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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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最兇險的一關之後,眼下衆人最心急的,就是魏無羨和藍忘機何時能恢複意識。
在這之間也不是沒有來偷襲的溫家人,而他們完全沒想到的是,溫情居然藏身在姑蘇藍氏的營帳,在見識了溫家人的來路打法後,竟正大光明的給藍江兩家人提供情報,致使溫家人在戰場上節節敗退。
江氏裏有一些新招來的弟子對此表示不忿,還專門去找江澄抱怨,而江澄卻坐在一旁淡然道:“現在倒是想起魏無羨的好了?你們之前那麽怕他,現在知道沒他不行了?更何況,當時若沒有溫情在,誰能救回魏無羨的命?沒有她提供的情報,戰場上又要多死多少人?”
面前的桌案上正擺放着一包包珍貴藥材,都是之前在俘獲包括溫情在內的溫家人後,收繳而來的物資。江澄看着那一捆捆藥,忽然想起昨日他問溫情時的那段對話——
“魏無羨的金丹靈力,是在被溫晁扔下亂葬崗後,就出了問題嗎?”
溫情道:“确是如此。亂葬崗怨氣深重,就算是強若抱山散人,在那種環境裏也要小心應對,更何況溫晁其人生性殘暴,魏公子在被丢入那裏之前,指不定受過多少內外傷,再加上當時應有化丹手溫逐流在側,所以....”
江澄急道:“那他的金丹是被溫逐流化去了嗎?”
溫情道:“以我目前的醫術,很難斷言。當初江宗主你被我救下時,若不是你自己說,你的金丹是被溫逐流所化,我是診斷不出你的金丹是如何消失的。魏公子同理,他的金丹,究竟是被溫逐流所化,還是被亂葬崗的怨氣侵蝕消散,以我目前的醫術,我無法判別。但無論如何,如今的魏公子,是在沒有靈力的情況下,在射日之征的戰場上戰鬥至今的。至于在這之後,魏公子的靈力能否修複,還需我再加以觀察治療。”
江澄将手撐在桌案上,捂臉不語,良久才發出一聲長嘆,溫情以為江澄沒有再說什麽,正要轉身出去,卻聽到江澄忽然道了一句:“多謝。”
藍忘機睜眼時,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
他望着藍氏營帳頂棚的卷雲紋微微出神,很快他便反應過來,自己竟何時躺在床上?又是睡了多久?魏嬰呢?魏嬰如何了?
他剛猛地坐起身,右手腕便傳來一陣劇痛,讓藍忘機整個人都弓起背,蜷坐在榻上,而魏無羨此刻正安靜的睡在藍忘機的旁邊,床榻的裏側,呼吸平穩,全身上下被純白色的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
之前的火藥将魏無羨的全身都燒成重傷,就連他的頭發也被灼掉了一小半,而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雖然魏無羨重傷至此,可他發頂的呆毛不僅保留完好,還翹的十分精神。
藍忘機躬身之際,偶然間就這樣瞧見了這縷呆毛,盯着它好一會,忽然伸出左手悄悄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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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的呆毛似是從來沒有這樣被玩過,被藍忘機的手指一撥弄後,又忿忿不滿的彈了回來,而藍忘機卻不知怎得,好像同它較起了勁,亦或是因為如今的魏無羨全身燒傷,他只敢觸碰魏無羨這一處地方,于是溫情提着藥材和工具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咳....”她忍不住出聲,打斷了藍忘機此刻有些孩子氣的舉動,努努力咬緊了後槽牙沒有笑出來。
藍忘機倒是面色如常的回過頭,颔首道:“溫姑娘。”
溫情将手裏的東西放下,道:“含光君,您如今的靈脈需要好好養護,每日應服藥三次,靜坐調息一次,藥方我已經在您昏睡的時候,交給了澤蕪君,他會交待藍氏的醫修每日為您配好相應的藥材,您需要按時服用。”
她觀察着藍忘機的臉色,心說怎麽會這麽差,雖說藍忘機生剖靈脈,于他身體是會有不可逆轉的損傷,但藍忘機平時勤加修煉,靈力充盈,比起當時魏無羨生剖金丹來說,怎樣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于是她開口道:“含光君,您可否再讓我診斷一下?”
藍忘機道:“多謝溫姑娘好意,但不勞溫姑娘費心了。”
溫情生平最不喜諱疾忌醫,勸道:“可含光君您的臉色并不是太好,我既已經生剖了您的靈脈,您作為我的病人,我自然是要負責到底的。”
藍忘機搖搖頭,卻說出了溫情意想不到的話:“魏嬰剖丹一事,是否只有溫姑娘和溫公子知曉?”
合着臉色不好的原因,是在這兒啊。
溫情長出一口氣,道:“是。魏公子下山之前,曾囑咐我們,不要将此事告訴任何人。”
藍忘機道:“魏嬰剖丹之後,下山就遇到了溫晁,是嗎。”
溫情道:“您當時聽到了?”
藍忘機緩緩将手從魏無羨的呆毛邊上往下撫摸,額頭,鼻尖,臉頰,最後停在了他的唇邊,顫聲道:“我以為,他大抵只是靈力有損,亦或是為雲夢江氏報仇心切,這才修習怨氣...”
卻不知真相竟是如此。
溫情道:“魏公子作為我的病人,既然成功熬過了從剖丹至今日的數道劫難,他可以大膽不愛惜自己,但,含光君既然能将他從噩夢幻境裏帶回來,想必您已經成為他最信任,甚至是最珍視的人之一,您既已知道真相,還望您以後能看顧好他,讓他以後對自己好一點。”
藍忘機道:“我會的。”
本來還在安睡的魏無羨,忽然發出了一句很小聲的嘤咛:“藍湛,水...”
藍忘機立刻轉過頭去,俯下身對魏無羨道:“魏嬰?魏嬰?你說什麽?”
溫情也迅速探上魏無羨的脈,道:“脈象平穩無礙,看來是近些天以金針為藥入體,催動血行複流起了作用。”她看向魏無羨的唇一張一合,道,“含光君,魏公子說了些什麽?”
藍忘機幾乎從榻上坐了起來,可他雖然顧及到自己右手有傷,且傷在靈脈處,牽一發而動全身,明明已經很小心謹慎,可還是因為起身的動作太急,牽動了右手上的傷口。
溫情見此,連忙道:“您先別動,要什麽讓我們醫修來就行。”
藍忘機焦急道:“魏嬰說他要水。”說完他不顧溫情的勸說,翻身就想下榻,果不其然使力使得太過,右手腕部的紗布竟開始泛起一絲鮮紅。
溫情急忙使出一塊紗布覆在藍忘機的手腕上,道:“您看看您現在這樣,最好還是留在原地休息。魏公子需要什麽,我去拿就好。”
藍忘機無法,只好低下身,貼在魏無羨耳邊道:“魏嬰,水很快就來了,你再等等。”
很快,溫情提着茶壺拿着茶杯小跑過來,藍忘機右手接過茶杯,左手又接過溫情手裏新的紗布,将紗布放入水中,随後又伸出左手,将濕潤的紗布輕輕點在魏無羨的唇上。
魏無羨的唇一張一合,雖然還是有幾滴水順着他的唇角流了下來,可好歹還是喂進去了一些。
溫情在一旁仔細觀察,道:“如何,魏公子能喝進去嗎?含光君,是否需要我幫忙?”
藍忘機道:“魏嬰能喝下一點,我來就好。”
溫情沒辦法,藍忘機這個人的性情有多執拗,方才她也是見識到了,因此她也識趣的走到一旁開始整理其他的藥材。
藍忘機繼續沉默地給魏無羨喂水,他的動作雖然輕柔,但由于右手新傷剛包紮不久,盛滿水的茶杯對于他來說還是有些重了,終于在他第五次用紗布蘸水的時候,右手再無力氣,茶杯跌落在地,發出啪的一聲響。
在藍忘機右手握不住茶杯的同時,他的左手還是動作迅速的伸向了魏無羨的唇畔,看着魏無羨原本幹枯皴裂的雙唇,終于能喝下一點溫水,這才安心的舒了口氣。
溫情聽到響聲,一邊趕來收拾,一邊仔細觀察着魏無羨的情況,道:“魏公子可是能喝進去一些?”
藍忘機道:“是。”
溫情道:“是個好現象,那明日不如試着替他喂藥進去,畢竟,金針入體,還是會在魏公子身上留下紮痕,我明日會将藥丸和藥汁都讓他試一試,不過,含光君您就不要給他喂藥了。”
見藍忘機好似沒有什麽別的問題,溫情道:“您若是沒有什麽....需要回避他人,而單獨想要問我的問題,那我就先出去配藥,順便,将魏公子此刻能飲水的消息,告知江宗主他們。”
藍忘機道:“溫姑娘,多謝。”
溫情起身,看似有些欲言又止,但仔細想想藍忘機既然知道了,那他也應當會替魏無羨守住那個秘密,于是她也只是點了個頭,然後出去了。
還是把時間和空間,留給這對有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