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搬新家送謝禮

第45章 搬新家送謝禮

二進的小院子東西寬約莫六七丈,南北深也不過十一二丈,沒有抄手游廊,勝在建得精巧實用。

外院倒座小廚房和一間小屋。過了垂花門便是內院,東西兩廂,主屋分作兩寝一廳。全數加起來,正好六間房。

“你家阿霍是哥兒,正好住外院這間屋。你住主屋,東西廂房由藤丫選一間。我看你生意是愈發紅火了,過些時日再雇一二人,便把另一間廂房也住滿了。”

陸嫣興致勃勃,已經替江滿梨三人分配好了屋子,又道:“六間房聽着多,其實主屋三間,你一人便占了。算下來,也就比你想找的三間屋子多出一間。”

藤丫自打出了陶州,約莫就沒見過這樣的好房子,摸摸繪了彩的垂花門,又看看院角栽的花草果樹,看什麽都喜愛。霍書卻是有些走神。不難猜,曾經也是住慣了這樣房子的官宦子弟,坎坷了這些日子,觸景難免生情。

江滿梨倒不是覺得院子太大太好不合适,而是這般好的宅子,陸嫣只欲收她每月四千錢。

吳大娘子的小側院,一間小屋,位置偏遠,連單獨的竈房都沒有,租錢也要每月一千五百錢呢。比照京城的房價,這宅子,至少當租每月七八千錢。

“不妥不妥,”江滿梨與陸嫣道,“不是房子不妥,而是價錢不行。”

“貴了?那就三千。”陸嫣很是真誠。

江滿梨噗嗤笑了,這陸小娘子到底是故意想要便宜租給她,還是真不知道京城房子有多貴?

道:“三千我更不能租了。”

拉拉陸嫣,示意她進主屋坐下,道:“多謝陸小娘子親自帶我來看,這院落我也喜愛得很,如你所說,日後若是再雇一二人,也能住得下。而且位置也好,離小市近。”

“京城這樣地段、這樣精致的宅子,少說要租七千錢。陸小娘子好意,我也不能占盡便宜呀。咱們不若取個折中的法子,不要七千也不要四千,六千錢,如何?”

陸嫣說實話還真不是這般了解京城的房價。提出租價四千,也是她記得聽府上的女婢說過,親戚在京中某處租房,房價就是這個數。

沒想到江滿梨會開誠布公地與她講,思忖了片刻,道:“我是不計較價錢的,即便租得便宜了也不要緊,我想交阿梨姐這個朋友。但若是租錢太便宜,讓阿梨姐為難,那看着給便是。也不用六千,五千五百罷,各讓一千五百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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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江滿梨點頭,“五千五百錢!”

租價定下來,陸嫣着人寫契,二人便在院子裏逛逛,看看花草石雕。

院子委實不算大,幾步便能走完,站在外院望垂花門裏頭的對角,連石磚縫裏開的幾朵粉紫小花也能看見。二人就并排坐在垂花門前的石階上,看着在倒座房裏寫契書的仆從。

陸嫣提過這宅子是她自個攢錢置下的。江滿梨心裏有些好奇,為何陸相之女,還要自己置辦這麽座小院。

“陸相的女兒也分嫡庶呀。”陸嫣也不隐藏,笑笑,道,“我是庶出,阿娘不得寵,家底兒也不算豐厚。好在阿爹對我還不錯,時不時賞些東西,我就都存起來,存了好些年,換得這套小宅子。”

江滿梨聞言想起第一次見她,在清明的五岳池邊,方二娘拿“不似你能去後廚”的話噎她那次。

“所以你學庖廚,是為了……”

“起初是為了做阿爹愛吃的菜,讨好他,多得些賞。後來嘛,就是想要有個傍身的技藝。”陸嫣接過話去。

“我不願随便嫁了人,就依附夫家過日子,如同我阿娘那樣。我想像阿梨姐這樣,有本事養活自己。”

“那你這宅子可置對了,”江滿梨笑道,“我認識一位阿婆,就是靠置宅子發家,一輩子未嫁人,吃穿不愁,過得那叫一個恣意。”

-房子租下來,下一步便是忙着搬家。

八月的最後一浣,吳大郎如約趕着驢車到江滿梨小院門口,想着進院幫忙搬家什。哪知一進去,見江滿梨藤丫已經收拾好了,一人一個輕簡的小包袱挎在背後,腳下摞着幾個盆桶,桶裏僅有些日常起居的用物。

牙刷澡豆,幾條巾帕。

“就這些,沒了?”

江滿梨應道:“沒了。廚下用的物件都搬到鋪子裏去了。”

吳大郎愣了。不說廚下,小娘子搬家,不都應當木箱子好幾個,裝衣服鞋子、首飾絨花什麽的麽?媛娘和離回來時,可是帶了一馬車的箱子啊。

江滿梨看出他想什麽了,笑着道:“早就說不用勞煩吳大哥的。”

說話間吳大娘子、媛娘帶着阿霍和兩個小兒也來到。阿霍也就一個小包袱,裏頭裝了江滿梨立秋前日帶他去買得的三身換洗新衣。吳家男孩的舊衣都已經洗淨抻平,還給吳大娘子。

吳大娘子見了江滿梨藤丫的小包袱,也是詫異。進去轉一圈,發現屋裏确實清空了,真沒甚麽遺漏,走出來拿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看媛娘。

媛娘攤手:“我敗家子。我那時小,不懂事嘛。株洲産絲,衣服好看得不得了,我哪忍得住。”

驢車最終載人勝于載物,嘚嘚拉着江滿梨三人和吳家全數,向南往新居進發。

陸嫣租給的小宅在利民坊,緊靠京河河岸,清早的秋風打着小旋自河面吹來,甚是清爽。河岸垂柳微微帶了黃,夏日裏還開滿粉花的幾棵海棠結了小紅果子。偶有個把長得飽滿的落了地,驢車踏過去,唰地碾綻了,吳家倆小兒就哇的一聲拍起手來。

到了宅裏,吳家三個大人幫忙灑掃除塵,安置幾乎不存在的家什,江滿梨就帶着藤丫給新家開第一次竈。

秋日的蓮藕鮮美,用豬筒骨吊了湯,加排骨來炖,放幾粒大棗和蓮子,煲得清甜可口,蓮藕沙中帶脆,一口咬下去,絲兒拉得老長。

新鮮、青綠帶黃白的菘菜用曬好的幹蝦來炒,只放姜絲、鹽和極少量的糖,以幹蝦的滋味突出菘菜的鮮甜,便是經典的金鈎菘菜。家常豆腐煎得兩面金黃,沒有木耳,就只用青紅螺絲椒作配菜,醬汁赤亮,調芡水勾過,便稠稠裹那豆腐塊兒滿身,吃起來是香辣濃郁,欲罷不能。

最後再做功夫豬蹄。

夜市剛開時江滿梨做過鹵豬蹄,照那模樣鹵出來,鹵得褐中帶紅,皮肉酥軟顫顫,不算完。起鍋炸去多餘的油脂,炸得肥糯的表皮緊致冒了泡,還不算完。改刀成小塊,以蔥蒜花椒、辣椒香料、烹黃酒,炝鍋爆炒。

炒得那豬蹄裹滿花椒辣椒粒兒,翠蔥浸透了油點綴其間,咬一口,是外韌內軟,脆裏帶糯,滋味自表皮至內裏,由麻辣轉鹵香,才算完。

-裝了三菜一湯的暗紅食盒一共兩個,阿霍拿箧簍背着,分送至平成侯府和陸相家。

林柳笑意掩不住,嘴角的酒窩焊在了臉上。手裏拎着食盒,腳步走得急,心裏一面想着方才阿霍說的“是阿梨姐特意給恩公做的吃食,答謝恩公幫忙尋宅子”,一面默念千萬不要被阿爺撞見。途中遇上幾個女婢小厮,都吓得把食盒往身後一藏。

可偏偏怕什麽來什麽。刻意避着老爺子的竹林繞遠路走梅花園,想着這園子不到冬日不會有人來,呵。

“你在這裏作甚!”林柳很想擡手劈人。

“表兄又在這裏作甚。”許三郎表情狐疑,目光順着林柳那張由晴轉陰的俊臉往下移幾寸,就看見了他手中所提。胳膊肘戳戳正在給梅花樹修枝的林舫波。

道:“阿爺,送飯的來了。”

林柳欲哭無淚,拎着食盒的大手緊了又緊。林舫波轉過身子,“啊”地輕嘆一聲,鐵鉗子交給身邊老鄧,拍拍手上衣上的土塵,道:“走罷,正好餓了。”

豬蹄尤其好味,外香酥、裏軟糯,入味至極,皮肉皆香,恨不能把骨頭也嚼了。

江滿梨裝得不少,卻也經不住許三郎林舫波這麽一塊接一塊地大啃特啃。林柳皺着眉,拿調羹拼命盛藕湯。

許三郎腹中憋笑憋得要命,道:“這麽好的菜,表兄怎麽吃得不大高興?”

林柳不作聲,心頭滴血,只想把剩下的菜一股腦全吃完。

林舫波面前豬蹄子的剩骨堆了一盤,着人拿來濕帕子擦擦手,也道:“子韌今天吃得不香啊。可是不合胃口?”

又道:“我倒是覺得今日的菜,絕好!子韌是從哪家酒樓點的?我暮食再點些來,三郎也留下吃。”

“只怕是私家菜,只有表兄點,人家才給做。”許三郎笑道,往林舫波身邊湊湊,“阿爺,你點不行。”

老鄧聞言挑眉,暗戳戳看了林柳一眼。不知少郎君是熱得還是辣得,臉上有些緋紅。

林舫波笑笑,道:“哦?那便讓子韌去給我點。子韌有口福,我也歡喜。”

吃過飯,許三郎留下跟林舫波繼續探讨梅花養護,林柳獨自作別,說要回去忙公務。老鄧跟出來送,道:“阿郎看着似個老小兒,不着調,實則是個開明求新之人。郎君有心裏話,不妨與阿郎直說,阿郎心裏把郎君這個孫兒看得比什麽都重,不會在乎那些繁文缛節。”

-喬遷的溫居飯吃了午、暮兩頓,一頓請吳家和小市的雲嬸、竹娘、邵康幾家,一頓請郭東樓呂掌櫃曹慶阿念和工坊的庖廚賬房們。

各家帶些賀禮來,江滿梨原本空落落的小宅一下就滿了。

撲騰亂跳的幾只公雞母雞,一筐子新鮮肉蛋果蔬,四把紅木雕花小圓凳,一只精致妝匣,一套釉彩茶壺茶杯,一套雕花木筷。吳家倆小兒甚至捉來一只小烏龜,送給霍書,養在外院的小池塘裏。

陸嫣得了江滿梨的謝禮食盒,差人送來一株開得正盛的金桂,拿大方瓷花盆栽着,說是等明年長大了,正好移栽至院角。許三郎也差人送來賀禮,一口上好的雙耳黑鐵鍋。

江滿梨一一道了謝,心中暗笑這是吃到她送給林柳的午食了,催她多做呢?還真是符合許三郎此人脾性。

許國公府那頭,徐管事也與盛平說了江滿梨今日遷居之事,問:“少郎君可要……”可要送個賀禮去?

盛平聽聞,本是心念動了一動的,卻是想起被退回來的那只彩鳳金釵,默了默,道:“不必了。”

及至戌時末刻,江滿梨笑盈盈送走呂掌櫃一幹客人,正要給院門落鎖,卻見弘九提着燈,樂呵呵來了。

“江小娘子,”弘九客氣打招呼,手揚了揚,江滿梨才見他身後還跟着一人,“這是我家郎君的下屬,名喚谏安,一身好功夫。郎君說歹人還未全數歸案,無論如何,謹慎些好。日後便由谏安來給小娘子護院,小娘子盡可放心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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