇怪,即便魏無羨被燒傷炸傷至此,身體頂多也只是感到僵硬,除卻心髒傳來劇烈的刺痛,魏無羨居然絲毫沒有感受到還有哪裏在疼。
耳邊風聲呼嘯,魏無羨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有人救了他。
還是到目前為止,看他最不順眼的藍忘機救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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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情于理,魏無羨總應該對藍忘機說一句謝謝。
如果方才不是藍忘機反應迅速,把魏無羨抱上避塵迅速逃離,僅憑借一把,主人失去靈力、無法使用且不能禦劍的随便,這樣的魏無羨,在溫家人的眼皮底下,還能遭遇些什麽呢?
他方才已經快被溫家的火藥炸的心脈受損,若沒有藍忘機突然把他帶走,他還能活多久?
魏無羨低頭看向藍忘機環在腰上的手臂,藍忘機本就應該一塵不染,此時此刻全身上下卻被魏無羨的血染的黑黑紅紅,好不精彩。魏無羨試圖張口說些什麽,喉間卻迅速湧上一股腥甜。
含光君....平時這麽仙的一個人,可不好被自己的血弄髒了....
魏無羨微微合目,咬着牙閉緊口,将心頭血全數咽了下去。
現在不是他說話的時候,即使眼下的情狀并沒有好到哪裏去,魏無羨也不想再給藍忘機添麻煩了。
藍忘機現在不僅救了你,順便還一邊護着你,一邊和溫家人對抗....
如果沒有橫在魏無羨面前的忘機琴,藍忘機只憑一只手,怎麽能支撐的住魏無羨的這副破敗身體呢。
這樣的魏無羨,總要為藍忘機做點什麽啊....
魏無羨僵硬的擡了擡拿着陳情的那只手,昨夜藍忘機替他包紮的繃帶,果不其然又裂開了,讓魏無羨感到稀奇的是,方才他經歷了那麽一場慘烈的火藥彈襲擊,這塊紗布,竟然還有小部分,牢牢的包紮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得不說,藍忘機這個人,無論做什麽事,都會将它做到極致極優。
紗布上面裹挾着爆炸掀起的顆粒塵土,有血水汩汩而下,魏無羨此刻已經看不清內裏的傷口是何種狀态,一旁又添了大概十幾處密密麻麻的新傷口,同原來左臂上的舊傷,争先恐後的向外嘩嘩流血。
而魏無羨的心髒從爆炸起,就一刻也不停的傳來刺痛,這痛不似之前的針紮,反倒像是一把錘子,極有規律且頻率極快的,同魏無羨的心跳節奏一樣,一步一動,一呼一吸,都傳來劇烈的痛感,仿佛再這樣敲打幾下,這顆心髒就要完全罷工一般。
也是,若按魏無羨目前的體質,所有的痛覺,自然是讓心髒盡數承擔。
魏無羨又咽下湧上喉間的一口鮮血,此刻他居然有點慶幸,現在的魏無羨是以背對是姿勢朝向藍忘機的。
這樣也好。
若是魏無羨被藍忘機看到,再被藍忘機那副心痛的表情注視着,這次恐怕真的要把魏無羨送走了。
魏無羨慢慢彎了下手臂,不錯,還能動。
藍忘機一手撫着忘機琴,同樣也在看魏無羨有無任何不适,魏無羨擡手的一瞬間,他的左手立刻扶了上去,道:“魏嬰?可還是疼?”
疼啊,當然疼,雖然你地方沒問對,但你這問的不是廢話嗎?
魏無羨張了張口,很想反駁這一句,可開口卻啞了嗓子:“呃——”
喉嚨像是被火灼燒般,幹啞疼痛,聲線也不複以往,或輕快活潑,或冷意森然。
而是一種類似于聲音被抽走了般,只能發出幹巴巴、且又難聽的喑啞。
若不是魏無羨如今的神智,在心髒傳來的間歇性疼痛作用下,還能保持幾分清醒,魏無羨簡直都要懷疑,發出這種聲音的人,究竟還是不是他自己了。
藍忘機聲音顫抖,道:“魏嬰,你的聲音....”
魏無羨被藍忘機環抱在前面,藍忘機看不到他的表情,可為了讓他放心,魏無羨再一次開了口,道:“沒....”
他還沒說完,可他卻再也說不下去,或者說,再也講不了多餘的任何一個字了。
真的,魏無羨如今怎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沙啞至極,甚至還帶着幾分呼吸不暢的急喘,仿若下一秒就要斷氣身亡,明明如今的魏無羨,除了渾身是血和爆炸留下的傷口、心髒劇痛,其他的地方分明好好的啊?
自魏無羨加入射日之征以來,已經有不知道多少批的溫家死士,一波一波的前來暗殺自己,他什麽樣的暗器沒見過,方才營帳內的火藥,想必是加了一種,能讓他的嗓子暫時沒法說話的毒藥吧。
不知是不是魏無羨的錯覺,他感覺到身後的藍忘機似是顫了一下身形,但這時間短暫的,讓魏無羨都沒來得及留意,藍忘機整個人就貼到了魏無羨的背上,一手抱着魏無羨的腰,一手使出弦殺術抵擋偷襲的溫家人。
耳邊傳來藍忘機低磁的聲音:“魏嬰,先別說話,靠緊我。”
呵,果然是出現幻覺了,為什麽魏無羨聽着此刻藍忘機的語氣,竟然覺得有一絲溫柔,或者說,聽着讓人覺得他快要哭了呢?
果然又是他魏無羨出現幻覺了。
一白一黑兩個人影共乘一劍,這目标對于溫家人來說算是非常大了,魏無羨雖然被炮火炸過一次,從衣着上讓人辨認不出來,身上有一大半的血也染紅了藍忘機的衣服,可藍忘機的白衣抹額在這林間仍舊顯眼。有眼尖的溫家人認出了他們,高聲喊道:“藍忘機和魏無羨都在這裏!別讓他們跑了!!”
魏無羨看着這一場景,心說包圍圈馬上就要來了,自己就這麽看着,怎麽也有點不太道德。
今日他若死在這裏也就算了,橫豎都是命,可怎樣也不應該把藍忘機拖下水啊。
魏無羨心一橫,擡起僵硬的左手,将陳情橫在面前,笛孔方才也受了爆炸的影響,滿是黑灰,魏無羨輕輕将它們吹了出去,這幾縷灰果不其然又落到了忘機琴上。
唉,他真不是故意的,他真沒想把藍忘機的琴弄髒,藍忘機就應該是一塵不染完美如璧,要不是礙于如今魏無羨的嗓子被火藥熏啞了,他真的很想馬上和藍忘機道個歉。
人啊,總要會适時的說聲對不起和謝謝你。
魏無羨終于擡起了陳情,可單手要怎麽吹笛?
更別說魏無羨方才經歷了一場爆炸,這副破敗身體,能不能禁得起怨氣和鬼道的折騰另說,随便還在魏無羨的右手裏,剛才若不是為了把随便搶出來,魏無羨何至于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他當真無法把随便舍棄掉。
藍忘機此時正帶着魏無羨,一邊躲避溫家人的包圍,一邊對溫家人進行反攻。
魏無羨忽然一擡手,着實把藍忘機吓得不輕,以至于他連聲音都變了:“魏嬰?”然後他看了一眼魏無羨,對着魏無羨伸出手道:“魏嬰,你先把随便給我,我幫你背在你身後,這樣可好?”
魏無羨吃力的點了點頭,藍忘機此舉真的是幫了他大忙,不過魏無羨也挺奇怪,為什麽他明明此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藍忘機竟然就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随便的問題被解決之後,魏無羨便努力撐起僵硬的左臂,拿着陳情橫在身前。
藍忘機一看便知他想做什麽,可魏無羨眼下受了重傷,能保持清醒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斷不能再讓他動用鬼道,于是他伸出手握在魏無羨的手腕,急道:“魏嬰!你現在不能再吹笛了!”
豈料魏無羨對此置若罔聞,雖然受了傷,可手勁卻仍舊沒有受影響,抓着陳情還是要往唇邊送,藍忘機則是一直抓着魏無羨的手腕,就是不讓魏無羨吹笛。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誰也不讓誰,正當魏無羨在思考一會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數步之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靠!魏無羨?魏無羨!你沒事吧,魏無羨?!”
魏無羨艱難的仰起頭,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頭頂上流下的溫熱液體糊住了他的眼,雖然如此,可魏無羨仍舊一咬牙,擡手擦了把臉上的血,在看清來人之後,想也不想就直接從身後把随便抽出來,丢到正在趕來的江澄那裏。
江澄一臉懵的接過随便,他正禦着三毒,另一手紫電,對着溫家人見了就甩,紫電雖好,可它畢竟是條鞭子,某些時候的靈巧度并不能和劍相提并論,是以魏無羨把随便扔向江澄的時候,江澄習慣性的一接,竟然就這樣握住了劍身。
然後不可思議的一幕居然發生了,随便,竟主動出鞘,護在了衆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